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明德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了好几个按钮,在淡淡忧伤的音乐伴奏下,一个中低嗓的女子歌声飘盪在空中,原来又是林晓培那首「心动」。
有多久没见你以为你在哪里
原来就住在我心底陪伴着我的呼吸
有多远的距离以为闻不到你气息
谁知道你背影这么长回头就看到你
过去让它过去来不及
从头喜欢你白云缠绕着蓝天
哦~
如果不能够永远走在一起
也至少给我们怀念的勇气拥抱的权利
好让你明白我心动的痕跡
总是想再见你还试着打探你消息
原来你就住在我的身体守护我的回忆
这次的歌声中并没有伴随着女人的哭声,但每一句都重重地捶击着黄建华的胸口,让他心碎,让他泪流满面。
一切都昭然若揭。
就像科南经常说的,事情的真相往往就在眼前,你只要简单地走过去把上面覆盖的东西翻开就可以知道。「吴思华」,吴映雪思念黄建华;所有想不通的部分,只要把那个「不详的父亲」填上「黄建华」,不是马上就霍然明朗了吗?
终于知道真象了。黄明德不但没有兴奋,没有快乐,反而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呵──你终于知道了。」
一直尽力隐瞒的秘密被突破,黄建华原来那种担心害怕的紧绷情绪反而得到释放,而且正好是态度最客观的黄明德,所以不但不是世界末日,反而使他觉得从此不必再孤军奋战了。
「吴阿姨有甚么想法?」
「她最在意的,就是思华父不详这件事;」黄建华说:「至于其他的,她最后说可以全部都不计较了。」
「那应该比较好处理一点了。」黄明德笑着说:「爸爸有想过要怎么跟妈说吗?」
母亲节那天所谓的「假设状况」,如今都成为真实的棘手问题;妈妈那种嫉恶如仇,绝不轻饶的态度,让父子俩一想起就不寒而慄。
黄建华把刚才自己进行分析的那张纸拿了出来,从中间对折只剩下「分离法」那一半。
「对于已经完成的犯行,应该做的不外乎补偿与惩罚;」黄建华说:「对加害者施以惩罚,在刑法方面如死刑或徒刑,除了警戒他人或对被害人精神补偿之外,其实对被害人没有实质意义。至于补偿,最好的方式当然是能够恢復原状;可惜大多数都办不到,所以只好进行精神补偿或物质补偿了。
「你出现的正好,我本来一直担心你妈妈不能听我说完就发疯了。你去跟她说,所有财產都归她,我唯一的要求就是认领思华;至于要不要离婚?以后我每个月必须给她多少钱?我们完全没有意见,全部听她安排。」
「站在中间人的立场,我觉得爸爸跟本就是无条件投降,妈妈应该没理由反对了,除非,」黄明德抬起头望了望黄建华,黄建华赶忙说:
「那就是我最担心的,在这种事情上她很容意鑽进牛角尖!」
黄明德突然欲言又止,眼睛瞄着黄建华手上那张纸,鼓起勇气说:「以你的做事风格,应该不会只有一个解决方案,能让我看看另外的方案吗?」
黄建华紧紧地将那张纸压在桌上。「没有了,这是唯一的办法了。就如你所说,这已经是无条件投降了,如果还有其他方案一定对我更好,难道我不会选择吗」
「既然如此就让我看看有何关係?参考一下,说不定妈妈会答应呢。」
「别浪费时间了,赶快去找你妈妈吧。我等你消息。」
黄明德看看壁鐘,下午三点半。
他先打手机给王芝兰,约好五点在家碰面。
接着打给黄明道,约他六点半回家里。
最后打给吴思华,约她七点过来家里。
「爸爸,相信我,我一定会达成目标的。因为我还准备了明道这个中继投手,若还不行,我还有终结者吴思华。」
最后,他盯着黄建华的双眼说:「爸爸,今天不管到多晚,不管结果如何,我一定会打电话给你。你一定要答应我,在此之前你绝对不做任何动作,尤其是绝对不做傻事;还有,无论到哪里,一定要保持手机畅通。」
这孩子真的长大了。当年王芝兰怀孕到四个月的时候,黄明道忽然感染德国麻疹,虽然很快痊癒;为了避免胎儿受到影响,妇產科医师建议做人工流產,当时王芝兰有点动摇,黄建华则坚持把他生下来。难道冥冥之中早就安排这个孩子,在这关键时刻要来完成这件事吗?
黄明德发现黄建华似乎有点恍神,一个箭步向前,抢下那张纸一看,果然没错就是去除法,王芝兰与吴映雪的名字上都打了叉叉,只有黄建华用红笔打了圈圈。
「爸爸,我刚才说的你都答应吗?」黄明德打开手机:「还是我要请吴阿姨来看着你。」
「不用了,我答应你。」黄建华感到自己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晚上十点,到那时候还没接到你的电话,我就认定你没有完成任务,只好由我来完成最后的句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