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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学期开始了一段时间以后一切渐渐都步上轨道了,美术班刚忙完今年的比赛,差不多也接近第一次段考,但对于平常就准备充分的许芮盈而言,理所当然没有特别的紧张感,还是像平常那样按着节奏过生活。
比起自习室和图书馆,她现在平日念书更习惯待在美术班教室,虽然至多只能待上不到两小时,可是这样一个偶尔有人走动、有细碎人声在聊天的地方,比起完全那种为了不影响其他人而安静的连根针掉在地上的环境更让她放松。
屋子頡跟她坐在一块偶尔画点速写、打作业线稿,或是念书时遇到不懂的问题就拋给她帮忙解题,她渐渐地在跟他这样平淡的相处之中感觉安心,以前那些不自觉就过多的猜忌和焦虑愈来愈能控制住。甚至他还跟她提议要不要学画素描,说是这样很能打发时间和转移注意力。
「你为什么总是好像很了解我需要什么的样子?」到底是他真的很细心,还是她对周遭太漠不关心而已。
他笑了下,边拿出各种素描用具边说:「上次吃冰的时候你不是说你读书是为了杀时间,我虽然那时候没讲话,但我也跟潘以竣持同样想法,哪会有人把读书当杀时间的活动呢。」在最后那句话他刻意模仿潘以竣当时惊讶的语气,逗得她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
不过她又耸了耸肩后吐气,缓缓开口:「你觉得你家怎么样啊?」
「嗯?」面对许芮盈突如其来且没有任何根据的提问,他有些疑惑的回答:「就是……很普通的家吧,我爸、我妈、我和我弟,还有几隻鱼。」
「几隻鱼?」
「就我爸喜欢养鱼啊,他在家没事就会站在鱼缸前盯着观察牠们,他觉得这样很疗癒。」他这时候双手抱胸,闭着眼睛低头思考了一会,接着才再抬起头认真的看着她,「没错,我家就是很普通,我也想不到其他的了。」
看到他皱着眉,对她这个问题很认真的样子,她觉得有些好笑,点点头表示了解了他的回答,「嗯,很普通,很好啊。」
「为什么问这些啊?」
「如果说⋯⋯」她欲言又止的,不知道该不该提起关于自己家的那些事,抿了下嘴唇才再开口:「如果有一天我晚上从家里跑出来了,打电话给你,你会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不对,你晚上会从家里跑出来?」屋子頡被她这样含糊的问法给困住了,手抚着下巴比刚刚更加认真的思索她的问题,「怎么说都该跑去找你吧,毕竟晚上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那么危险。不过你⋯⋯」
「需要杀时间的原因就是不想待在家。」她没等他说完,伸手将他刚刚放在桌上的那些素描用具拿了过来转移话题,翻开那本八开大小的素描本,前面有几页已经被画过了,不外乎是一些静物练习,「画得不错。」
「当然,不然我怎么读美术班的呢。」屋子頡骄傲的稍微抬起下巴,「怎么样,要不要学画素描?我可以当你的老师,不收费的。」
她翻看完就把素描本闔上,接着拿过铁盒装的素描铅笔,一整排十二色的铅笔,看得她不禁叹口气说:「还真是看不出来差别在哪里。」
屋子頡听了她的话笑着把素描本再打开到空白的页面,然后将本子推到她面前,「当然用肉眼看不出来,你画画看就知道差别了。」
不过许芮盈可没直接顺着他的话照做,轻轻嘖了声,「你当我三岁小孩啊,谁还会不知道差别在哪。」
「是吗,我还以为你连h和b的差别都会问我。」他瞇着眼加深了脸上的笑意,最后将被冷落在一边的软橡皮也拿给她,「喏,这些都给你,你从今天开始学素描吧。」
「你不用这些吗?」
「你觉得这些东西我还会缺吗,就算我有缺再自己去买就好了啊。」
「重点是,我希望你也能找到你喜欢做的事情。」
如果认真谈论屋子頡这个人,其实真的就是平凡——平凡的长相、平凡的家庭背景、平凡的学业表现。就算要说吕逸均也是这个样子,但是在他们国中的时候,吕逸均的绘画实力就是他最特别的地方。可是现在在美术班里的屋子頡,在一群也同样有着卓越绘画实力里的人之中,他依然还是显得平凡。
可是这样平凡的人,却是现在对她而言最特别的人。
就算她再迟钝都还是感觉到了,连她都已经不太在乎自己过得好或不好的时候,屋子頡却总是在照顾她的心情,无论是言语还是行动。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觉得眼眶有些泛酸,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那样,只好把头撇过一边缓和情绪。
结果她在跟他一起走出校门时,答应了他让她画素描的提议,不过她也就是试试,毕竟画画这种事她很早就明白自己没什么天份了。
「没事啦,反正你又不用比赛,画开心就好。」屋子頡对于她愿意尝试很是开心,「欸不然,你画七张的话就跟我许个愿望。」
她不知道他这又是哪里来的想法,「什么啊,七张也太多⋯⋯」
「人家要跟龙珠许愿就是蒐集七颗啊,所以画七张也很合理吧。」
「那我要许什么愿?」
「我怎么会知道你想许什么愿,反正如果能达成我就帮你实现啊,叫我买一箱柠檬红茶给你喝也可以。」
儘管她听着觉得莫名其妙,可是却因为他很真挚说着的模样,让她还真燃起一点斗志,「行吧,如果有那一天我再想想。」
「可以啦可以啦。」他说着却突然抓住她的左手腕,接着将整隻手往上举高,「许芮盈加油!你可以的!」
因为这个动作她很自然的就跟着侧过身面向他,看着他整个人映着夕阳的馀暉,对她笑得灿烂,还清楚感觉到抓着她的那隻手传来的温度。
动作没有维持太久,他就把手放了下来,不过却没有马上放开,拉着她又走了一段路。无论这个动作是出于自然还是刻意,她仅在乎现在似乎只有她一个人感到害臊——之前屋子頡就很常在她要逃跑前抓住她,明明都有些习惯了啊,怎么现在却感觉比那时候还更加不知所措?
直到在要分开的路口,他才松了手,「下礼拜见啦,段考加油。」
「嗯、喔,你也加油。」她没有完全反应过来,轻轻的凭本能回应。
正好这时候红绿灯交换了灯色,屋子頡再道了一次再见后就赶紧过马路,在到了对面以后,他又转过身向她大力挥手,她则半举着手也挥了几下,最后看着他转身且渐行渐远的背影,直到换她这边能过马路的时候才收回视线。
她想起了那天潘以竣问她是不是因为李和沂的事情在吃醋,再连结到刚刚自己的状态。她举起右手抚着心脏的位置,发现此时的心跳快得她吓了一跳。
曾经的他在心上佇足之后留下了伤口,于是另一个他的出现像是为了带来安慰。
不只填补了伤口,还带来了于她而言从没有过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