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采访的是陈彻,采访前最兴奋的人却是简阳光,采访后最伤心的人也是简阳光。
因为听说记者还会采访“最美少年”的同学,为了在镜头前好好表现,留个最帅气的形象,他前一晚上就开始捯饬自己,还特意去剪了个头发。
坏就坏在这个剪头发上——他被对技术过于有自信的理发师,剪出来一个丑锅盖头。
第二天,简阳光戴着顶棒球帽鬼鬼祟祟回学校,棒球帽没在头上待上两秒,就被班上玩得好的好事同学一手给掀开。
再然后……他得到两秒的全体沉默,和几十秒的全班爆笑。
简阳光气得要命,以至于后来在采访时失去理智,摸着自己的锅盖头,对着镜头支支吾吾半天,最后憋了句:“能给我的发型打个码不?”
又闹出一个大笑话。
周围的同学哄笑,连取材采访的记者都忍不住笑了,脸皮厚如逞强的简阳光终于遭不住了,一个眼尖把离他最近的涂然给拽过来,丢下一句“兔妹你来”,自己落荒而逃躲进男厕所。
冷不防被拽到镜头前,看热闹的人忽然变成被别人看热闹的人,涂然一脸懵。
负责采访的记者也懵了一秒,但专业素养让他马上就反应过来,行云流水地继续提问涂然。
好在涂然以前有经验,面对镜头并不拘谨,即使没提前准备好,也还是顺利地回答了问题。
十几分钟的采访,再经过剪辑,放到电视里其实也就只有几分钟的内容,一半是校领导打着官腔对学校的宣传,剩下那半才和陈彻本人有关。
却谁都没想到,涂然回答的这十几秒,让这条新闻的热度骤升。
她被问的问题是,陈彻平时是个什么样的人。
涂然回答得很认真,也一贯的真诚,或许还有些镜头前的官方客套。这原本没什么问题,但偏偏,在她回答问题的时候,摄像师把镜头给了在人群中听着的陈彻。
于是少年双手背在身后,红着脸低着头,控制不住偷偷往上翘的嘴角的模样,尽数被镜头捕捉。
十几秒的片段被传上网络,再一度被传播。
网友们从“彩虹屁学家”变成“嗑学家”。
“虽然是高中生但我还是要说how pay!”
“这一脸被老婆夸了的娇羞是怎么回事!我嗑,我嗑还不行吗!”
“只有我觉得小姑娘在夸他的时候也是满眼爱意吗?”
“聊起喜欢的人时,她眼里有光。”
“我不管,这就是双向!”
“民政局呢,我那么大一个民政局呢?”
“少年人的爱恋真美好,青春啊青春。”
“这个女孩子是不是有点眼熟?”
“天哪!我知道她!我是她前粉丝!”
……
涂然自己都没想到,她退圈这么久,竟然还有人记得她,而且还认出了她。
退圈前偶像这过于有噱头的标签,让这件事的热度只升不降。还有网友顺势摸到了涂然的微博,问是不是她,以及她和陈彻是什么关系。
她现在是不怎么玩手机的断网状态,网上的什么事都慢半拍知道,等她知道后登上微博的时候,原本早已荒芜的微博,评论和私信都是999+的状态,比她以前还没退圈的时候都多。
陌生人只是一时图新鲜,并不真正好奇,涂然原本不打算理会这些,但想到陈彻在因为这件事担心影响到她,还是发了条微博。
她大大方方回应,也说出采访时最想说但没能说出口的那句话。
陈彻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我喜欢的人^^。”
第86章 奔向他
时间像是被谁摁下了加速键, 过得飞快,一转眼,就到了不到两位数的高考倒计时日。
身份证和准考证, 这是老师们近来念得最多的两样东西,无论哪科老师, 临近下课必提一嘴, 听得人耳朵都起茧。
高考前夕的晚自习课间,是每年例行的喊楼。全校的学生从教室出来,聚集在走廊,在潮热的夏夜里,在藏蓝色的苍穹下, 每个年级拿着颜色不同的荧光灯振奋挥舞, 和着广播里的音乐, 大声合唱。
一楼二楼的橙色,代表旭日东升的朝阳;二楼三楼是绿色,代表生机勃勃的新叶;五楼六楼的红色, 是高考大捷的祝愿。
回字形的教学楼,被缤纷的彩灯缀满, 被青涩稚嫩而又充满力量的歌声淹没。
年轻的高中生们, 对未来有着无限憧憬的高中生们,大声地歌唱, 奋力地疾呼。
“高考必胜!”
“十年磨一剑,明日凌绝顶!”
“旗开得胜,待我凯旋!”
十年寒窗待此一朝,少年壮志冲破云霄。这三年的努力, 这一年的艰辛,这一晚的呼喊, 我们将永远铭记。
**
高考是随机分配考场,陈彻和简阳光几人都留在了智明,唯独涂然,很没有缘分地被分到了明礼。还是她一个人去。
尽管拿到准考证的时候就知道了这糟糕的消息,到了高考前这天,涂然还是垮着张脸,“我和明礼一定有什么孽缘。”
简阳光赶紧呸呸呸了三声,“高考前别说这种晦气话,赶紧敲三下木头。”
祝佳唯从不信这种迷信,说:“敲你的木头脑袋更合适。”
简阳光瞪她一眼,“瞎说什么,”又很纵容地真的弯腰把脑袋凑过来,“兔妹,敲我的也行。”
欺负简阳光,是涂然最近和祝佳唯学到的好习惯,她抬起手,敲之前故意问了句:“会不会把你的知识敲走啊?”
说罢就要去敲,简阳光一瞬睁大眼,窜得比猴子还快,抱着脑袋惊慌又庆幸,“我怎么忘了这茬?还好我闪得快!”
死道友不死贫道,他把旁边的周楚以给拽过来,往涂然面前推,“来敲他的。”
翻白眼,是周楚以最近和祝佳唯学到的坏习惯,他翻了个白眼,手忽然往某个方向一指,“咦,那是什么?”
最容易上当受骗的两个人,涂然和简阳光,同时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涂然安然无恙,简阳光得到一个爆栗。
得到爆栗的人捂着头顶鬼哭狼嚎:“周楚以!我噶了你!”
周楚以眼疾手快,一个闪现躲到祝佳唯后面,被殃及的祝佳唯骂骂咧咧,三人上演高中生般秦王绕柱的经典历史场面。
涂然看着他们三人吵闹,笑得肚子都有点疼,不过还是为没分到一个考试点而可惜。
“要是我也在智明考就好了。”她自言自语般碎碎念。
见她这一脸可惜的模样,陈彻安慰道:“到时候我们考完就一起去找你。”
“可是我还想跟你们一起出考场,以前在新闻里看,一起出考场,可有仪式感了!”涂然痛心疾首,“可惜我们没缘分啊,没缘分!”
陈彻被她这模样逗笑,想了想,说:“把你的袖子撩一下。”
“做什么?”涂然不明所以,但听话照做,撩起左边的短袖。
陈彻拿起一支笔,弯腰靠近,在她手臂上画画。
微凉的笔尖一下一下划过皮肤,带来一阵酥痒,涂然下意识地瑟缩,手臂被他另只手抓住固定,“先别动。”
他低头靠得近,说话时的呼吸轻轻喷在她手臂皮肤,温热,潮湿,更……痒了。
涂然不自觉地眨了好几下眼睛,感觉脸蛋都要烧起来了。
陈彻终于画完,直起身,拉开些距离满意看了眼,“好了,就让它陪着你出考场吧。”
涂然低头看了眼,他画了只简笔画小兔子,还是只笑脸兔。她忍不住翘起嘴角,“还少了点东西。”
陈彻疑惑,“少什么东西?”
涂然没有马上回答他,而是朝那边还在玩老鹰捉小鸡的三个人喊:“简阳光,祝佳唯,周楚以,你们快过来!”
等他们都走过来后,涂然单手叉腰,拍拍手臂上的小兔子,说:“这里,还缺了加减乘除。”
这话一出,“群聊(5)”上演过无数次的改名大战再次重现。
“我先来!”
“我排前面!”
“加才是第一个!”
涂然:“……”
她的朋友们,年纪好像不太大的样子,有超过三岁的吗?
**
因为高考不是考一天,明礼又在另一个区,离涂然家有些距离,唐桂英怕早上堵车耽误时间,也想着让她多睡上一会儿,在考场刚分出来的时候,就在明礼附近订好了酒店。她自己也请了几天假,特地来陪考。
加上学校安排的统一提前熟悉考场,和之前那一次找曲幼怡,涂然统共就来过两次明礼,陌生感十足。
在陌生的环境,涂然遇见一个熟悉的人。
准确来说,现在已经说不上熟悉了。
女孩留着长发,鼻梁上一副黑框眼镜,无论形象还是气质,都与涂然记忆中所熟悉的大相径庭。
曲幼怡大概也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巧地在这里遇见她,脸上闪过惊讶。
两人还是同一考场,考生进考场前需要经过监考官的人工安检,扫描有没有带违规物品,涂然现在就排在曲幼怡身后。
候场的考生们都在紧张,大家互不相识,谁都没有说话,于是安静的空气将这偶遇的尴尬更加放大。
队伍渐渐往前挪,涂然离安检的监考官越来越近,又一个考生安检完走进考场时,她轻声开口:“你是不是去医院看过我?”
是她妈妈说的,在她昏迷的时候,有个穿着明礼校服的女孩子过来了一趟,还带了鲜花。涂然原本以为是周楚沫,便没多去想。
某天晚上,睡觉的时候,不知怎么地又想起来这件事,就在手机里问了周楚沫,被对方告知,她是和周楚以一起去的医院。
涂然福至心灵,大概猜出那个来看她的人是谁,但一直没去证实。
曲幼怡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准确来说,她都没有回头搭理她的意思。
就在涂然以为她并不会搭理自己的时候,曲幼怡通过了监考老师的安检,走进考场时,头也没回地说了一句,“好好考。”
涂然微微一愣,被监考老师提醒抬起手来时,才后知后觉回神。
她抬起双手,轻轻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