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十九边厮杀边喘着粗气,纠正道:“她不是我媳妇,是我的兄弟!”
此言一出,不巧的是,步莲婷终于憋不住气了,大吐一口鲜血,触目惊心。
甘十九吓得惊魂未定,赶紧改口:“好吧,媳妇就媳妇吧!”
步莲婷抹了一把唇上的鲜血,扶着墙,堪堪站起身,不料,被一名追过来的柴九趁机把刀架在脖子上,成功劫持。
“赶紧束手就擒,不然这个女人就得死。”柴九说着,手上用力,步莲婷白嫩的脖颈上立马显出一丝丝红色的细线。
甘十九吓得呼吸一凝,随后无所谓地笑了笑,那笑容甚至带着些恶劣的意味。
“随便啊。”
柴九不可置信地瞪眼,还没说话,步莲婷已红了眼眶,气急败坏中带着一点委屈,“甘十九,你混蛋,见死不救!”
“步莲婷啊步莲婷,我仔细想了想,今日你死了,我们是一辈子的兄弟,你活着,我们得当夫妻,只能听天由命了!”
此刻的甘十九如同一个狼心狗肺的负心汉,瞬间气得步莲婷面目狰狞。
羞愤难填之际,她爆发出强大的力量,躲过了那划向她脖颈的致命一刀,冲向甘十九。
甘十九逮住柴九失神的瞬间,冲过来将手上的刀飞过去。
“啪!”步莲婷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与此同时,刀插入柴九的胸膛,将人钉在了墙壁上。
看着人咽气,步莲婷恍然大悟:“方才你是故意气我的?”
“不然呢!”甘十九耸了耸肩,摸着发疼的脸,吐了一口血水,“嘶,打得真狠。”
步莲婷知晓他方才的言行不过是为了救自己,褪去血色的面容上露出欣喜的笑意。
误会没了,她也就撑不住了,想转身看一眼那道白色的身影,意识渐渐陷入虚无。
意料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她跌进了一个怀抱,温暖沉稳的。
她头一歪,彻底没了意识。
甘十九忍着双手的发疼,抱起人,瞧见不断涌过来的东厂番子,心里犯难。
如此情况,他抱着昏迷中的女人又怎能杀出去呢?
幸亏天无绝人之路,一大批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从外门杀进来,让他绝处又逢生。
领头的小刀冲到他面前,接应道:“副指挥使,卑职带着所有的锦衣卫前来接你了。”
甘十九盯着珊珊来迟的下属,无奈轻叹:“小刀啊,你还能来晚一点的,这样就能替我收尸了。”
冯观坐在堂前的主位上,拿一块擦刀布来来回回拭着雪亮森冷的刀锋,一言不发,从日上中天等到日落,也不见心心念念之人归来。
焦急与怒恨长时间地煎熬着他的身心,如今他已五内俱焚,面上阴沉如黑云,手中利刃翻动时掠过令人心悸的寒光,时而投在眉目间,映出眼底暗流涌动的悍戾杀气。
待到夜幕降临时,他蓦然暴起,挥刀将厅内的桌椅统统砍得四分五裂。
他拄着刀尖,站在满地狼藉中喘粗气,眼眶泛出兽血般的赤红。焚心的烈火不断灼烧他的身心,乃至神智,他想把这痛楚千百倍地报复给那人,甚至想要毁天灭地,怒杀终生。
转念间,他蓦地把绣春刀一提,快步走出堂前,刚到院门口,见守门的武夫跑进来朝他拱手道:“指挥使大人,公主回来了。”
刹那间,他找回了几分理智,哑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他跨步迈出去,刚巧碰见姜云初从马车上下来,三步并做两步地走过去,拦腰将人抱起来,那令人沉醉的幽香与体温瞬间让他精神抖擞。
姜云初抬起眼瞧他,挣扎着嗔怒道:“冯少游你别闹了,赶紧放本宫下来!”
“好,我不闹。”冯观狂乱的表情逐渐收敛,可依旧抱着人往宅子里走,“雨水刚过,地面潮湿,积水众多,臣还是送公主到屋里才放下吧。”
姜云初难得见他说话一本正经,秋水横波地笑了笑,不想阻止,反正他们那些事也瞒不过,捏扭作态反而欲盖弥彰。
冯观将她抱进屋内,果真放下来,只是,在问她在皇后那里受了什么委屈时,又把她抱在怀里抵死缠绵。
姜云初忍无可忍,狠狠地咬了他一口,将皇后给的帕子丢到男人的面容上,冷然道:“这帕子上面沾染那种毒,你拿去给大夫研究吧。”
第73章 [vip]
冯观接过帕子, 不作迟疑,立马命手下将帕子送到齐铭瑄那里。
刚巧, 甘十九等人此刻从外头进入, 等甘十九将晕倒的步莲婷放在床踏上,盖上被褥,他关切地询问:“步妹妹怎么了?”
甘十九见帷幔未放下, 借着皎洁月色,看着脸色苍白的女人,剑眉微微蹙着:“对方有个高手,她被震伤了,恐怕要养一段时日。”
冯观暗自松了口气, 又问:“那你呢, 可有受重伤?”
甘十九摇头:“卑职身上的伤不要紧, 只是有个要紧事需要告知大人的。”
停顿片刻, 他心有愧疚道:“在牢狱中, 江骜给卑职签字画押了一份罪状, 内容是指证大人你向陛下皇后下毒, 是为了扳倒王掌印, 为死去的襄王谋朝篡位。”
“没事, 让大人我想想。”
夜色撩人,明月高悬,冯观靠坐在窗台上,一腿垂下, 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 冷峻的面容隐在朦胧的月色中, 让人看不出是何神色。
姜云初眼皮颤动,指尖抽搐了一下。
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江骜如今想出来的毒计, 竟连冯观的家族都不放过?
忆起皇后的把柄被江骜握在手里,她想到,若是皇后也出来指证冯观,此等谋逆大罪,只怕冯观是有口难辩。
冯观的身影半隐在月色中,她看不太清他的神情,走过去提醒道:“一份罪状、皇后的证词,还有别的人证明你与襄王关系匪浅,只怕这罪名你逃脱不了。”
甘十九踉跄跪地,道:“大人,请给卑职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卑职一定能在陛下面前,证明那份罪状是被江骜屈打成招签下的。”
“怎么证明?以死明鉴就算了。”
冯观意识慢慢回笼,神色愈发清明。
甘十九有些茫然无措的看向冯观:“可是……”
“为了死无对证,让罪状变得更真实,江骜必定派人来杀了你,你还是想办法让自己活下去吧。”
冯观从窗台上跳下来,动作大了些,后背的钝痛感逐渐清晰,他后知后觉地嘶了一声。
还挺疼的。
他随手关上了窗户,隐去些许清辉月色,屋内一时间暗了下来。
甘十九无意识地捏紧拳头,指尖深深陷入掌心,心脏不由得揪成一团。
冯观走近,牵起他垂在身侧紧握的手,一根一根地掰开。
饱受折磨的掌心印着些红色的月牙,渗出了血色。
“手不想要了?”冯观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
“没有。”甘十九微微合拢手掌,感觉手心带着些许暖意。
冯观一拳捶向他的胸膛,郑重道:“十九啊,护好自己,你这条命对大人我可很重要的。”
“是。”甘十九猛然起身。
“嘭!”
冯观猝不及防,被撞了下颚,顿时疼得打了个趔趄。
甘十九吓得脸色微变,捂住了嘴:“对、对不住啊大人,卑职头顶上没长眼。”
冯观痛得差点溢出泪,不想宽宏大量,遂狠戳着甘十九受伤的手,像是要戳出个窟窿来。
“十九,你还是去死吧。”
甘十九惨叫着喊:“大人,你刚不是说卑职对你很重要吗?”
“现在不重要了!”说着,冯观用力掐他还没有完全愈合的伤口。
甘十九顿时痛得泪眼溢出,赶紧看向姜云初,求救道:“少夫人,救、救命啊!”
冯观闻言,冷笑道:“喊少夫人也没用,今日你死定了!”
姜云初看不下去了,淡然看了冯观一眼,道:“那本宫先告辞了。”
言毕,人往门口走去,丝毫不留恋。
“好吧,有用。”冯观闷哼一声,如同忠诚的狗般亦趋亦步地跟上去。
甘十九摸了一把额上的汗水,眼中泛着水光,似是天上零散的星子,带着些不易察觉的委屈。
回廊处,冯观快步走上姜云初,与其并肩道:“笙笙,我有话要与你说,找个地方谈谈?”
姜云初停下脚转头看向冯观,眼眸里带有几分清冷。
夜风微凉,她深知自己与这男人之间不能再如此纠缠不清下去,在还没理清两人今后的关系之前,她不想与这人独处。
她停下脚,郑重其事道:“冯观,你我之间礼不可废,得喊公主,若再无礼,小心我罚你。”
冯观一怔,看着眼前的女子分外清醒,选择尊重:“遵命,公主。”
姜云初再道:“先前本宫在养父母面前说那些话,是说给他们听的,不是说给你听的,你明白吗?”
冯观笑了下,眉间尽是凉意:“明白,你想过了三年守孝期才与我谈婚论嫁,我懂的。”
不,你不懂!
姜云初欲想纠正对方的曲解,可碰见那满是期待的眼神,不知为何,张着嘴始终说不出只字片语。
想起姜云初身边不时出没一些心怀鬼胎之人,就连天下最有权势、至尊无比的那个人也在其中,冯观感到压力重重的同时,心里也在蕴着一股浓烈的怒意。
这股怒意会让他随时化作一把刺穿与撕裂对手的利刃。对手越强,利刃会被磨砺得越锋锐,攻击也越狠毒。
姜云初瞥见他眼眸显出弑杀的血红,心头一惊,随后想到这男人可能会为自己怒杀四方,叹了口气,到底心软了一些。
她抬起眼眉,言辞恳切地询问:“此次,你可有把握化险为夷吗?”
冯观迟疑片刻,故作轻松地笑道:“放心,你还没娶你进门呢,怎会让自己死?”
姜云初不理会男人的调侃,正经八百地追问:“可有妙计?”
她深知男人会糊弄过去,先一步堵住对方的话,言辞犀利地说道:“我信不过你,你得让我相信你真有把握。”
“好吧。”冯观观其颜色,知晓自己重视的女子容不得开玩笑,走前两步,凑过去低声耳语,“将计就计,置之死地而后生!”
黑亮的眸子转动了两下,姜云初怔然审视着对方的神色,仿佛从对方的容色中搜刮一丝破绽。
明确对方是认真的,她收回视线,垂眉沉思。
江枫眠一向自命不凡,心高气傲,可从小到大,总被冯观压一头。这便是他容不下冯观的主要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