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流年算是她认识的人里气质最高洁凛然的,可是和北堂曜比起来,总是少了点挥斥方遒的感觉,可能和他在江湖中的浸淫有关。
嗯,还有她大哥,怎么说呢,如果没有北堂曜,陆欢颜是认定了她大哥真的可以造个反当皇帝的。说起来,她三岁以前其实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后来,人生大起大落来的太快……
想到这些,陆欢颜就忍不住笑起来,人生真的是很难预料啊,即便自己有重生和穿越的加持,好像人生开了外挂,可事实上,自己什么也没有改变。
哦,也不能这么说。至少她一家人的命运已经改变了,还有谢家,现在看来,都是很好的。除了,大表姐。
陆欢颜叹了口气,太子已经被赐死,北堂曜理政之后,下命重新彻查太子妃之死,洗清了谢云翔和谢家的嫌疑,嘉奖了谢东来在平叛中的功绩。
只可惜因为太子被废为庶人,太子妃不能入宗庙了。
这样一来,谢东来请旨,将太子妃牌位迎回谢家供奉,以示谢家忠君之意。
北堂曜自然全力促成,无论如何,都算是聊以安慰了。
谢家的事圆满解决,只是谢云翔却再无消息,云南屡次传回的捷报里,陆彦扬并未提及其他,家书中也没有任何着墨,就连陆平川都有些猜不透。
北堂曜看云南战事顺利,便特准了陆平川年后再领兵出征。
至于山西的所谓“民变”,也因为北堂昭被一举抓获,而没有闹成大患。只是,山西终究是遭了天灾,北堂曜派兵进驻,陆欢颜的赈灾物资也全数用了上去,将损失控制在最小范围。
而且因为防治得当,陆欢颜派人带去的郎中们发挥了重要作用,有几个郎中研制了一种药汤,喝了不仅增强体力,而且有效的避免了灾后的疫病。
没有发生“大灾之后必有大疫”的情况,这件事经由官方渠道上报了朝廷,北堂曜请旨嘉奖了清平郡主,赐陆欢颜三省食邑,以及公主车驾。
陆欢颜放下笔,拿起信纸吹了吹,交给采薇道:“封好后尽快送去给大哥,另外,东西都启程了吗?”
采薇笑着把信纸叠好放进信封,道:“小姐你都问了几次啦?早就送去啦,这会估摸着,嗯,即从巴峡穿巫峡,便过襄阳向洛阳?”
陆欢颜戳了她脑门一下:“你呀!不知道就别瞎拽文,从襄阳往洛阳?那不是走反了!”
采薇吐了吐舌头:“就是那个意思嘛,小姐也太较真了。嘿嘿,奴婢去送信啦!”说着就一溜烟地跑出了屋。
陆欢颜撇撇嘴,一个两个的都不听话了。
有缘推门进来,凑在陆欢颜耳边道:“小姐,豫王出宫去了□□,俩人喝上了酒了。”然后又轻声把宫里的事简单说了,才问道:“小姐,你看这如何办?”
陆欢颜诧异道:“从御书房里带出去的女子原就是宫女吗?之前是哪里伺候的?”
有缘道:“是才进宫的秀女,原来皇上身子还硬朗,每年都要采选秀女。只是这一批年前进了宫,皇上就病了,又出了一堆事儿,这批秀女就没人管了。她们人数虽然不多,可是个个的都是野心勃勃,让人利用也是在所难免。”
陆欢颜点点头:“原来是这样,算了算了,既然都被打成那样了,我就不管了。看看北堂曜准备怎么做吧。”
有缘却道:“依着奴婢看,豫王殿下跑去□□,是不是有兴师问罪的意思?只是,怎么就又吃喝起来,据说俩人还,相谈甚欢?”
陆欢颜哈哈一笑:“他们亲兄弟,难道还兵戎相见不成?你就别操心了,快去瞧瞧小厨房里点心做的怎么样了,快过年了,蛋糕要是能做出来,就先给爹娘尝尝鲜。”
有缘答应着去了,陆欢颜这才伸个懒腰往软塌上一歪,管他呢,先睡一会再说。
第185章
从□□出来,已经是是二更天,北堂曜喝得不多,身上却还是沾了点酒气。
他信步走在街上,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庆国公府外面。他想了想,纵身跃进了墙里。
一路没有什么阻碍,北堂曜站在陆欢颜的窗外,房间里还点着灯,从窗外看去,一个娇小的人影正在桌子前不知道低着头在做什么。
北堂曜笑了笑,在他自己也不经意的瞬间,眼神温柔如水,仿佛能叫人溺死在里面。
他走到窗前,轻轻地敲了敲,灯影下的人儿抬起头来,起身往窗子走过来。
推开窗,陆欢颜看到面带微笑的北堂曜,却皱起了眉头:“天这么冷,你就穿成这样四处溜达?还不赶紧进来!”
北堂曜这才低头看了看自己,原来他一气之下从御书房出来,一直是穿着单衣的。
宫里地龙烧的热,他心里有事,也觉不出冷。再加上他旧伤好了之后身体一天比一天好,又有内功护着,便是感觉有点凉也没当回事。
从□□吃了酒出来,更是不觉得凉。这会被陆欢颜瞪眼说了一句,才忽然觉得冬日的夜风吹到身上,那件云锦的常服真是一吹就透。
陆欢颜打开门,站在门口朝他招手,北堂曜欣然走了进去。
扑面而来的酒气让陆欢颜捂住了鼻子:“真是臭死了!大家都说臭男人臭男人,这话真是没错!”
北堂曜嘻嘻一笑,双手张开将人抱了起来:“阿颜,咱们多久没见了,你都不想我吗?”
陆欢颜挣了挣,发现他力气大得很,啐道:“你快放开,不知道抱了多少女人的手,赶快拿开!”
北堂曜一愣,将人抱得更紧,那头放在她肩窝上,在她耳边吐着酒气:“我没有,你可不许冤枉人。”
陆欢颜哼道:“没有,那叫我怎么相信?你不是觉着那秀女好,怎么会去□□道谢,嗯?”
北堂曜一愣,旋即笑了起来,抬起头在陆欢颜嘴上香了一口,又引得她一阵恼羞成怒,这才笑道:“看看,还说不想我,这是天天盯着我呢!嗯,口是心非的丫头!”
陆欢颜被他亲的呆了呆,听了他的话立刻红了脸,扭头道:“你快松开,我生气了!”
北堂曜这才松开双臂,拉着她往里间走,一边道:“我渴了,要喝茶。”
陆欢颜跟着他进屋,哼道:“要喝茶回你的皇宫去喝,我才不伺候你。”
北堂曜也不说话,到了桌前,自己斟了一杯茶水,一仰头尽数喝了下去,又去倒第二杯。
陆欢颜这才拦住他:“诶诶,怎么这么急,这水已经快要凉了,你且等一等,我叫人热一热你再喝。”
北堂曜笑道:“还温着的,不碍事,我就是渴了,你快让我再喝一杯。”
陆欢颜松了手往他旁边坐下,托着下巴道:“你可真是,今儿个就算了。往后可不能这样了,知道吗?”
北堂曜连喝了三杯,这才觉得不那么渴了,握住陆欢颜的手道:“好,以后有你看着,再不喝这些温吞茶水了,成吗?”
“我还能时时刻刻看着你?”陆欢颜道,“你要自己注意才行,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
“你总说这句,革命是什么?”北堂曜秒变好奇宝宝。
陆欢颜一滞,革命是什么?她要照实说吗?
“嗯,就是干大事的意思。”
北堂曜点点头,这话有道理,做什么事身体不好肯定不行。比如秦王,如果不是身体不好,恐怕这会在御书房理政的就是他了,哪里轮得到我,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舅舅不疼姥姥不爱。
陆欢颜偏头看他:“牢骚太盛防断肠,风物长宜放眼量。再有什么事,如今也都是这样了,你以前可不会说这样的话。”
北堂曜垂眸:“今儿多喝了几杯,阿颜,如果,我是说如果,他身体很好,现在和我争,那个,你懂的,你会怎么做?”
陆欢颜惊讶看他:“你这么晚跑来,就是问我这个?”
北堂曜抬头,眼中满是星星点点的光亮,好看的俊脸上笼着一层光晕,凭添了几分忧郁的气质。
“我就是想问问。”他嗫嚅着,很快又否决了自己的话,“不不,你还是别理我,真的是我胡思乱想。”
陆欢颜叹了口气,将头靠在他身上,双手环着他的腰,轻声道:“阿曜,那些假设的事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现在,此时此刻、今生今世,你就是我陆欢颜唯一中意的人,也是我打定了主意牵手一生的人。往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放手,因为我心里爱着的人只有你一个。我希望,你也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笃定的。如果是,那就好了。如果不是,那也是我陆欢颜的选择,谁都不怪,我也不会后悔。你,懂吗?”
北堂曜心中涌起万千情绪,有欣慰,有激动,有愧疚,有汗颜,他再次将人拥进怀里,这次却是珍而重之,仿佛捧着稀世珍宝一般,珍惜又轻柔。
“阿颜,对不起,是我糊涂了。”北堂曜强压着激动道,“我脑子不好使,你,不要怪我。”
陆欢颜笑着抬头看他:“你本来脑子好使过吗?”
北堂曜着迷地看着她粉嫩的双唇,再也忍不住心里激荡的情绪,深深地印下一吻。
陆欢颜“嘤咛”一声,软倒在他怀中,柔顺地回应着,心里满是欣慰,这一世,终于是有这样一个人,全心全意地站在了自己身边,不管前路如何,此时此刻,便是永恒。
第186章
北堂曜当晚派人拿着解药进宫,可惜皇帝毒入骨髓,吃了解药也没能撑上几天。
除夕当晚,皇帝驾崩,举国哀悼。
太后宣读遗诏,由豫王即皇帝位。
国丧期间,一切从简。这个年过得,也就很是清淡,民间的一切喜庆活动全部停止,不许歌舞作乐,不许穿花着锦。
民间如此,朝臣贵族更有甚之。
对于陆家,到没有多少影响,反正年也过不好了,陆平川只在家待到初六,就提早出征了。
陆欢颜和母亲二哥一路送到城外十里亭,望着大军远远地绝尘而去,这才依依不舍地回了家。
这些日子因为要进宫哭丧,又要操心陆平川出门准备东西,谢氏整整瘦了一圈,陆欢颜心疼地扶着她道:“娘啊,爹爹也出京了,宫里的事也告一段落,您好好歇歇才是正经。”
陆彦博也道:“妹妹说的没错,娘,您都瘦了。”
谢氏欣慰地看着两个儿女,点头道:“你们这么懂事,娘心里比什么都高兴。这个年也就这样了,原打算今年过年好好热闹热闹的,谁知道,哎!罢了,你们也先回去歇歇,我睡一会。”
从谢氏院子出来,陆彦博道:“阿颜,这些日子进宫,我怎么没瞧见晴公主?”
陆欢颜点点头:“她之前染了风寒,身子一直不太好,豫王就没让她去丧礼上守着。”
陆彦博有些担心地道:“她一个没有母妃的公主,如今又没了爹,在宫里可怎么是好。”
陆欢颜被他气乐了:“那你把人娶家来,不就好了?”
本来是打算挤兑一下陆彦博,谁知道他听了这话竟然红了脸,嘟囔了两句,匆匆跑开了。
陆欢颜愣了半天才回神,摇头叹气,这个二哥呀,看来真是儿大不中留,不对,哥哥大了不中留,诶,好像哪里不太对?
回到院子里,却瞧见胭脂正候着自己。
陆欢颜诧异道:“你怎么来了?等了多久,外面这么冷,怎么不进屋去?”
胭脂笑着摆手:“属下贸然过来,没耽误小姐吧?”
陆欢颜拉着她进了屋,示意她坐下,笑道:“哪里就耽误了,之前那件事你做得很好,我一直也没机会当面谢你。快喝点热茶暖暖身子,有什么事慢慢说。”
胭脂喝了一口茶便放下茶盏,她坐在下手的位置上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又窥了窥陆欢颜的神色,才笑道:“属下今日冒冒失失地过来,其实,其实是想跟小姐您求个恩典的。”
陆欢颜点头:“哦?说来听听。”
胭脂垂头想了想,终于站起身来到陆欢颜面前,坚定地跪下道:“小姐,属下想嫁人了。”
陆欢颜一愣,旋即笑了起来:“哎呦,我当什么事,嫁人是好事啊,快起来,起来说话!”
胭脂却没动,只望着陆欢颜道:“小姐,属下和那人只见了一面,属下瞧着他是个不错的,只是,只是不曾当面问他……”
她越说声音越低,到最后陆欢颜倾了身子也没听清她说的是谁,只拉着她道:“你到底看上谁了?是要我去帮你说吗?”
胭脂红了脸,头低的不能再低,原本来之前她都想好了,跟小姐说这事不怕出丑,可是真到了这当口,说不害臊绝对是假的。
陆欢颜笑着把人扯了起来,拉着她进了里间,和她并肩坐在软榻上,这才道:“到底是什么人,让咱们胭脂这么动心,竟然跑来让我去说?我可把话说在头里,若是这人我瞧着好,那没问题,若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我可不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