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翎公主不甘心道:“即便只是表面文章,她不还是得到的比本宫多。以往我嘲笑她不是父皇所出,鸠占鹊巢,如今人家成了真凤凰了。”
她口中的真凤凰回到宫里,看着那些赏赐也有些傻了眼,云翎将箱子一个个打开,“吃的穿的用的都给了,倒真是比我在母后那里时还要好。难道皇兄他真的待我不薄?”
嘉禾看着放置在桌边的古琴,她的手触上去,发出“铮”的一声,云翎看了过来,“咦,怎么还有古琴?可我不通音律,送这些来做什么?”
嘉禾笑了笑,抚摸着琴身,“这古琴倒是不错,公主若是想听什么曲子,我可以弹给公主听。”
云翎摇了摇头,“我对这些丝竹管弦最没兴趣了。”
嬷嬷打开一个箱子,里面居然还有些话本子,云翎凑过来看,“这个不错,我们晚上可以解闷了。”
那小太监道:“这是皇上派过来的厨娘,安排在清兰殿,擅做些宫外的点心。”
云翎捧着手中话本子,听闻此言,饶有兴趣地问道:“那你都会做些什么?”
那厨娘笑着道:“回公主,您想吃什么奴婢都会做,不过奴婢最擅长的是做桂花糕,七巧点心,青梅羹。”
嘉禾脸上笑容滞住,竟会那么巧?
清兰殿里一个小宫女道:“这几个名字熟悉,奴婢虽然没吃过,倒是好像在哪里听到过。”那小宫女想了想,突然道:“记得了,好像是睿王殿下派人吩咐奴婢的,叮嘱了奴婢嘉禾姑娘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里面好像就有这几样。”
云翎若有所思,嘉禾道:“这几样糕点在宫外的庆云斋十分有名,做法和宫中不同,京城里不少人都去买,倒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
那厨娘但笑不语,云翎派人赏赐了几人,便把东西都收下了。
云翎一向没什么心机,方才那事又抛在了脑后。只不过嘉禾却不得不多想,这会是巧合吗?难道李思归对她真的有些别的心思?
偏殿里,嘉禾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中不断想起的都是李思归,仿佛她们每一次相遇都会发生一些事。第一次见面,她就不小心扑到了他的怀里,再后来他们两个人在树后躲避高风,马车中独处时李思归看她的眼神,嘉禾越想越觉得不太对劲,再加上今天发生的事,难道他真的对她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嘉禾从枕头下拿出那个香囊,从前她只想着把这个丢了,到后来却发现自己嗅着这杜衡的香气睡得十分踏实,便一直携带着。她如今只能盼望是自己想多了,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
含章殿里,李思归坐在案前批阅奏折,宫人通传道:“禀陛下,魏延魏统领求见。”
李思归淡淡道:“让他进来吧。”
自从李思归登位之后,便封魏延为禁卫军统领,守卫宫闱。魏延叩首道:“陛下,宫中一切无恙。”
李思归将手中朱笔搁在笔架上,“让你去办的事,做好了吗?”
魏延拱手道:“陛下放心,臣已经安排妥当,过不了多少时日,就会……”
李思归道:“手中有些兵权,再加上旁人煽风点火,只怕他心念再稳,也按捺不住了。”
魏延问道:“那萧姑娘那里?”
李思归眉梢微动,剑眉下一双眼眸却平静无波,“不着急。”
魏延拱手道:“陛下早些休息,臣告退。”
李思归伸开手,慢慢虚拢住,一切想要的都在他掌握之中,空荡的大殿里无人听得到那一声轻笑。
作者有话要说:
计算有误,恐怕下一章才到楔子。小天使们多多支持哦,我会努力更新的。
第20章 贵妃
嘉禾担心数日, 可李思归那里却并没有什么动静,甚至有一次在御花园中遇见,李思归一身玄色常服, 只问了云翎近来可有什么不满意, 云翎与他不亲厚, 回答问题也一板一眼, 李思归却没什么不满,更甚至都不曾向她看一眼,嘉禾觉得或许自己是想多了。
一月过去, 李翃那里却全无消息, 她听云翎说起边关的恶战已经平息,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至少李翃那里是安全的。
自黄昏便酝酿要来的大雨, 终于在即将入寝时倾盆而来,中间夹杂着电闪雷鸣。
嘉禾站在窗前,狂风卷挟而来, 她身后的青丝被吹的飞舞, 嘉禾抬起纤细的手臂遮在眼前,宫人连忙将窗户合上。
嘉禾缓缓道:“这雨大抵是不会停了。”话音刚落,云翎扯着衣裙从寝殿小跑而来,后面还紧跟着几位宫人, “嘉禾嘉禾, 我害怕, 我今晚要和你一起住。”
嘉禾只得安慰道:“公主莫要担忧, 暴雨惊雷而已, 又不是山崩地裂了。睡醒了,一切就都好了。”
云翎道:“嬷嬷说, 我出生在雨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每次下雨我都害怕。”
嘉禾只能安慰地笑笑,云翎偎在床头喝着熬好的安神汤,嘉禾刚坐到铜镜前,宫人正要帮其摘掉头上珠翠,却有人来传旨道:“皇后娘娘口谕,请嘉禾姑娘去启云宫一趟,娘娘找姑娘有要事。”
云翎从床上下来,“这么晚了,皇后怎么突然召嘉禾过去,你莫不是听差了?”
正在这时,眉姑姑自一众宫人后走出,笑着行礼道:“公主殿下安好,嘉禾姑娘这就随奴婢过去吧。”
眉姑姑是宫中老人,如今在皇后宫中当差,即便是公主也不得不给几分薄面。
云翎握着嘉禾的手,安抚道:“有眉姑姑在,应该没有什么事。”
嘉禾笑了笑,“公主快些睡下吧,我去去就回。”
嘉禾一路跟随,心中却有些不安,风雨卷袭着衣裳步履艰难,嘉禾被宫人扶着,竟未曾留意周遭的事物,直到到了一所宫殿,眉姑姑笑着道:“嘉禾姑娘一人进去便可,奴婢等人便守在门外。”
只许她一人进去?嘉禾盯着眉姑姑看,可宫中的人早就已经修炼成了人精,如何能看出有何处不妥。可她与皇后苏荷平素并无往来,深夜来找她究竟有何事?嘉禾思绪万千,可她毕竟是崔将军的甥女,睿王未过门的王妃,即便是皇后,也不敢随意动她。
嘉禾迟疑着走进去,方一进去,突然听见殿门从外面关上的声音。
嘉禾回头去看,大门已经紧闭,而殿中空无一人,不好的念头在她心中闪过,快走几步,试图将门拉开,门却丝毫不动。
她的后背抵在门上,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看着宫殿里的摆设,似乎与别处不同,这是一处寝殿,殿内灯光昏暗,纱幔自顶端垂下,幽静又空旷。
脚步声自帷幔后传来,嘉禾不可置信地看着从帷幔后走出的人,男人眉眼处透着清冷,薄唇紧抿,玄色锦袍上的龙纹刺绣映入她眼底。
还会是谁,如今当朝的皇帝李思归。
身为一个帝王,却假传旨意,骗她入局,这其中皇后又是否知晓呢,是帮着他一起隐瞒还是?可这却又有什么差别,如今自己已是入了毂中。
嘉禾心中唯一一个念头便是逃,可是往哪里逃,这皇宫都是他一人的。嘉禾一步步后退,李思归却并未跟上来。只是眼神幽深,一直盯着她,仿佛她已经是掉入陷阱中的猎物,她仍有挣扎的余地,可并不会改变结果,而他,并不急于一时。
嘉禾语声微颤,“听闻皇后召见,想必是嘉禾走错了路,还望陛下恕罪,容嘉禾离开。”
李思归脸上浮现一抹玩味的笑意,“可你的心里并不是这样想的,又何必在朕的面前装傻呢!”
“嘉禾不明白陛下的意思。”
李思归也不多绕圈子,命令道:“过来。”
嘉禾又往后退了退,衣袖之下,双手握拳,指甲已陷入肉中,有血丝溢出。
李思归负手而立,“睿王李翃意图谋反,你不妨猜一猜你的舅舅会如何选择?”
“怎会?”
李思归从袖中掏出一封密信,往地上一掷,“李翃的字迹,你不会不认得吧?”
嘉禾看着地上的信,犹豫了一瞬,终究还是弯下腰将那封信捡起,听李思归继续道:“他写信给幽州节度使,试图勾结幽州将领,一起反叛。”
嘉禾看着信上熟悉的字迹,明明已经无可反驳,却还是强撑着道:“不,这定是有什么误会。”可她记得,幽州节度使和李思归之间好像有什么特殊的往来,而那人似乎对李思归有愧。
而他却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误会?”
“是,我相信他不会轻易谋反!”
“你相信他不过是因为你根本就不曾真正了解他,他是男人,朕知道他心中想要什么。何况,若是他身边亲近的人相劝……”
嘉禾道:“睿王的书信这么快便被皇上截获,想必睿王的身边定有皇上的眼线吧!”
李思归吐出两个字,“祁英!”
嘉禾身体一颓,竟然是他,一直在李翃身边的人,他最为信任的人。嘉禾认命一般看向李思归,“那陛下找我前来,难道是为了留我做人质,让我舅舅不敢轻举妄动吗?”
李思归看着她的眼神慢慢有些变了,变得更加肆无忌惮,道:“若是还有一种呢?”
嘉禾与他对视,目光不再躲避,“哪一种?”
“留在我的身边!”
嘉禾失声道:“陛下难道忘了,我是睿王未过门的妻子吗?君夺臣妻,是失德之举!”
李思归听到这个称呼,不屑地嗤笑一声,“普天之下,没有什么是朕不能拥有的!失德又如何,史书工笔如何书写,朕一点也不在乎!”
嘉禾眼角含泪,神色凄婉,“你怎能如此?”
主宰生死的皇帝一步步逼近,俯身在她耳畔道:“他的生死,只在你的一念之间!”
嘉禾抬头看着他,两人之间靠的极近,将身上的香囊解下,放在李思归面前,“在陛下尚为恒安王之时,嘉禾曾视陛下为兄长。”
李思归将香囊接过,凑到鼻间嗅着香囊中似有若无的杜衡香气,与他身上的杜衡香气融为一体,“可朕从不曾把你当做自己的妹妹。”
李思归伸出手去,触碰在她眼角的肌肤上,似要帮她拭去眼角的泪,嘉禾头猛的转过去,避开他的触碰,李思归的手落在她脸颊上,轻轻抚着,感受她在自己手下轻颤,见她又要逃离,一只手臂从她身后绕过,将她的腰身紧紧箍住。
李思归低下头,吻在她的唇上,“从你当初扑到我怀里时,我便想这么做了。”
嘉禾努力挣开,李思归也不阻拦,任她脱身,“若你不愿,朕便会立刻派人将你送回去。”口气倏地一转,冷冷道:“只是,朕不动你,那就只能动你心中念着的人了。”
李思归说完看了嘉禾一眼便转过身去,而后宫殿的大门便打开了,可她呢,只要转身就能离开,似乎真的如同他所说,没有任何人阻拦。
可终究嘉禾还是回过头来,眼泪从颊边流下,她艰难地伸出手,扯住了他的衣袖。
清兰殿,云翎在房中踱步,自言自语道:“嘉禾怎么还不回来?”
嬷嬷道:“照理说皇后若是见嘉禾姑娘,不应该留这么久啊!要不奴婢派人去问问?”
云翎点了点头,谁知嬷嬷刚出门便被门外的侍卫拦住,云翎快步走了过来,“你们这是做什么!”
那几名侍卫拱手道:“公主恕罪,如今夜已深了,公主还是莫要外出。”
云翎觉出不对,“你们把本宫拦住,究竟是想对嘉禾做什么!本宫奉劝你们,莫要伤害于她,否则本宫还有睿王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可那侍卫面无惧色,似乎根本就不将她的话放在心上,这一夜无论云翎怎么闹,那些人都坚决不放她出去。
直到天色大亮,那些人突然散去,云翎熬了一夜,不顾疲劳连忙带人去皇后所居的启云宫。
皇后刚刚起身,正坐在铜镜前梳头,听了宫人来报,有些疑惑,“她一大早来本宫这里做什么?”
苏荷刚说完,便听见宫婢焦急阻拦道:“公主,公主您不能进去……”
云翎指着那帮宫人道:“谁敢阻拦,本公主就让她好看!今日本公主就藐视宫规了,你们昨夜带走嘉禾,到底把她怎么了!”
苏荷被宫人扶着走了出去,外人眼里她一向和善,此刻却冷了脸道:“公主这是做什么!”
云翎也不与她啰嗦,“昨夜,你宫中的眉姑姑去我宫里传旨让嘉禾过去,说是你这个皇后深夜要召见她,如今她一夜未归,你说我为何来向你讨人!”
苏荷心头一惊,她看向身旁宫人,那宫人道:“眉姑姑昨夜也未回来。”
眉姑姑是谁的人,苏荷比谁都清楚。这件事的原委,她心头已猜出七七八八,可她却还是不敢笃定,只能先敷衍了云翎道:“这事我确实不知,不过公主或许可以回去看看,说不定嘉禾姑娘已经回去了。”
云翎大怒,“你以为我是三岁孩童吗?这样的假话我也会相信。今日你若是不肯交出来人,我便要闹到皇兄那里去!”
苏荷见左右兜不住,倒不如直说了,“公主莫要这般咄咄逼人,本宫从不曾派人去接嘉禾姑娘。公主若说是眉姑姑传旨,倒是可以去问问她,至于说要到陛下那里去讨公道,公主也可自便。”
云翎就这样被人拉着回了清兰殿,“我去找母后,嘉禾下落不明,我怎么坐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