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将来肯定会遇到一个很好的女孩,比我好上一万倍。”
李乔闻言,先是一愣,而后了然。
他是个很好的偶像,却做不好一个合格的男友。
江山美人,虽然形容有些夸张,但总归是这样。
鄢慈在这方面比他聪明,却和他一样坦诚。
喜欢与否先抛开不谈,她要的他给不了,这是关键。
鄢慈笑得温暖,她扬扬剧本:“我们对戏吧。”
李乔也一瞬之间走出了死胡同,他也不再纠结于鄢慈和方煜的事,他平和地笑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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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是片一望无际的狭长河道,两岸高山间隔,把河水逼仄得窄窄长长,在河滩与水的连接处,蔓蔓生长了一片翠绿的芦苇。
芦苇交叉纵横,抢占了这处所有的好风光,水面鸳鸯浮动,见到人来受到惊吓似的扑棱棱把头缩进水里。
这季节没有芦花,见不到朵朵垂放的白色穗子,但在芦苇荡边上,扑鼻而来的是春天清新的草泥芬芳。
“这场戏我不指点,台词记好,表情动作你俩随意发挥。”马原在旁抽着烟,懒懒道,“多简单的一场戏?这么大的人了,肯定都有办事经验,怎么办事怎么演,懂吗?”
方煜走过来:“别听他瞎说。”
鄢慈也觉得马原在瞎说。
这场戏拍的是陆莹临走前在芦苇荡勾引靳北,彼此初尝禁果的第一次。前半部分是陆莹主动,而后半部分是靳北操控。
如果按照马原嘴里的平时怎么办事怎么来,那鄢慈闭着眼往芦苇丛里躺上二十分钟就结束了。
那该多么容易!
鄢慈身上穿的是陆莹的小薄衫,衣服里面是层裹胸,一会脱了衣服,镜头只会扫到胸以上,而全.裸的后背位会在这段剧情拍完后补拍。
“后面的镜头,我和李乔换了,你别担心。”
方煜指的是裸背的镜头。虽然呈现在观众面前的只是一张脊背,可对搭戏演员来说,那是货真价实的裸.露出镜。以方煜的“小肚鸡肠”,是绝对不会允许这事发生在鄢慈和李乔身上。
“这场戏我之前和你讲过,都记住了吗?”
鄢慈第一次拍这种尺度的戏,心里忐忑,面色也难掩紧张,她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方煜替她揉了揉太阳穴,放松精神,嘴上道:“这场戏必须一次过。”
鄢慈脸上尽是不自信的表情:“马导手下没有一次过的。”
“我不管。”方煜像个耍赖的孩子,“方老师的脾气你是知道的,我只能压住自己看一次,又亲又抱又摸的,敢有第二次,我就把你和小白脸一起沉塘。”
方煜摸摸她的脖子,又换上柔软的语气:“一会在脑子里把李乔的脸打上马赛克,贴上方老师的大头照,你就当自己在勾引方老师。”
说完,他看到李乔在一旁换戏服,想了想,抬脚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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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摄圈内。
李乔情绪恢复很快,本来已经从刚才的对话里走出来了,可当他看见鄢慈眼睛里道不明的紧张,心里忽然又涌起一阵难过和苦涩。
他温和地笑:“鄢鄢,你别害怕,后面的节奏我撑着,你把注意放在前面就好。”
鄢慈不禁再一次感慨自己作为迷妹不够格。
马上要和男神拍激情戏,她不仅不开心,反而想自己跳进芦苇荡里变成一条泥鳅甩着尾巴游走。
她不安地转头,看见方煜站得远远的没有过来。
他目光一直跟着她,见她看自己,抬起手冲她比了一个拇指。
不知为什么,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但鄢慈的心就这么安定下来了。心室外焦灼逃窜的蚂蚁停住脚步,在方煜的安抚下尘埃一样,碎成渣渣,消失在心底。
☆☆☆
《迷影》第十二场第一镜第一次。
靳北抱着膝盖坐在芦苇叶上,陆莹趴在他肩头,不远处是潺潺流动的江水,声音叮铃空灵。
“莹莹,你等我半年,半年以后我找你去。”靳北穿着一件简单的格子t恤,面容青葱,是个温暖明媚的少年。
陆莹不满意地撅起嘴巴,明明是个土生土长的山里姑娘,一颦一笑一动作间的娇态却像个被宠坏了的富家千金:“六月高考就结束了,你要我等半年?”
靳北低伏作小道:“我家的情况你知道,爷爷奶奶年纪那么大,不方便照顾我爸。”
“我不管。”陆莹偏过头打开他的手,“我好生气。”
少年人对异性的认知朦胧,靳北虽然已经十八岁,但接触过的女孩也只有学校里不多的那几个而已,她们都是山里考到镇上的学生,每日只知道埋头苦学,麻木而严肃。
哪像陆莹这样活泼明亮、漂亮又充满朝气。
陆莹和她们都不一样。
她对他好起来甜似槐花蜜,她对他生起气能让他慌得整个心神都在晃悠。陆莹是他心里最嫩最软的那一块,她不是他一个美丽的幻梦,而是他触手就可及的年少美好。
成熟的男人大多喜欢懂事的女人。
而懵懂的少年却很吃女生这套小脾气。
靳北呆呆地说:“你别生气。”
陆莹捋起耳边的碎发,下巴娇俏地一昂:“那你哄我。”
“怎么哄?”
陆莹黑秋秋的眼珠动了动:“你们学校有女生喜欢你,我知道,等我走了,你肯定要和她好!”
靳北连忙说:“我不会和别人好,我只喜欢你,你知道的。”
“你怎么证明?”
靳北略带羞涩地看着她,倾身向前,嘴唇盖上。
像他们无数次在夜里偷偷溜出家门,躲在苞谷仓背后亲热那样。靳北搂着陆莹瘦弱的肩膀,在她唇上浅啄。
“这样证明。”
“就这样?”陆莹嘟着嘴巴,很不满意。
“那……那怎么样?”
鄢慈前半部分的状态很好,马原没有喊cut,她略微调整呼吸,抓起李乔的手,放到自己身上:“我大不大?”
靳北的脸一瞬间羞红。
陆莹手顺着向下,在他两腿间摸了一把,而后翻身把他压到在芦苇垫上。她开始脱衣服,解开小薄衫的领扣,嘴里喃喃道:“你得记着我。”
靳北忍不住出声道:“莹莹……”
他艰难地抬起手,似乎想把她推下去。
陆莹牢牢按住他的手腕,强硬道:“你敢动我就再也不理你。”
鄢慈脱掉了上身的衣服,只围着一条裹胸,在初春的空气微微抖着,只觉得四面八方哪哪都涌来一股寒意。
摄影师的镜头推进,正对着两人的脸,心里一股子底气不足,她差点忘记台词。
李乔很快感觉出她在紧张,伸出一只手放在她腰上,轻轻摸了摸。
马原说小动作自由发挥,没有任何限制,这动作是李乔自己加上去的,换成旁人来做可能无比猥琐,但鄢慈知道李乔不是在占她便宜。
她顺着李乔的提醒,抽出靳北塞在裤子里的衣边,垂着好看的眼睫,鬼灵精怪道:“我要看看你。”
芦苇荡里吹来一阵春风,把陆莹柔顺亮滑的发丝吹的四散飘逸,陆莹骑在靳北身上,故意慢悠悠地把头发一根根捋到耳后,唇边挂着她心里明白的自己嘴角弧度最美最能勾人的笑。
她低下头,刚要亲靳北的喉结,忽然一阵大力,被靳北从伸手推下,反压到身底。
这就是李乔说的节奏交界处。后面的戏份由他主导,但鄢慈并没有轻松多少,因为接下来的部分才是激情戏的大头。
李乔的演技很到位,他眼里满溢的全是少年人懵懂的欲望和生涩的不耐,他急窜窜的表情和动作已经说明了一切,不需要再多一句言语。他先是沉默地看了良久身下的人,片刻后不留缝隙地亲了上去。
鄢慈想表现出陆莹那种自然而然的享受,但她根本无从演绎。陆莹享受是因为她爱的人就是靳北,但她身上的人可不是方煜。
她身体颤抖,脸上的表情勉强维持,却觉得自己支撑不了多久。
唇齿间陌生的味道和温度,让她难受。
忽然,她感觉李乔的手动了动。
他把一只手搭在她腰上,另一只放到她头顶,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发。这姿势动作和方煜平日如出一辙。
她蓦然想起刚才拍戏之前方煜找过李乔。他怕她紧张,所以特意叮嘱了李乔要怎么做?
李乔俯下身子,在她耳边低声说:“没事。”
他一做出那个动作,鄢慈就本能地平静下来。
——“你就当自己在勾引方老师。”
摄像机不断前推,马上就要抓拍她的表情。
鄢慈牙一咬,心一横,心道:去他妈的。
害羞什么的不值钱,要是重拍第二次方老师生气了可就很麻烦。
她伸手环住李乔的脖子,心里默念三声:方老师方老师方老师。
说没用倒也有用,这仿佛像一个咒语,她闭着眼睛,把李乔当成方煜。再亲上去的时候,觉得自己没那么紧张了。
她调整好状态,闭上眼睛把节奏全部交给李乔。
马原一直没有喊cut,他抽着烟,盯着机器里的镜头,嘴角带笑。
天高云阔,草木清香。
芦苇荡里漂浮着不止一对野鸳鸯。
导演没有表示,鄢慈和李乔都不敢停。
方煜阴着脸走过来:“你哑巴了?时间到了!”
马原懒懒地站起来,故意气他,欠扁地一笑:“这镜拍得太好,我还想多看一会儿。”
方煜脸色一沉,抢过他手里的板子,对着片场喊了cut。
李乔立即从鄢慈身上爬起来,扯过一旁的外套盖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