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太子意识到了什么,缓缓地抬起了头。
穿过树枝的缝隙,可见一轮圆月悬挂在了半空中。
轻柔冷清的月光流淌而下,不知何时,一袭红影立树枝间,红衣猎猎,比月色还要夺目。
谢小晚的手中把玩着一块玉牌,微微俯身,朝着龙太子弯下了腰:想要吗?他往上一抛,又伸手握住,不给你哦。
被骗了。
龙太子生出了一股恼怒,直接捏碎了手中的假货,咬牙切齿道:谢小晚
谢小晚现在不应该被困在大鱼的腹中吗,他是怎么逃出生天的?
还有,他有别的帮手吗?
在这一瞬间,龙太子的心中冒出了许多的疑问。
不过,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现在他落入了别人的陷阱之中,情况不太妙。
龙太子想要拖延时间,冲着谢小晚一笑:小晚,上次一别,许久不见了。现在,你又和谁在一起呢?
谢小晚的手指一转,将玉牌收入手中,轻笑了一声。他没有回答龙太子的回答,而是轻慢地说:别杀他,我要活的。
龙太子不知道这话是对谁说的,但他不慌不忙,傲慢地说:小晚,这世间能伤我的人不多,不如你把手上的东西交给我,等一统南州,你还是你的风月楼主。
谢小晚觉得有些好笑:我现在就是风月楼主,难不成还要你同意不成?
龙太子:风月楼现在南州都是我的囊中之物了。就算是你请来了别的帮手,也没有用了。
谢小晚歪了歪头:哦?
龙太子还想要说什么,突然感觉到了一股凉意,他往着一侧躲了过去,同时回过头看去。
一道天青色的身影从阴影处走了出来。
他浑身朴素,不带一点装饰,就连发间都只插着一根木簪。
可没有人能忽视他的存在。
不过,在看到来人的时候,龙太子反而放松了下来:原来是云竹君你不用装了,我都知道你已经是一个废人了。
这个消息并不是一个秘密。
只要关注一下谢小晚的动向,就可以知道这件事。
沈霁筠不为所动。
龙太子没将沈霁筠放在眼里,而是自顾自地对谢小晚说:小晚,看在往日的情面上,只要你
话还没有说完,一道剑光袭来。
天光乍破,就连月色都黯淡了三分。
剑气萦绕,龙太子身上的鳞片碎裂。与此同时,他的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等到他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情况已然倒转了过来。
龙太子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被捆得严严实实。再抬头一看,谢小晚站在了他的面前,低头打量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沈霁筠不知去了哪里。
龙太子开口:小晚
谢小晚回过了神来:你醒啦。他用手指蹭了蹭自己的脸颊,你知道吗,我在想一个问题。
龙太子:什么?
谢小晚轻声地说:你的命值钱吗?
龙太子感觉后颈一凉,干巴巴地说:应该是值钱的。
谢小晚奥了一声,点了点头,继续说: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请龙太子解答,可以吗?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在这种情况,龙太子也没有说不的情况,只能说:好,你问。
谢小晚伸出了右手,缓缓展开。
在他的手心中,出现了一片温润的玉色。
这是什么?谢小晚直击重点,你们南海龙族要这个东西做什么?
龙太子的表情微微一滞:你不知道?
谢小晚瞬间就反应过来了,冷笑一声:你猜我知道不知道?
龙太子有些拿不准注意。
认识谢小晚的人都清楚,他的心思难以猜透,还特别会骗人。
也不清楚他到底知不知道真相。
谢小晚见龙太子面露犹豫之色,就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为了防止龙太子说谎隐瞒真相,谢小晚上前一步,挑了挑眉:那我们来玩一个小游戏吧。
你说出你知道的,若是与我知道的一样,我就解开你身上的一条绳索。若是不一样,我就断你一条龙筋。
绳索代表着生的希望。
而龙筋则是死。
一生一死。
谁都知道该怎么选择。
龙太子曾经是谢小晚的渡劫对象,两人相处一段时间,他对龙太子还算是了解。
龙太子自私自利,同时还贪生怕死。
果然,说刚说完,龙太子就张了张口,说:这块玉牌其实有两块,一块是永镇,一块是山河。
谢小晚颔首,果然言出必行,手指一屈,就断开了龙太子身上的一根绳索。
龙太子觉得手臂上少了一些束缚,顿时一松。
他继续说:这玉牌是东荒流落出来的。
这件事情,谢小晚还真的不知道。
这块玉牌是上一任风月楼主留给他的,他刚开始还以为是什么宝物,可试了几次,什么反应都没有,就扔在了一旁。
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段来历。
谢小晚的心中疑惑,但面上丝毫不显,而是说:继续。
龙太子见谢小晚脸上风轻云淡,只好忍住身上的酸痛,继续说道:还有这块玉牌是在千年之约的时候断裂的,本来是一件上古宝物,断裂了以后就失去了神力,没什么用了。
说完后,龙太子大喘了一口气:我就知道这些了。
谢小晚敏锐地发现了不合理的一点:既然失去了神力,你们要这个东西有什么用?
龙太子心知瞒不过去,只好坦陈说道:我是为了毁了它。
谢小晚:为什么?
龙太子:这我也不知了,说是我父王这么说的。
谢小晚微微眯起了眼睛:你没有说实话。他弹出了一道灵气,没入了龙太子的手臂之中。
龙太子:我说的确实是实话!
眼看着灵气就要切断龙脉,龙太子还没有改口,谢小晚的手指一动,停下了动作。
龙太子松了一口气。
只是他放松了下来,就感觉到了一股彻骨的疼痛。
啊
龙筋断裂,龙太子整个人就像是一条活鱼,躺在地上不停地抽搐了起来。
惨叫声从耳边传来,谢小晚看都没看他一眼,近乎于冷漠地说:带上他,我们回去换人。
谢小晚再次回到了风月楼。
相距没多少时间,可他却恍如隔世。
他仰头一看。
那座朱红色的高楼一如往昔,不过门口一片凌乱,看起来格外的萧瑟破败。
谢小晚刚一步入其中,便有海底护卫前来询问: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谢小晚:你在问我?
海底护卫张狂地说:你眼睛是瞎了吗?难道除了你,这里还有别的人吗?
谢小晚抬手拍了拍袖口的灰尘,不慌不忙地说:我看,瞎子是你才对吧。
海底护卫一愣:我看你是找死!
他挥舞着三叉戟就要戳过去。
很快,响起了砰得一声。
但倒在地上的不是谢小晚,而是海底护卫。他走了出去,自语道:这句话,还给你。
他旁若无人,朝着风月楼走去。
身后跟着的是沈霁筠。
龙太子则是被人拖着走,如同一条死狗一般。
谢小晚惹出的动静并不算小,很快,海底护卫就鱼贯而出,将他们团团围住。
谢小晚不见惊慌,拎着龙太子,问:这个人,哦不,这条龙,你们眼熟吗?
蟹将军定睛一看:龙太子!?他下意识地想要冲上去,可想到对方手中还有人质,硬生生地停了下来,快把龙太子放开!
谢小晚:好啊,一换一。
蟹将军犹豫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让手下去带人过来。
很快,海底护卫就将妙音带来了过来。
蟹将军:一换一!
谢小晚:我看,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说的是,一个龙太子,换一整个风月楼。
蟹将军的脸色一变,正要讨价还价的时候,谢小晚直接一道灵气射入了龙太子的体内。
龙太子猛地抽搐了一下,扭曲着脸庞说:还不赶紧放人!
龙太子都如此发话了,蟹将军只能照办。
他让海底护卫放出了风月楼的弟子,再让他们再退到千里之外。做完了这些,他问:可以放人了吗?
谢小晚一松手,将龙太子推了过去。
人质被解救出来了,蟹将军当场就想翻脸,可却被龙太子制止了:快走!
蟹将军不解:为什么
龙太子咬牙:云竹君在这里,蠢货!
世间怎么会有人不知云竹君?
云竹君的名号含金量十足,蟹将军当即明白了过来,都不用多说,直接带着龙太子走了。
不消片刻,一群海底护卫就离开了风月楼。
风月楼中一片狼藉。
弟子们死得死伤得伤,只剩下寥寥数人。
楼主
楼主,你终于回来了。
谢小晚环视一圈:你们先去休息吧,接下来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弟子们应声散去,只剩下妙音还留在原地。
妙音脸色苍白,显然是受了重伤:楼主您应该杀了龙太子的。
虽然现在逼退了南海龙族,但他们始终是一个大患,现在放走了龙太子,等于是放虎归山。
若是他们卷土重来,那就麻烦了。
谢小晚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他的语气平淡:就算是这样,但对我来说,你们更重要一些。
修真界,南州这一切对于谢小晚来说都太过于遥远了,他只在乎眼前之人。
其他的,并不重要。
更何况
谢小晚的唇角浮现了一抹笑意:龙太子,呵,他也蹦跶不了多长时间了。
龙太子的身上还留着一道沈霁筠的剑气,现在一时看不出什么,可等到时间久了,自然会伤其肺腑、危其性命。
谢小晚问:对了,妙音你知道这个有什么用吗?
他又拿出了那块玉牌。
妙音点了点头:上一任楼主有说过,这块玉牌很重要,若是风月楼遭难,必须第一时间送走。
谢小晚奇怪地说:我怎么不知道?
妙音: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上一任楼主说,这件事就算是和您说了,您也不会记得。
谢小晚:也是。
他又问:那这到底有什么用,上任楼主说了吗?
妙音摇头:没说,不过风月楼存放着的古籍中或许会有记载。
谢小晚抬手按了按太阳穴:那有得找了,先说别的。
现在南州情况紧急,必须要做出应对。
谢小晚平时虽然表现得不问世事,但现在也知道轻重缓急。他对妙音说:等你伤势好了,安排一下风月楼修葺的事宜。
风月楼被那些海底护卫一阵糟蹋,全部都乱糟糟的,光是修整复原都要一段时间。
他顿了顿:想来长老们已经收到了纸鹤传音,很快就会回来了,在这之前你们先不要离开风月楼。
妙音听出了弦外之意:楼主,你又要走吗?
谢小晚:去南州其他地方看看。
谢小晚可不是会吃亏的主,既然海底护卫对风月楼有想法,那他自然要去找些麻烦。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谢小晚平时看不上其他宗门,但现在帮助他们,就是给南海龙族添堵,何乐而不为?
再者说了,这一切也不用他动手,自然有人会代为作劳。
谢小晚想着,看了一眼沈霁筠。
他勾了勾手指。
沈霁筠靠了过去。
谢小晚:和我出去一趟。
沈霁筠都没问为什么,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在离开风月楼的时候,沈霁筠还特意留下了一道剑气,镇守风月楼,不让他人靠近。
做完了这一切,谢小晚深深看了一眼风月楼,才转身离开。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问:你就不担心望山宗吗?
物极必反。
修真界都稳定了上千年没有发生战乱,算算时间,再起波澜也算是正常。
既然南州出了岔子,其他地方也不可能置身事外,被波及也只是时间问题。
或者说,早就已经是危机四伏了。
沈霁筠没想到谢小晚会问这个问题,没有犹豫太久,就给出了回答:不担心。
望山宗做出那一番事,他便已经与宗门断绝关系。
更不用说,他已经抛弃了云竹君的身份,一切都与他没有关系。
谢小晚又生出了一个新的问题:那,你走得新的大道又是什么路?
沈霁筠:杀。
这个字很轻,但却在夜色中带来了一股凛冽之意。
谢小晚:为什么?
沈霁筠望向了前方:可以以杀止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