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恕原本脸色淡淡,被她这么控诉许久,脸上稍有几分挂不住,耳尖泛起淡红。
他轻声哄道:“都是我的错,怪我。”
秦恕被她尖锐的小牙咬着,半点不觉痛,哑着声问:“你不要我了?”
见岳金銮不答,秦恕紧挨着她,“你也不要饼饼了?”
岳金銮装睡。
秦恕轻叹了声,“真可怜。”
“我和饼饼都没人要,只好流落街头了。我也就罢了,饼饼还小,连口奶都没有喝过,要是饿了怎么办,都怪我这个做爹爹的不好……”
岳金銮:……
她回头问道:“你不会找乳母?”
秦恕一直等着她回头,她才出声,唇就被他堵住,攻开齿关狠狠掠夺。
岳金銮被他吻得眸光迷离,手不由自主搭上他的肩,细软的指尖像春风中的柳叶,无力轻垂。
“饼饼只要娘亲。”秦恕低声道:“我只要你。”
岳金銮推他推不开,只好晕头转向的想,这回真栽了——
她困倦地垂下眸子,秦恕主动凑过来,抱住她,轻轻蹭了蹭她汗涔涔的鬓角。
成亲后,她每一晚都是这么被搂着睡的。
方娘子说过,孕晚期不宜同房,秦恕听后一直克制。有了方娘子的话,岳金銮不怕他再缠着她播种,随他亲去了。
“対了,父皇让你进宫为饼饼拟名,可拟出个结果?”
秦恕从枕头下摸出两张红底的洒金纸,展开给岳金銮看,“拟出来了,你看看中意吗?”
岳金銮“唔”了声,睁眼去看,见纸上有个金钩铁划的“宣”字。
这宣字一看便是给男孩儿用的。
只是宣字不一般,极少为人名讳,天子坐宣室,宣室为天子正居。
这个名讳,若是作皇孙之名,未免太隆重了些。
岳金銮惊讶地向秦恕看去。
秦恕面色自然,仿佛她的惊讶在他意料之中,“如何?”
岳金銮的心松了松,弯眉道:“秦宣、宣……好听。”
“没有给女孩儿拟的名字吗?”岳金銮又问。
秦恕展开另一张纸,里面是个笔锋略显柔软的“稚”字,仿佛执笔者书写时心带怜惜。
“秦稚?”岳金銮软软念道。
稚字喻义幼禾,虽不如宣字广大,但禾为天下谷稻食粮,亦为民之本。
这两个名字,可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岳金銮的心里,忽然察觉到一个依稀的预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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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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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大结局
“瞧见孩子的头了, 王妃用力!”
方娘子的声音似海上的浪,汹涌地盖过了一切声音,成了岳金銮心中唯一的支柱。
她昏沉地凝望着上空, 兴许是做了娘亲的关系,她不如往日娇气, 有点疼便哭哭啼啼的撒娇, 她肚子里有饼饼。
为了饼饼,她不会怕。
盆骨那处紧砌的像墙, 一次又一次的挤压和伸缩抽干了她的力气。
好疼……
真的好疼。
她想哭,想念娘亲的怀抱,想念软绵绵的被子,而不是现在这样, 铺天盖地的血腥气裹挟着她, 除了下身近乎麻木的疼,便是刺骨的冷。
方娘子往她舌根下塞参片, 轻轻拍她的脸, “王妃别睡,孩子的头就快出来了,再加把劲。”
岳金銮痛得想咬舌, 无声抽泣着摇头。
她不行。
她没有力气了。
谁来救救她?
秦恕原是陪着她的, 只是半夜里宫里来人,急召他入宫,许是皇帝出了什么事。
他才走,她便被惊醒,产期就这几日, 她睡得格外小心。
肚子就在那时突然疼了起来,羊水破了, 她痛得发不出声。
好在外面的仆婢都守着,听见里面似有东西摔打的声音,连忙冲了进去,将她抬入产房。
产房外人影重重,奔来跑去,府里灯照如白昼,喧闹地仿佛要吵醒天上神仙。
“王妃可生下了?”有人在问。
“没有,王妃年纪轻,又是头回生孩子,岂有这么快的,这罪有的受。”府中有阅历的婆子沉声道:“还不快派人去追殿下?他若回来了,王妃也算有颗定心丸了。”
那仆从满头是汗,“追不上了!殿下是快马进宫的,如今我们的人被拦在宫外,今夜宫禁守卫极严,不知出了什么事,除了宫里传召,谁也不许进!”
婆子头晕目眩,苍白着脸念叨了几声糟糕。
宫里的情况定不寻常,又和岳金銮生产撞上了,这可怎么好。
岳金銮在产房里昏了好几次,都被方娘子掐着人中催醒,她死死拉着方娘子,往日神采飞扬的明眸失了光泽,只余湿红,奄奄一息得哭着,“方娘子,救救……”
她想让方娘子救饼饼。
可盆骨的痛波及全身,连牙齿都似被一颗颗打裂,钻心的痛劈开她的血肉,她说不下去了。
方娘子也心疼坏了。
岳金銮年纪小,孕期饮食虽然多加注意,但每日金莼玉粒养着,孩子得了营养长得结实,必然小不了,受罪的都是娘亲。
“不怕,王妃不怕,你定能顺利生产,母子俱安!”
岳金銮轻轻垂睫,眸光散落,似乎已经听不清话了。
院子里跪了一地人,通通双手合十高举头顶,向月神祈求王妃平安。
又不知过了多久,府外一阵马蹄隆隆,闷雷般炸在平静的街道中。
门口的仆从兴奋的声音变了调,“殿下,是殿下回来了!”
秦恕神色苍白匆忙,气息不匀,顾不上推开一地行礼的仆婢,径直奔进产房,闯进一片血色里。
产房里的女人乍见了他都脸色一变。
不过方娘子也没说什么男子被血光冲撞,大为不吉的话,只是牵着岳金銮的手放在秦恕手里,轻声道:“王妃,你睁眼看看谁来了,是殿下回来陪你了。”
秦恕被召进承明殿许久,与皇帝密议要事。
不知司桔用了什么手段与外面联络,得知岳金銮生产的事,秦恕连忙快马赶回,只怕自己回迟一步。
好在还不算晚。
岳金銮把枕头都哭湿了,徒留她紧闭双眸的煞白小脸,仿佛昏死过去。
秦恕紧紧捏着她的手,心口疼的快要裂开,“銮銮,我来陪你了,你看看我,是我回来了。”
岳金銮迟迟没有反应,秦恕的心一再下沉,眼眶猩红的怒声问:“她怎么还没醒!”
一屋子稳婆被他吓得通通跪下。
只有方娘子大着胆子回道:“王妃是没力气了,待她休息片刻,便会醒来。”
这胎虽然难生,但没有血崩之兆,孩子也很健康,只要等出了头,就平平安安了。
只怕这孩子出不来……
再好的母体,也经不住熬。
秦恕双手扣紧岳金銮的手,抵在额前,低声求她,“銮銮,你醒一醒,我回来了。”
府里有了主心骨,乱糟糟的场面得以收拾,所有人静静候着等在门外。
岳金銮的齿关被人拨开,舌尖一痛,她呜咽着转醒,她看见秦恕,泪水失控地往下流淌。
“饼饼……”
秦恕俯身去听,听见她说,要好好抚养饼饼长大。
若是她不在了。
她实则胆子很小,也怕死,可她更怕她不在了,饼饼没有娘亲会很可怜。
秦恕听见她这丧气话,心头说不出的扯痛苦酸,他厉声道:“你若是死了,要我怎么面对它?等它长大了,难道要我亲口告诉它,是它娘亲用命换了它?岳金銮,你别这么狠心,你也不会死!”
他咬牙切齿说出这句话,却见岳金銮迷离着漆黑的泪眸,含笑看着他。
她只要笑一笑,他心都软的不行了。
“你不会的。”岳金銮喘着气道:“你会待它很好的。”
她笃定的声音像细弱的猫叫,“你不是最期待它了吗?”
秦恕崩溃地半跪在她身边,陌生久违的恐惧降临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