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这是天道的布置,天让他死他
小晚!
谢小晚的思绪纷乱,一声清晰的呼喊声在耳边响起,他抬起头,对上了沈霁筠的目光。
就算是在这个时候,沈霁筠的眼中依然是沉静的,不见一丝惊慌。
谢小晚莫名地就安稳了下来。
天让他死,难道他就要死吗?
修真,本就是逆天之举。
天要让他死,他偏偏不从!
谢小晚生出了一股力气,朝着出口处靠近了过去。
还是不行就差这么一点。
时空乱流席卷而来,而他们离出口只差一步之遥。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谢小晚感觉到一股力道从身后拍来,将他推向了出口处。
他踉跄了一步,侧过头用余光一瞥,看到的最后一幕便是沈霁筠的背影。
沈霁筠立在他的身后,直面挡住了空间乱流。
谢小晚的嘴唇翕动,想要说什么,可是一个字都还没来得及说,眼前所有的一切都被黑暗所吞噬。
等谢小晚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离开了时空缝隙,身处在了一片荒野之中。
嘎
一只秃鹫在上空盘旋,目光锐利地盯着下方。
下方的荒野广阔无垠,布满了砂石和骸骨。
一阵狂风吹来,吹得地上的枯草滚动,哗哗作响。
这里是东荒。
谢小晚站在广阔的天地中,缓缓转动着脚步,抬眸看向了四周。
空间裂缝消失了。
等待了片刻,沈霁筠也没有出现在荒野上。
这一切都代表着,沈霁筠被关在了空间隧道之中。
空间法则神秘莫测,一旦落入其中,逃出的概率小之又小,唯一的下场就是被空间乱流撕碎。
谢小晚怔在了原地,过了半晌,才反应了过来。他抬起了手,手中紧紧攥着一块玉牌。
翻过来一看,玉牌的正面刻着山河二字。
这不是他的那一块,而是在离开时空隧道之前,沈霁筠塞给他的另一块玉牌。
沈霁筠他应该是做好了出不来的准备,所以才将这至关重要的东西给了他。
他与沈霁筠的手上都留有一块玉牌。
只要拿着两块玉牌,不管是谁活着都可以。
而沈霁筠,将这生机留给了他。
谢小晚注视着这块玉牌,不知为何,心中闷闷的,像是压着一块石头,喘不过气来。
谢小晚原以为自己会毫不在意沈霁筠的死活,可等到真的遇到了这种情况,才知道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还是在意的。
他还是在意沈霁筠的。
谢小晚心中的某一根弦动了一下,连带着眼睫眨动,低声自语道:怎么这么突然
他的声音被风声吹落。
这一切的发生都太过于突然了,突然到他都没做好任何的准备。
如果心里有了准备,就不会这么令人难以接受了。
这么想着,谢小晚眼前的景象变得有些花,像是有什么东西遮挡住了视线。
他又眨了眨眼睫,一点晶莹的水花落了下来,溅到了玉牌之上,晕开了一道痕迹。
谢小晚抬手抹了抹眼角,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身后不远处,响起了一道迟疑的声音。
你在为我落泪吗?
谢小晚脚步一顿,猛地转过了身。
在这一片荒凉的景色中,一袭天青色的身影尤其的显眼。
他站在那里,笔直挺立,犹如一株青竹一般。
第67章 三招之内
谢小晚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下意识地向前迈出一步,不太确定地说:沈霁筠?
风沙迷了一下眼睛,他的眼睫眨动了一下,再次看过去的时候,那道身影依旧笔直地站在面前。
不是虚假的幻想。
而是真正存在在面前的。
你是在为我流泪。
低沉的声线再次在耳边响起,只是这一次换了一个口吻,不再疑惑不定,而是肯定的。
谢小晚终于确定,出现在面前的身影并不是他产生的错觉:你你没事吧?
沈霁筠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还在执着于刚才的话题:你哭了。
谢小晚的睫毛上还坠着晶莹的泪珠,眼尾浮现了一抹湿润的红意,格外地楚楚可怜。
他遮掩地侧过头,解释道:风沙太大了,被吹了一下,没、没别的意思。
沈霁筠像是被迷惑了一般,伸出了手,轻轻捧住了谢小晚的脸颊。
少年的皮肤细腻光滑,就算是东荒的风沙吹到上面,也留不下一点的痕迹。
沈霁筠沉浸于这般的触感,指腹不自觉地摩挲着,过了半晌,他才想起自己的要做的事情,手指拭过谢小晚的脸颊,从上面摘下了一点晶莹的泪珠。
是暖的。
是湿润的。
沈霁筠发出一声不明的喟叹之声。
谢小晚禁不住道:你要做什么?
男人的手指修长干净,指腹上却带着薄薄的老茧,游走在脸颊上时,带来了一些刺人的触感。
谢小晚觉得有些不适应,抓住了沈霁筠的手腕,想要制止这一切。
两人僵持了片刻,还是沈霁筠收回了手。
可就算是如此,谢小晚觉得脸颊上还带着一股奇怪的感觉,他用自己的手背蹭了蹭,也还是没有缓解过来。
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
谢小晚揉了揉鼻尖,转移了话题:你是怎么从空间乱流中逃出来的?
沈霁筠想要回答:我
可是刚说了一个字,他的声音就戛然而止,再也没有了动静。
谢小晚抬眸看了过去。
沈霁筠侧过了头,一手捂住了唇角,粘稠的鲜血从指缝中流淌了出来,淅淅沥沥地落在了地上。
不消片刻,地上的泥土就吸饱了鲜血,变成了暗红的颜色。
谢小晚皱起了眉头:你受伤了?
沈霁筠闷哼了一声,强行咽下了口中的腥甜,缓慢而艰难地说:我没事。
这看上去哪里像是没事的样子。
谢小晚走上前去,就要拉下沈霁筠的手臂。
这么一动,才发觉沈霁筠的气息起伏不定,胸口还晕出了一大片猩红的痕迹。
看起来他受伤不轻。
谢小晚从储物空间中取出一些灵药,递给了沈霁筠。
沈霁筠接了过去,服下了灵药。
灵药一入口中,就化作了浓郁的灵气,滋养着破损的经脉。
只是沈霁筠身上的伤口刚刚有愈合的迹象,又被残存着的时空之力撕裂了开来。
就算他侥幸从时空乱流中逃脱了出来,还是付出了一些代价。
谢小晚看了不禁皱眉。
他见沈霁筠跟个没事人一样,还要继续向前走,忍不住喊了一声:沈霁筠!
天色暗淡,风沙渐起。
沈霁筠听到了身后的呼喊,转过了身来。
谢小晚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先休息一下吧。他干巴巴地说,别强撑着。
话音落下,他对上了沈霁筠的目光,忍不住给自己解释道: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到,万一遇到了什么危险就不好了
沈霁筠嗯了一声。
谢小晚的肩膀放松了下来,经过刚才那一遭,好像说什么话都挺奇怪的。他干脆远离了沈霁筠,找了一块干净的石头坐了下来。
刚坐下来没多久,沈霁筠就跟着一起过来了。
谢小晚:
他想要起身拉开距离,又想到沈霁筠身上还有伤,与其双方都折腾,还不如假装看不见。
谢小晚忽略了视野中的天青色身影,望向了远处。
荒野孤烟,长河落日。
随着天色的暗淡,天空中的星子越发地璀璨。
沈霁筠盘膝坐在一旁,吐纳生息。
谢小晚一手托着下颌处,目光漫无目的地落在了某一处,在想着别的事情。
之前有许多人通过传送阵来到东荒,可如今在荒野上却不见其他的身影。
难道是他们先一步离开了?
还是说,因为阵法波动出现了差错,导致他们落在了东荒荒野之上,远离了众人。
谢小晚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脸颊,觉得后面这个可能性比较大。
冥冥之中像是有一股力量在阻止着他们靠近。
是因为这两块玉牌的缘故吗?
谢小晚翻出了玉牌,抬手到面前一看。
玉牌散发着温润的光泽,可见上面刻着的字铁笔银钩,带着气吞山河之势。
这两块玉牌看起来平平无奇,真的能起到作用吗?
万一没用,那不是
沈霁筠的双手搭在了膝盖上,灵气运转了一个周天,将伤口上附着的时空之力驱逐后,他悄然睁开了眼睛。
谢小晚就坐在不远处。
夜风呼啸,他的衣角被吹得猎猎作响,成为了苍茫荒野中的一抹艳丽的颜色。
他注视着这一幕,久久不敢开口,生怕惊扰了眼前的一切。
谢小晚就算没有回头,也能感觉到身后投来的目光。他放下了手,问了一句:好了?
沈霁筠低低地嗯了一声,一手撑着地面,缓缓地站了起来:你在想什么?
谢小晚:在想,我们现在在哪里。
沈霁筠仰起头。
天边的星子明亮。
他以星子为中心来辨别方向,在环视了一圈后,指着一个地方说:朝着这里走,便能抵达东荒主城。
谢小晚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能看见一条无边无际的地平线,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他歪了歪头,说:还有,我在想这玉牌到底有什么作用。
玉牌的作用都是记载在古籍之中,并没有人去证明真假。
万一他们千里迢迢来到东荒,玉牌却起不到任何的作用,那不是白瞎了吗?
谢小晚说着,摊开了手掌。
白皙柔软的手心之中,躺着两块玉牌。
沈霁筠注视了片刻,提议道:不如先试试。
谢小晚想想也是,反手就将两块玉牌拼凑在了一起。
咔嚓一声。
两块玉牌被正面合在一处,缺口处严丝合缝,没有一点的缺陷,浑然天成。
片刻后,半空中回荡起了叮得一声。随之,一道无形的波纹荡漾了来开。
像这种上古神物,一旦起效,就会引起天地异动。
谢小晚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就等待着异象生出。
可是等待了半晌,等波纹散去,也没有生出其他的情况。
谢小晚看看玉牌,又看了看沈霁筠,眨了眨眼睛,说:没用。
他轻轻掰动了一下玉牌。
就这么一碰,玉牌再次从中折断,重新变成了两块。他一下没有拿稳,其中一块就摔落在了地上。
沈霁筠弯腰捡起地上的玉牌,放在了谢小晚的掌心,沉吟片刻,道:应该是地点不对。
古籍上记载,玉牌是从东荒流落出来的。
东荒如此之广阔,肯定不是随便哪个地方都可以镇压底下的这一片山河的。
谢小晚捏起玉牌晃动了一下:那正确的地点应该在哪里?
沈霁筠抬起眼皮:先去东荒主城吧。
谢小晚站了起来,望向了东荒主城所在的方向。
隐隐间总感觉,他们没这么容易能抵达东荒,在中间指不定还要出什么事情。
谢小晚走出去一段路,又好像想到了什么,折返了回来,随手将一件东西塞到了沈霁筠的手中。
沈霁筠低头一看,正是山河玉牌。
他跟了上去问:为何要给我?
谢小晚抿了抿唇角,直言道:东荒荒野不安全,此去路上万一发生了什么意外,你我身上各有一块玉牌,还可以保存一线生机。
这是最稳妥的做法。
没料到沈霁筠却拒绝了,声音冷硬:不用。
谢小晚怔了一下:啊?
沈霁筠平静地说:我不用这一线生机。说着,他又将玉牌塞回给了谢小晚的手中。
玉牌这么倒了好几手,又回到了谢小晚的怀中。他捏着两块玉牌,有些不知所措。
沈霁筠的声线平稳,没有一点的犹疑:你放心,若是真的出现了危险,我只会尽力保全你。
最后一个字说的轻微,若不是谢小晚就站在他的身旁,怕是要错过了过去。
经过刚才时空乱流中发生的种种,谢小晚知道沈霁筠并不是在无的放矢。
沈霁筠说得是真的,在危险的面前,他只会尽力保全谢小晚。
并且,对于他来说,重要的是人,而不是玉牌。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谢小晚的心中五味杂陈,沉默了半晌,才说出了一句话来:你不用这样。
沈霁筠反问:怎样?
谢小晚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道:你不用为我做这么多。
沈霁筠这番表现,好像是在竭力弥补他。
可是没必要。
谢小晚语气轻松地说:你又不欠我什么。
沈霁筠第一次正面反驳了谢小晚的话:不。他顿了顿,格外认真地说,是我欠你的。
欠这一字,其实不太恰当。
他与谢小晚之间,要更为深刻、沉重一些。
我说过。他字字清楚,我的命是你的。
谢小晚:可是
两人之间的纠葛确实难以说清楚。
刚开始,沈霁筠是以他的感情来修无情道。可是后来,他也毁了沈霁筠的无情道,来成就自己的多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