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姜南溪回答,许嘉遇又说了句,“我了解背景尚且有如此的难过,如果是从来不了解,又想走近你对你好的人呢?他只会比我更受伤,南溪你该走出来了。”
说完这段话,伴随着一声关门声,许嘉遇离开了远洋公馆,走到楼下,她抹了抹眼角的泪,也不是想逼姜南溪,但是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办法。
姜南溪站在阳台往下看,许嘉遇娇小的身影显得特别孤单,她靠坐在阳台上,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流,连许嘉遇她也要失去了吗?
坐了许久,等太阳西沉,暮色降临,屋里开始变得漆黑,茶几上那本陆星宇的日记本却借着室外的灯光更加清晰,成为这个黑夜里最闪亮的精灵。
姜南溪缓缓起身,收起那本还未翻开过的日记,他们说的都对,总要试着忘记才对,她顺手将日记本塞在电视墙旁边的陈列柜上,那里的角落不会轻易路过,更不会轻易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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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湖庄园内,夕阳从落地窗铺洒了一地金黄,谢昀庭靠坐在沙发上,家庭医生刚刚检查完离开,他的身体已恢复无恙。
助理王熠站在一旁,等待老板吩咐。
“下周你亲自去一趟青州,查一下陆星宇这个人。”
“好的,老板”,王熠收到指令应了下来,又汇报了下周的行程后,离开了庄园。
等王熠走后,室内恢复了一贯冷静的味道,谢昀庭走至书房,打开电脑,从邮箱里翻出几份邮件,里面是姜南溪以前分享的歌单,听过几次不全然记得。
手边有空白的a4纸,干脆一首首写了下来,来自不同歌手不同时期的作品,很难买到一个完整的碟片里面包含这所有歌曲。
难得闲来无事,谢昀庭找了一个爱好玩音乐的朋友,驱车前往对方工作室,看看有没有办法将原声带刻录成碟片。
“昀庭,什么时候换风格了?”罗辰接过歌单扫了一眼。
“这么问,就是能做,需要多久”,谢昀庭拨弄了两下靠在工作室墙角的吉他,神色平淡。
“急吗?急得话这两天弄给你,不急的话就等我一周,最近熬了几个通宵给你妹写曲儿,缓缓”,罗辰靠坐在椅子上,脚翘的老高,看起来确实缺觉。
“那就一周。”
“听你妹说你整了个合约老婆,什么情况啊”,罗辰和谢昀庭是同龄,加上顾时也和远在国外的谭硕,四个人算是自幼合拍的哥们儿,但除了谢昀庭是继承人以外,其余三人都拥有自己喜欢的工作。
谢昀庭并未抬眸回应,从罗辰手里接过一支烟,打火机的火光明明灭灭,不多时烟雾缭绕起来,才含混着回复一句,“字面意思”。
“你这碟片是送你老婆的?”罗辰看了眼歌单,手写体,谢昀庭何曾这么亲自动手过。
“送我的”,谢昀庭将抽了一半的烟拧灭在烟灰缸里,起身离开了工作室,身后留下罗辰那句,“谭硕过几天回国,到时候聚聚”。
谢昀庭回复了个手势。
他今日开的车是之前送姜南溪上班的那辆,顺手放下手机的时候,触到了置物盒里的发圈。
姜南溪出门的时候习惯散着头发,到医院下车前再找个发圈随意挽起来,或者干脆用一个法式抓夹挽在脑后,有时候在包里翻出发圈,出门时带的就干脆放在了副驾驶左边的置物盒,现在看起来里面已经开始积攒了一些她用过的发饰。
一个人闯入你的生活时,总是会不经意留下些许痕迹。
谢昀庭随手拿过一个黑色双圈的发绳,上面系了一个很小的金色不规则图形,似乎这是她最常用的款式,往下翻还有好几个同样款式,只是点缀不同的简约发圈。
他随手套了一个在手腕上,伸长手臂似乎可以想起姜南溪下车时挽头发的模样,谢昀庭无可奈何地勾唇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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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日如期而至,姜南溪照常上班,课题申报院内审批大概在这一两周出结果,她的工作算不得忙,趁着空闲查了查许嘉遇的值班表,这几日许嘉遇连续值班,周四能有空闲,她打算约周四一起出去吃个饭。
昨晚想了一夜,如果非要找一个人聊一聊陆星宇,没有比许嘉遇更合适的人选。
许嘉遇这次笃定了生气生的久一些,所以无论姜南溪给她发什么消息,她都是回复一个微笑表情来表达自己的抗议。
抗议了一天多,还没等到姜南溪登门,倒是先收到了她的信息,“嘉遇,沈教授临时安排我去中山参加一个论坛会议,回来请你哦[卖萌表情包]”。
中山的眼科论坛会议原本安排了科室内其他同事,那位同事在五一期间检查出怀孕了,孕早期不稳,临时跟沈教授申请了换人,因着姜南溪申请的课题确有相关性,且最近她确实有空,考虑到这个安排了姜南溪前往。
虽然周五的家宴谢昀庭不一定再需要她出席,但是出于礼貌,临出发钱,姜南溪还是跟谢昀庭发了一条消息:谢总,我这边接到工作安排,需要出差一趟,明日周五的家宴不能参加了。
彼时,谢昀庭刚跟秘书拒绝了周五晚上海城的晚宴邀约,接到信息的一刻喜悦溢于言表,时隔一周多的时间,姜南溪发信息给他了。
只是点开信息内容,眉目间的悦色消失殆尽,吩咐了秘书周五晚宴继续后,回复了姜南溪:好,需要接送,可以告诉我。
姜南溪指尖在屏幕上敲了又落,最终回复了一句:不麻烦了。
合上手机,电脑上提示有新的ups物流通知,林晰还要在国内待一段时间,怕姜南溪着急,于是托人购买的《extreme stars》已经有了邮寄出来,顺利的话几个工作日便可以到国内。
第41章 接机
论坛会议为期两日, 姜南溪周四晚上和同事抵达中山后,稍作休息,便开始忙碌的行程。
周六下午论坛会议结束, 两位同事提议去逛逛中山的景点,周日早上再返程, 姜南溪周末本来也没安排, 顺从地跟着他们一起闲逛。两位同事都是有家属的,游玩到景点自然少不了给家属带点小礼物。
“南溪, 你不给你家那位带份礼物吗?”说话的同事姓赵,比姜南溪大个10来岁,是科室里少有的35岁就当上副主任的医师,年轻的时候也是位天赋型选手。
“赵主任, 你又开玩笑了, 南溪家那位可是开劳斯莱斯的选手, 这种小礼物应该看不上眼”,这位孙医生比姜南溪早入职两年, 在江城大学医学院一路读到了博士, 毕业后留在了医院,博士期间有两篇重量级论文, 一直是科里重点培养的对象, 只是姜南溪来了之后, 这个平衡似乎被打破了。
沈主任不仅对姜南溪赞扬有加,还给了她专注于科研的权利。这次论坛会议的级别很高, 科室里派了她,没有派姜南溪, 一开始她还是很得意的,只是没想到最后递补时姜南溪还是成了沈主任的首选, 她心里多少有些失衡。
姜南溪原本坐在一旁安静地等待,并随手将拍到的几张照片发给许嘉遇欣赏,这位大小姐这次生气生的够久了,她费了些力气还没得到许嘉遇一条正常回应,正思索要不要用许嘉遇那种蛮横刷屏的方式把许嘉遇炸出来,便听到这句看起来不痛不痒的话,她抬眸看了眼孙医生,谢昀庭去医院的次数不多,若非专程注意,并不一定发现得了。
但是她既然这么说了,姜南溪不回应倒显得有些不礼貌,“孙医生觉得礼物重在价值还是心意?”,问完回头指了指玻璃柜台里最角落的一串红线和黑线,“您好,请问这根绳结怎么卖的?”
“女士,不好意思,我们这个绳结不单独售卖地吆,是搭配这边的红色相思豆赠送的”,服务员一脸抱歉的表情。
“那我要一颗相思豆,您送我那根黑色绳结”,姜南溪从服务员端出的一盘相思豆里面挑选了一颗较小偏圆的豆子,不惹眼,递给服务员,服务员也没想过会有人只要一颗豆,还要赠送一根绳结,一脸为难。
一旁的赵主任看得乐呵,出来替服务员解围,“南溪,这豆子啊一般是串一串,一颗估摸着送不了绳”,服务员看到有人解围满脸感激之情,她还是个刚上班不久的新手,对于推销的话语不甚擅长。
“我看价目表上写着豆子10块钱一颗,我付你50,但我只要一颗豆,这样可以赠送一根黑色的绳结吗 ?”
一看姜南溪便是没经过景区坑杀的模样,赵主任正欲开口,这根绳要不了40块,你花10块钱买一根绰绰有余了,便听到姜南溪指着其中编好的一个款式说,“我需要你教我这个绳结怎么编”。
得了,心意比礼物价值重要,赵主任收回要说的话,往一旁挑礼物去了,空留孙医生一个人在旁边冷呵一声,用这种方式证明心意比礼物的价值重要,真是无聊透顶,这种礼物拿回去,指不定扔在哪个角落生灰,大老板能戴在手上才是惊喜。
姜南溪并不知道她同事此时的内心戏码,她专心地跟着服务员学着七宝结的编织款式,店员提醒她如果不确定对方的手腕尺寸,可以将绳结的尾部留长一些,到时候现场延长也是可以的。
她并未意识到,自己潜意识里将这个手链编给了谢昀庭,如果换做以前,或许这个人会是许嘉遇,会是外婆或者其他人,总之不会是个男人。
周日一早,三人从中山启程回江城,飞机落地江城的时候,赵主任的家属前来接机,他问两位年轻人需不需要顺路捎一程,孙医生率先给出了回应,她男朋友周末正巧有空,前来接机了,剩下姜南溪身后空空,还在想如何礼貌而又得体的拒绝两位同事的好意时,电话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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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下午,玫瑰园别墅内,秦女士差人种的一院子花花草草开的旺盛,谢昀庭前一晚从海城参加完晚宴回来,一早上在书房忙碌完,留的下午半日闲暇时光,于是坐在院子里和父亲喝茶,聊着实验室和分公司落地的情况,秦女士坐在一旁听得头大,周末也不得清闲,差了谢至诚去帮忙端些水果过来。
谢昀庭翻过刚刚带出来的书本《千亿个太阳》,姜南溪上次要看没给看的那本,其实他最近看的已经是《引力之吻》,只是那本书留在了远洋公馆,新买的一本在御湖,玫瑰园里只有一些早期读过得,如今再回头读读也好,或许会有新的见解。
“和爸爸有话聊,妈妈在这里看来只能当摆设”,秦女士从桌上拿起一根被谢昀庭折断的花,挡在他的书本上,稍带埋怨的语气。
“秦女士有话讲,我听着”,谢昀庭放下书本,坐姿端正了几番,双手交握在胸前,一副恭敬不如从命的模样。
“南溪最近有蛮久没来了,昨晚是不是担心被我追问才专程去参加海城的晚宴”,秦女士不给谢昀庭任何找理由的机会。
“看来什么都瞒不过聪慧的秦女士”,谢昀庭知道秦女士要问什么,又摸过了桌上的书本。
“你们闹不愉快了?”秦女士看他遮掩的样子,就知道俩人定是闹矛盾了。
“应是我惹她生气了”,谢昀庭自知逃不过,干脆答了个还算有说服力的理由,“不过,昨晚南溪没过来,确实有其他原因,她去中山出差了,明日一早的航班,不知秦女士方不方便替我走一程。”
秦女士瞪了儿子一眼,恨铁不成钢,这么大的人了惹老婆生气还需要妈妈出面调和,“你是打算告诉我明日你有重要的行程安排,推脱不得是吧”。
谢昀庭耸了耸肩,脸上浮出被你猜到了的表情,知是如此,她也不再规劝,他指定没说出真实原因,倒也无妨,她今日这么问,也是想约南溪一起去听个私人音乐会,这位小提琴家常年生活在国外,此次回国在海城举办小型音乐会,因是私享级别的音乐会,一票难求。
“你把航班号发给我,明日我去机场接,若是实在忙不完,下午也不用专程回来一趟。”
谢昀庭将助理查到的航班号发至秦女士手机上,专心地看起书来,秦女士做事从来靠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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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秦女士的电话,姜南溪才发现自己确实好久没去玫瑰园,秦女士应是来关切的,趁着飞机等待滑行至停机坪的空隙接通电话,“秦女士”。
“南溪,我和卢姨去经开区有机菜园回来,路过机场,你下飞机了吗?”秦女士的理由妥帖的天衣无缝,昨日她思考了一番,谢昀庭有航班号却不去接,要么是两人闹着矛盾不愿他前去接机,要么是这航班号并非南溪本人告诉他的,很简单,儿子想关心南溪,又怕关心多余了,好面子,于是她想出这么个好点子。
“飞机还在滑行,还需要一点时间”,姜南溪被秦女士一串话袭到,一时间还没意识出哪里的逻辑没对,但是她又十分感谢秦女士的电话及时解了她的困境,挂了电话后晃了晃手机,赵主任在一旁打趣,“看来南溪有劳斯莱斯前来接机”。
姜南溪无从解释,她和谢昀庭的关系并不是那种可以坦然谈论的,一年后他们的合约到期,劳斯莱斯的称呼自会消失,她并不想成为医院里茶余饭后的谈资,于是欣然接受赵主任的调侃,倒是一旁的孙医生一言未发,她总觉得以姜南溪的身份和那位劳斯莱斯是不匹配的,所谓门不当户对,在她的潜意识里这两人的关系不会长久,眼下姜南溪有多张扬,到时候便会有多难堪。
果不其然,等出了机场,看到门口等着姜南溪的是两位上了年纪的妇人,孙医生为自己的判断更添加了几分肯定。
姜南溪上了车 ,才来得及反应过来秦女士是如何知道她所乘坐的航班,秦女士这才挽着她的手和盘托出,“昀庭担心你出差赶飞机来回累着了,他早上又有重要的行程安排,这才差使我来接你。”
天衣无缝的回答,姜南溪听的愣神,可是她并没有告诉谢昀庭她的航班号,不过这样不打自招的问题,她并未问出来。
“别看昀庭外表淡然,实际上他很细致的,也是怕别的同事有人接,夫人没人接显得失落”,一旁的卢姨也趁着这个时机替自己老板加分,姜南溪没去过几次玫瑰园,所有的人却都看得出谢昀庭的在意。
秦女士亲自接机,人自然是要回到玫瑰园去的,她甚至都料想得到谢昀庭的行为,果不其然,她们的车前脚停好,谢昀庭的车紧跟着便到了,前后没差开十分钟。趁着这个空隙,秦女士差使着姜南溪去典藏室帮她取一瓶红酒上来。
于是乎,谢昀庭进了院子,又在楼上转了一圈也没寻到人,而后匆匆下楼在厨房里找到秦女士,故作淡定“秦女士,接到南溪了吗?”
“接到了,人我安排走了”,秦女士淡定地看着午餐准备好的菜式,有一份摆盘有些乱了,她让阿姨重新做了一份。
“您怎么没接到玫瑰园,不是要看音乐会吗?”谢昀庭面色淡然,实际上心里说不出的落寞,没想到这一次秦女士的做事风格让他失算了。
“哦,你原来想见到南溪喔,我会错了意,以为你不想见,才差我走一趟的”,秦女士佯装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深表惋惜地对着谢昀庭,眼看着他眼里的悦色渐失,慢慢浮上浓重的墨色,又不忍心地提醒了一句,“你去典藏室帮我取一瓶红酒上来”。
谢昀庭靠在门口判断秦女士的话有几分真挚,不知是心底的失落掩盖了理智,还是秦女士演技实在出众,端详了半晌,硬是没有辨别出来丝毫,干脆往典藏室走去,典藏室在地下二层,平时取酒的工作都是家里的佣人帮忙,很少亲自来取。
室内的光线很暗,他沿着楼梯懒洋洋地往下走,没几步便听到那声熟悉的声音,“秦女士,你要的latache1999我没找到”。
“找不到正常,第三格有latache 2004”,谢昀庭这才发现自己被秦女士套路,摇着头挤出一丝无奈的笑,往楼下走的步伐却快了些许。
姜南溪按照秦女士的指示,最里面一排,从上往下数第二格,首先她够不到,费了很大力气打着灯光才勉强看到上面的字迹,一排排看过去,并没有她说的酒,听到下楼的步声,这才开口询问,没曾想是谢昀庭。
她顺着声音将电筒的灯光打上去,瓶身2004的字样清晰可见,可惜了够不到。
不等开口求助,谢昀庭已然来到她的身后,单手抄兜,长臂一挥轻而易举的将那瓶酒拿了下来,姜南溪被他宽阔的身姿裹挟着,第一次感觉到了166的身高不够用。
“谢谢你让秦女士去机场接我”,姜南溪背对着谢昀庭开口,时隔小半月未见,除了这句,她找不到其他的开场白。
“上去吧,秦女士还等着”,谢昀庭见她始终不愿回头,看着清零的身影潦草一句。
午餐的餐桌上,谢昀庭依旧淡漠,一声未发,秦女士一如既往的热络,聊起了不久之后的音乐会,听着秦女士欢心地介绍这位小提琴家的经历,满眼崇拜的神情,姜南溪搅动着汤匙,并不知道如何回应。
先答应了,才发现并不想和秦女士一起见到她,谢昀庭察觉姜南溪眼里的慌乱,饭后找了个理由邀她一同上楼,“朋友从国外寄了些原版书,要不要上去看一眼?”
“好。”
前一日翻过的《千亿个太阳》晚上又翻阅了几页,平整地放在书房的桌上,一眼就可以看到的场景,姜南溪撇了一眼,是那天被搁在高处的书。
谢昀庭在书架前找未开封的新书,不经意地提了一句,“不想陪秦女士去音乐会,我可以帮你拒绝。”
上次的dear历历在目,姜南溪的眼神还定在书上面。
一直未得到回应,谢昀庭这才转身,“想看的话,可以打开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