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我应该跟褚墨收个仲介费。」赵思婷认真道。她喝了一口黑咖啡后嫌恶的皱了皱眉,接着开始疯狂朝里面加糖。
谈言对于赵思婷明明怕苦却屡试不爽的行为已经疲乏。
「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真的从他家搬走时,他跑来找我喝得烂醉,哭得昏天暗地的画面。」
一年前,褚墨奇蹟似的恢復了,而两天后,谈言却打包行李,正式离开他住了将近两年的地方。
在那之后,谈言拒绝了所有褚墨希望见面的请求,别无他法,褚墨拜託赵思婷替他打听谈言的消息,然后回报给他。
「我以为他会不顾一切跑去找你。」赵思婷说道。
其实不只是赵思婷,就连谈言都曾经这么以为。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褚墨并没有这么做,他选择了尊重谈言的决定。
「他变了很多呢。」赵思婷感叹道。
「是啊,他是变了很多。」谈言轻轻点了点头,嘴角不自觉的上扬,眼底尽是温柔的波光。
「所以你什么时候才要回去?」赵思婷諂媚的笑着,对于褚墨的骚扰似乎颇为无奈。
「他又跑去找你了?」谈言失笑。
「他现在走我家跟走他家厨房一样顺!」赵思婷下意识瞪了柜檯一眼,然后才突然想起罪魁祸首现在并不在那里。
顺带一提,褚墨现在在这家咖啡厅上班,担任服务员,虽然薪水只有在监狱任职时的一半,但根据褚墨的说法,做着相同性质的工作会让他觉得自己离谈言更近一些。
「暂时还不会。」谈言浅笑道。
「谈言,他需要你,你也需要他。」赵思婷拿走了谈言漫无目的不断搅拌的气泡饮料。
「是啊,我们需要彼此,但还不是时候,对现在的我而言,褚墨更像弟弟,如果我带着这样的心情回去,他会受伤的。」谈言把饮料拿了回来。
「那你还要多久?」赵思婷向椅背一靠。
「我不知道。」谈言摇了摇头。
「你再这样让他等下去,他也会受伤。」
「嗯……不然,你去告诉他我同意让他来见我,但只能在酒吧。」
「你现在是在使唤我吗?你们一个两个到底都把我当什么了?」赵思婷翻了个白眼,但她却是笑着的。
「好嘛,赵辅导员,拜託?」谈言眨了下眼。
赵思婷全身瞬间起了疙瘩,「你好噁心,你在酒吧到底都学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快把谈言还来。」
闻言,谈言笑了几声,然后依言把对待女性顾客用的营业表情收了起来。
「话说,前两天褚墨找我去吃饭的时候也做了一个噁心的表情。」
「什么表情?」谈言来了兴致,他往前倾身。
「不是应该先问我他为什么找我吃饭吗?」
「所以是什么表情?」谈言最近还学会无视别人了,这似乎跟他常在酒吧里被各样人搭訕脱离不了关係。
「……」赵思婷撇了撇嘴,「唉,总之就是他前两天突然找我出去,然后郑重的为他打我的事情道了歉,他那时候脸上那种想道歉又不想明讲的扭曲样子让我真的很想拍下来。」
「所以你拍了吗?」
「没,我怕他又打我。」
「如果他打你了,你之后说不定又可以赚到一顿免费晚餐?」
然后,说了这话的谈言换来了赵思婷的一顿暴栗。
*****
「晚上好。」服务生这么对独自一人前来的男人说道,浅浅一笑后,领他到了吧檯的位子。
谈言抬眸,不意外的看见了一张熟悉的就算闭上眼都能在脑海里完整描绘的面容。
「谈言。」褚墨唤了声。
「好久不见。」谈言笑道,这笑容与他面对一般客人时不同,惹得旁边的同事们一阵关注,纷纷对褚墨行注目礼。
「oldfashioned?」谈言主动问道。
「好,你调什么我喝什么。」褚墨答道,他看着谈言拿出一个有掌心这么大的冰块,然后用器具对着四个角敲敲打打了一番后把它放进透明杯里,注入作为基底的酒,接着拿出一颗橘子,削了两瓣上头的皮。
谈言的手法俐落乾净,看上去说不上来的舒适,褚墨沉醉的望着那双手,然后在对方把酒递上前时,仗着这个时间人还不多便轻轻拉住,冷不防凑过去闻了一把。
「褚墨!」谈言小声叫唤,赶紧把手抽了回来。
「有橘子香。」褚墨如此评价道。
一旁传来了只有他们三人才听得见的口哨声,谈言一转头发现老闆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在墙上,用曖昧的视线盯着他们。
「谈言,再两个小时让你下班。」老闆留下了这么一句话之后就转头忙去了。
「真是的,装什么忙啊……」谈言喃喃。
「这样说你老闆没事吗?」褚墨失笑。他知道谈言变得更自信了,但不知道还多了这种惹人怜爱的小性子。
「只要他没听到就不算说过。」谈言狡黠一笑。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就像在褚墨出事之前他们会在晚餐时间面对面坐在餐桌旁的时候一样。
两个小时很快过去,在酒吧老闆充满暗示的驱离之下,谈言略显无奈的拎着包被推了出去。
「下次挑我上班时间来,我也可以给你煮杯咖啡。」
「行啊,找思婷一起。」
「可以不要吗?」
两人相视而笑。
他们漫无目的地走着,两人的车子都还停在酒吧附近,但谁也没有要掉头的意思。
寧静瀰漫在两人之间,月光像为他们引路一般铺洒在他们面前的道路。
「谈言。」褚墨忽然停下。
「嗯?」
谈言跟着佇足,接着,脖子上冷不防传来了一个冰凉的触感。
他低头一看,是一个可以在里头放相片的坠子。
谈言伸手打开,但里头只有其中一边放的是相片,那是一张可可亚的独照,而另外一侧则是一个看着眼熟的字条。
『褚墨谈言』
上头这么写着,谈言认出了这字跡是他自己的。
他抬头看了褚墨,但对方笑而不答,只是示意他再想想。
谈言只好继续低头盯着手里的东西瞧,直到一个已经模糊的记忆被眼前的画面从脑海深处拉了出来。
「这是……我写给你的求救字条?」谈言惊诧道,他又翻转着手里的项鍊,再次确认自己没有认错。
那张求救字条,褚墨把中间的字给剪掉之后,将两人的名字紧紧靠在一起,重新黏合,然后剪成了心形。
「嗯。」褚墨应声。
「这是你第一次主动与我联系。」他补充道。
谈言没有想过褚墨居然留着这字条,惊讶之馀,他感觉已经停摆已久的什么正重新开始在他的胸口鼓动。
那一下又一下的跳动将冰冷的心再次注入了温暖,让人一瞬间便被包覆在柔软之中。
「谈言。」
他们的爱扭曲破碎,但将那些碎片一一捡起后重新拼凑却变得格外可人,让人捨不得松开手,就和谈言紧握在手心的那张字条一样。
眼前的男人,眼瞳里始终只倒映出一个身影。
眼前的男人,终于懂得爱为何物。
眼前的男人,是他,谈言的男人。
「褚墨。」谈言把项鍊闔上,放进了领口,那离心脏最近的位置。
「嗯?」褚墨低头凝望着他的爱人,他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跳得飞快,因为他清楚看见了,谈言原先沉寂的眼里正在逐渐翻涌出与他相同的爱意。
谈言伸出双手捧住了褚墨的脸,而后者眷恋的吻着那微凉的指尖。
「我们回家吧,可可亚还在等我们呢。」谈言柔声说道。
「好,我们回家。」褚墨用力握紧了谈言的手,那是一种无可置疑的力道。
『受刑人编号8090,你已被定罪。』
『此生,你将被我所囚。』
而我,将为你所困。
——《牢慾之灾》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