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缓缓一笑,湿漉漉的眼睛像星光,重新缓缓趴到他胸膛上。
“抱歉。”
景微酌喉结滚动了一下,她浅浅柔软的声音丝线一样地钻入他胸膛,紧紧将他缠绕。
他话里说的别人,她却知道是他在担心。
“这次比较快,之前没那么快手术,我前后都折腾了好久。”卢潇轻叹,“生病期间什么都做不了,所以大半年下来,就感觉脱节了。”
景微酌拉来被子盖住她,须臾后她动了动,没说话了。
“嗯?想什么?”
“想……我手术后要去哪儿玩。”
“……”
景微酌捧起她的脸,还没说话,她就低喃:“我还是想北欧,你忙去吧,我自己玩去。”
“……”
景微酌压抑住想收拾她的心,问:“为什么?”
“你太忙了呀,为我耽误多少事了,当初病好去玩的时候,我完全没想过会有一天又生病,然后你需要照顾我。”
“在我这里……”
卢潇亲他一下,困倦地闭着眼睛低喃,“我看看还能不能在雪地里遇见你。”
没有说多少卢潇就累与困交织,睡着了,景微酌一整夜抱着人,时而看对面壁上朦胧温柔的灯光,时而看怀里呼吸清浅的人。
第二天她要输液,就回医院去了。
这天晚上深夜,人睡着了,病房里有人在,景微酌接了个电话,江砚顷问他要一份文件。
他放家里了,从病房里走出去,他和卢涧森说了声后,就离开了。
拐过转角,遇见穿着一身白色大褂值夜班的靳医生,对方脸色抑郁,神情一般。
景微酌挑眉,“怎么了?”
靳寒扯了扯唇角,“我来看看今晚在不在,是不是又跑了。”
景微酌:“……”
他低笑一下,手里打火机转了转,“抱歉,我带她玩去了。”
靳寒深吸口气,“我去年被她吓了一回,以为今年有人看着她万无一失了,你倒好。”
景微酌一笑,和眼前的男人对视半晌,边往前边道:“她想玩,身体勉强允许的话,我不可能不答应。”
拐过弯,深夜医院长长的通道恢复寂静,白色长衫的人一手拿着病历,一手放在口袋中,静静的站在那里足足五分钟。
——她想玩,他就不可能不答应。
也是……如果是他,他是不可能答应的,还是生怕有什么闪失。
但刚离开的这位,就答应了。
他自己也知道玩一晚其实没什么大问题,但还是保守起见,想着安全起见,杜绝危险发生。
而他不一样,他做好准备就把人带出去了,一走一晚,玩够了今天生病的那个人就老老实实在病房里休息,醒来就听歌看电影,乖得不行了。
……
景微酌回了趟家,看完文件,忙了点工作就准备打道回去了。
走出去到了门外车旁,发现他的脸书又更新了一条帖子,仅对x-lu这个账号可见。
更了一首歌,他点开来,果然一溜的卢潇名字滑下来。
是她上次拿来招惹他的那首“心上人”。
景微酌眯了眯眼,人站在门口灯下不可思议,浅黄色光线投在他肩头,往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静谧的门口一点别的声音都没有,只有打开她的歌后,一句句美妙的旋律在起起落落。
手机在他手上,她怎么用他的账号更新的?
回过神来,景微酌火速打电话过去。
那边的人没有马上接,他想了想,拿下来看了看帖子更新时间,已经是五分钟前,他马上要挂了,怕她就是醒来一会儿已经休息了。
这个时候,电话接通了。
景微酌打开车门的手一顿,屏住呼吸,试着喊,“卢潇?”
“唔。”
“你几点了还在玩手机?为什么不接电话?”
“不敢接。”
“……”景微酌差点没气到,忍了忍,又失笑。
深吸口气,他又困惑的问:“手机在我自己手上,你怎么登陆我账号的?”
“盗了。”
“……”
风吹起一地夹着雪和月光的树叶,门口一片凉意,景微酌却感觉心口热血翻腾,“你说什么?”
“密码和你的电脑密码一样呀,我试了两下就试出来了。”
景微酌低头揉了揉眉心,扶着车门半晌说不出话,最后,僵僵无奈的问:“那你登我账号干嘛?你自己的被人盗了吗?”
电话里传来一阵浅浅动听的笑声,景微酌像被吹了一阵暖风。
“没有,我只是喜欢这么玩,让你仅对我可见。”
景微酌眼底泛过一阵温柔,隔空被她突如其来调皮的浪漫了一阵,满腔无奈里又止不住心情飞扬。
“你该休息了。”
“我不想睡。”
“那你想被我收拾吗?盗我号。”
“你离我那么远,收拾不了。”
“……”
景微酌左右看了看,真的离她有半个小时路程,“卢潇!”
“要算账只能等我手术后了。”
“……”
卢潇勾起唇瓣,甜甜说了句:“晚安了,过两天见。”
景微酌心里一咚,电话已经挂了。
脑海里盘旋着那句——要算账只能等我手术后了,过两天见。
她手术后不会那么快醒来,所以说要过两天见。
会不会今晚她其实始终没睡着,他走了她就开始想他了。
景微酌皱了皱眉,顿时觉得离她千万里远,马上进了车转头踩下油门往医院开。
大半夜的卢潇玩了这么一遭后,到天亮就都没再醒来,偶尔疼得迷迷糊糊的,景微酌只能哄她睡,压根不敢喊醒她,后面就进了手术室了。
景微酌在她病房里看雪,他车子昨晚回来后随便停在路边停车位,这会儿已经覆满白色。
满天的银色称在他一丝表情都没有的俊朗五官上,眉眼蓦然就带着一股冰寒感,冷得像雕塑。
站到雪停,几个钟过去,身上差不多也被风吹得冰凉一片没知觉了,景微酌拉上窗户,转身去了手术室门外。
第69章
他一身黑色大衣都是风霜, 远远走来,卢涧杨看了, 皱眉问他:“你去哪儿了?”
另一边的萧棋转头,她是知道他的,刚刚进去拿东西, 就见他站在窗边。
比起她的病房,其他地方对他杀伤力可能压根没那么大。
她浅浅轻笑一下, 叹气。
景微酌没说话,和大人们对视一眼, 转头看了眼手机时间, 又偏头盯着手术室的灯,脸上神色浅弱无痕又像深邃万分, 不知道在想什么。
卢涧杨见他气场沉沉没心思说话的模样, 转了转头和卢涧森无声看了看, 无奈叹气,就什么话也没说了。
近五个小时过去,人转去重症监护室。
景微酌揉揉一夜没睡略略疲倦的眉心, 转身要去医生办公室。
萧棋过来轻拉住他的手,微笑道:“去休息吧, 嗯?一夜没睡是不是?”
“不用,谢谢。”他转头就往前, 拐弯离开。
萧棋转身看一身大衣走来的卢涧森,轻一敛眉,道:“你去劝劝他。”
后者扯扯唇角, “我没那么大的能力,”又不是普通人,以前没什么私人交集的时候,他就已经对他的气场脾性了如指掌了,这会儿人刚做完手术,怎么劝?
“等人醒来自己劝。”
“……”等人醒来都什么时候了。
卢潇在重症监护室待了三天,转去原来的普通病房。
景微酌真的一连几天和她没说上话,完全都是在她的预料之内。她是有过一次的,所以手术前各种和他腻歪说话出去玩,最后一晚还要半夜醒来和他打了个电话,温柔浪漫地说了几句话。
像分开之前的不舍一样。
景微酌总算有一点体会到她的那种……病后的没热情,他在她都这么没安全感的依赖他。
如果他没在,她病后又要一个人默默的睡觉醒来,百无聊赖,连着几个月。
……
伤口疼醒的时候,卢潇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波光粼粼的艳阳穿过百叶窗,病床边都是一道道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