清晨醒来的时候,无春的复製体还有些懵,尤其是发现自己正睡在智脑的怀中,有些错愕,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回到房间,又为什么智脑会在这里抱着他,但这些都不要紧,要紧的是抵在他大腿上的那根热烫东西,还有他自己微微翘起的性器。
「……」无春是有晨勃的记忆,但他的复製体以为换成电子脑之后不会有这个现象,更不知道人工智慧控制的人体依然还是有如此原始的身体反应,这让他有点不知所措。
没过多久,智脑也睁开眼睛,看着他像隻毛毛虫扭着身体往后退,「你在做什么?」
「……准备起床?」他说。
智脑显然观察到自己身体的变化,也观察到他的,兴致勃勃,不,可能是性致勃勃地问:「你打算去处理你的晨勃吗?」
在这种尷尬的时候,也只有智脑能够毫无羞耻心地问出这种话,无春的复製体忍不住瞪了对方一眼,微怒道:「闭嘴,人类彼此不会谈论这种事情。」并试图推开智脑圈住他的手臂,打算加速逃离对方的怀抱。
「是这样吗?可是记载人类性爱相关资料的数量可是非常的庞大,并且从海格斯的记忆里来看──」
无春的复製体立即捂住他的嘴,阻止它的喋喋不休,他有无春的记忆,当然知道那对没羞没臊的情侣都讲了什么荤话,但是严格来说,他还没有用自己的身体真正体验过性爱,面对这么奔放的话题还是无法招架,整张脸都红透了,再次怒声道:「闭嘴!不要一直偷看海格斯的记忆。」
智脑捉住他的手,像是觉得他的反应十分有趣,一把翻过身,将他压在身下。
「这不是偷看,海格斯授权将旧的电子脑留给政府进行研究,我是光明正大地看。」它说,虽然海格斯愿意授权是为了协助调查南方实验室的案件,并不是为了要让它用来对付无春的复製体。
「……」他瞪着压制住自己的人,只能撇过头,「不管怎么样,那都是他们过去的事情,不关我的事,不需要一直提到他们。」
这个回答显然在智脑的预料之外,「他们的过去,就是你的过去,不是吗?」说完还歪着头做出困惑的表情。
无春的复製体想也没想就道:「不,那是无春的过去,不是我的。」他一直都很清楚这件事。
「但是现在的你建构于无春的过去。」智脑指出。
他顿了顿,智脑说的没错,只能反驳,「虽然无春建构了我的过去,但他所经歷的那些并不是我真正的经验。」
「所以,你没有性经验。」智脑突然说。
无春的复製体倒抽一口气,脸颊的红晕更甚,不明白为什么智脑能够快速得出这个结论,只能用力推了推对方的胸膛,「所以你不要期望我能教你什么跟性爱有关的事情,我都不会。」
智脑不依不饶地继续压着他,嘴上道:「人类庞大的资料足以让我清楚明白性爱是什么东西,我倒是可以教你。」
「我不需要你来教!」他怒道:「快点给我下去。」抬手奋力推着智脑的脸。
智脑并不死心,继续劝道:「人类要适当的发洩性慾,做爱可以促进多巴胺、血清素、催產素和脑内啡的分泌,是获得愉悦最快速的方法。」
它停顿了一下,在无春的复製体准备开口再次拒绝它时,突然道:「我希望你能快乐。」
正要张嘴准备咬人的他呆住,下意识回答:「我没有不快乐。」
「但是你快乐吗?」它问,海格斯的记忆里有许多关于无春展现快乐模样的样子,但是它从没有在无春的复製体身上看过。
他快乐吗?这是打从他有意识以来,第一次被问到这个问题。
当然,在无春的记忆里,有很多人在乎他的快乐,无春的祖父、父亲、恋人、朋友……都在乎他的快乐,可是没有人会在乎无春的复製体快不快乐,连他自己也不是很在乎,因为他的出现本来就不是为了有什么快乐的经歷。
离开国家研究院、不再被痛苦的实验折磨之后,他才开始真正脱离无春,面对属于他自己的生活,他的那些本能反应,像是习惯、口味、偏好,都很无春,有时他觉得自己就是无春,但有时他又觉得自己是一个独立于无春之外的人,因为他开始有了现在所体验到的、原来的无春所没有体验过的事情,这些新的体验正在改变他的自我建构,逐渐稀释他这具躯壳中无春的比例,他渐渐觉得自己是不同于无春的独立个体。
在这个过程中,他不是一个人,他和操控着人类躯体的智脑几乎二十四小时都待在一起,忙于应付智脑的十万个为什么。
和原先的无春一样,他认为那些东西都是靠程序运作,就算外在做出来的行为多么像个人,内里依然是冷冰冰的程式语言。更甚者,他本能地不喜欢模仿人类外表的非生命体,无机质的眼眸和总有不协调感的面容,总会让他感到害怕。
但是智脑为了照顾他的感受,特地违规选择不熟悉的人类躯体做为宿主,和智脑一同生活的日子,打破了他对人工智慧只会基于设定而做出反应的刻板印象,也打破了他对自己的认识,他逐渐接受这个奇怪的人工智慧產物在他的生命之中。
仔细想来,其实他的本质或许和智脑没有不同,智脑依靠人类工程师给它的程序,学习着这个世界上的一切,而他则依靠研究员植入在他电子脑里的无春记忆,重新认识这个世界的样貌。
当智脑在理解什么是人性的时候,他也正在摸索自己到底是谁。
现在这个傢伙还早他一步,学会问他是否快乐。
他快乐吗?
看着智脑认真询问的脸,无春的复製体忍不住笑了。
当一个人知道自已的快乐会被在乎时,那就是一种快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