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姬这下子是真的懵了,她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卫淑这般作态,肯定是怀着身孕了,瞧瞧她那苍白的脸色,估摸着也不像是装模作样。柔姬心道不好,若是卫淑出了什么事儿,她哪里讨得了什么好。
苍天可鉴,她是真的不知道卫淑怀孕了。柔姬的脸色原本就不好看,这下子就更苍白了,她咬了咬唇,心一横,就倒了下去。
她身边可没有宫人接着,这倒下去,下面可是实打实的地面。
柔姬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不但让自己真的晕过去了,还使得把脉的时候脉搏时有时无,一副快要过气的表现。
“启禀国君,柔姬的身子的确不太好,需要多注意着,一个不注意就有……有可能会去了。”那为柔姬诊脉的是个年轻的医者,医术不好不坏,所以没有被赶去为卫淑治病,反而来瞧柔姬是不是装病来了。
卫淑的孩子保住了,只是之后都不太能够剧烈运动了。
她缓过神来,柔姬就不要想讨去什么好。卫淑躺在床榻上,柔姬就躺在一旁的小榻上,那种小榻素日一般都没什么人用,卫淑自己更喜欢宽大一些的美人榻,连带着齐国君也更喜欢那美人榻。
“咳咳……她的身子不好,可是我瞧着,她今日可是满面红光进我的门的。再则说来,吴国君不可能送个病秧子来吧,这是何居心?”她的手抚摸着肚子,看着柔姬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齐国君就坐在卫淑的床榻上,他没有看见卫淑的眼神,却知道依照卫淑的脾气,的确不可能就这样轻易放过柔姬的,不过柔姬的确该罚,胆子大破天去了,纵容下去恐怕天都能被她捅个窟窿出来。
卫淑接着说:“我当时给前君后敬茶的时候,不也跪了足足小半个时辰吗?我可有说什么?可有一头撞到她的身上去?她显见就是故意的,谁也不是没有跪过,怎么偏生就她格外金贵一些,是了,人家是吴国来的王姬,自幼娇生惯养的。这事,我就把话放在这里了,我绝对不会轻易饶了她。”
在齐国宫中,被君主宠幸之后,第二日需要前去给君后敬茶,若是君后没有喝你敬的茶,那么你便算不得正式的姬妾。不算正式的姬妾,便没有相应的月钱,也没有应该有的宫殿下人,自然就没有什么地位了。更可怕的是,不是正式的姬妾,生下来的孩子,自然也就是所谓的“野种”了。
齐国的女子都知道,若是想要进宫,最起码敬茶的时候不能得罪君后,再怎么折磨都得忍了。
若是极其受宠的那自然另当别论,自然有君主来为这种宠姬出头。可是事实是,不过是一夜宠幸罢了,怎么可能比得过相知多年的君后呢?
前君后样貌颇为不雅,最不喜欢那种狐媚子长相的人。恰好卫淑就是这样的长相,她敬茶的时候没有少被折腾。可是那又怎么样,还不是只能咬牙忍下来,这也是为什么,她一定要成为君后的原因。没有谁甘心,永远屈居在另一个女人的身下。
齐国君是最知道卫淑那张嘴的,也知道因为当年敬茶的事情,卫淑伤了身子,怀孩子便格外艰难一些,他宠爱她这么多年,这还是他们头一个孩子,这个孩子若是出了什么意外,齐国君知道卫淑可能会伤心死。
卫淑这人死心眼得很。
于是齐国君听了这话不但没有生气,反而伸手摸了摸卫淑的头,安抚道:“莫要生气,你怀着孩子呢,可气不得。柔姬的事情我会处理的,你安心养胎便是。”这个孩子,也是他满怀期待的。他等他和卫淑的孩子,等了这么久了。若是这个孩子有个什么意外,便是他也是不能接受的。
怎么可能接受得了,这是他最爱的女人为他怀的孩子啊,他愿意将所有的珍宝都捧到他的面前去。
柔姬没有想到,原本的确想着先饶过她的齐国君,因为卫淑的三言两语,非但不饶她,反而加重了处罚。
她醒过来之后,就发现原本尚且算得上奢华的宫殿没有了,自己竟然处在一个破烂的宫殿之中。她带来的丫鬟是一个也没有了,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这里是什么地方?这么凄冷的地方是什么地方?柔姬吞咽了几口唾沫,隐隐觉得她明白了什么。不可能的,她从床榻上面坐起来,怎么可能呢?她分明已经晕过去了,若是有太医把脉,便会发现她的身体极其虚弱,根本就受不得半点苦的。
以前在家中,就凭借着这一招,每一次嫡姐和嫡母都甘拜下风,怎么这一次,反而不好使了呢?
国君知道她的身体很弱,便该知道她会撞到卫淑那个女人完全是因为卫淑蓄意折磨,她肚子的孩子掉了也是因为她自己作,这事情怎么能够怪她呢?
柔姬起身,她不甘心。这偌大的宫殿,四处无人,处处都是灰尘和蜘蛛网,什么都没有,连帷幔都是破烂的,这是什么地方,柔姬的心中已经不做第二猜想了。
她感觉自己像是坠入了冰窖一般,从头冷到脚了。
她推开破烂的宫殿门,出去才发现,外面有个荒凉的大院子,院子里面有好些个衣衫褴褛的女人正在嬉戏打闹,那些女人的神情瞧着都不太对劲,一看见有人出来了,便一拥而上,有人扯她的衣服,有人扯她的头发,有人抱着她的脸笑嘻嘻的,还用长长的指甲划她的脸。
全是疯子!
“你们在做什么,都放开!”直到有人吼了一句,这群疯女人才将人放开了。吼这话的是今早告诉柔姬卫淑相当受宠的小宫女,这宫女年纪不大,却很是经得住事儿。
她服侍着柔姬回到了宫殿,关上了门。
“您好歹喝些水。”原来那小宫女去打水去了,这才不在柔姬身边。柔姬乍逢此大变,心里面立刻格外依赖这个小宫女,询问之下才知道这小宫女叫什么名字,她喝了一口水。
“四月,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外面那群女人又是怎么回事?”柔姬缩在床榻上,这是整个宫殿里面唯一干净的地方了。
四月犹豫了一下,又看了看柔姬,最后哽咽着说道:“这里是齐国宫的冷宫。君后有了身孕,君上说您蓄意谋害君后肚子里面的嫡子,不可姑息,于是便贬了您的位份,将您挪到这冷宫之中来了。外面的那些……都是犯了错的姬妾……咱们还算是好的,这里是冷宫的偏殿,收拾一些还是能够住人的。”
她早就猜测这里恐怕就是冷宫一般的存在,现在真的被确定了之后,她便开始嚎啕大哭。
“我何曾谋害过她的孩子!卫淑……我便是做鬼都不会放过你!”柔姬现在恨卫淑恨得不得了。
她只顾着自己咬牙切齿,尚且没有注意到四月的眼中划过一抹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齐国的事情是有用的,绝对不是水字数……
然后今天没有三更了,但是有个其他的小福利,就是另外一篇现言《白天写文,晚上做梦》的一点内容,让预收的宝宝先睹为快啦~
姜姜又做梦了。
这一次的梦格外的真实,真实得仿佛当真身处在一个真实的世界一般。这里的建筑又小又破,最好的不过是砖房,而更多的是破烂的泥巴房子。
姜姜从未见过这样破烂的地方。
来往的行人似乎都看不见她,他们穿着或蓝或灰的衣物,一脸麻木,佝偻着身子,被生活压下了脊梁。
这里,是八十年代,a城最混乱的城中村。
“不,不要!”姜姜从梦里面醒过来,她一抹,一脑门的冷汗。随手将灯打开,一看床头柜上的钟。
凌晨四点。
她长吁一口气,这一次的梦实在是太真实了,真实得让她都觉得有一丝丝后怕。
在醒来之前,她梦见一个小男孩被一个壮汉打骂,而起因仅仅是因为一个馒头,一个……又小又干瘪的馒头。最后,那壮汉提起路边不知道谁家丢的烂椅子脚就要往那男孩身上打去,姜姜实在看不过,就冲上去了。
可是她忘记了,在梦里,她是没有形态的,她更像一个误入其他世界的游魂。
姜姜靠在床上,不由自主想那个小男孩有没有出事。
那个孩子还那么小啊,瘦瘦小小的,身上也脏兮兮的,一张脸乌漆嘛黑,唯独眼睛亮得吓人。姜姜一闭眼,就是那个孩子的眼睛,被漫天星辰还耀眼。
她起床去洗了一个澡,然后打开了书桌上的笔记本,在本子上面写到:
三月十七号,我梦见了一个男孩,他的眼睛比星辰还要耀眼。身处污浊之地,却不染纤尘。
这是第一次,她没有记下她梦里的场景,而是寥寥数笔,写一个素昧平生,也许永不相见的男孩。
姜姜是一个写网文的,她写文的网站叫晋/江,她写作的素材来自于她每晚的梦。几年小说写下来,她也成了一个小有名气的大神,每月的稿费足以支撑她过很好的生活。
从她高二开始,她的人生就陷入了一个转折点。
她开始日复一日的做梦,梦里面或是瑰丽或是奇幻的一幕深深吸引了尚且年幼的姜姜。她开始用本子记录下她做的每一个梦,并且她坚信她的梦是真实存在的。
直到她知道三维空间开始,她更是无比确信。
她的梦,一定是另一个平行空间发生的故事。只可惜,在梦里,她就像是一个幽魂一般,无法说话,也无法触摸。她旁观过太多人的一生,而那些人到死也许都不知道自己身旁有这么一个人。
姜姜想,也许知道了,他们会被吓好大一跳吧。
这些梦,成了姜姜灵感的来源。
最近,她的旧文马上就要完结了,新文却一直没有想好写什么。原本她想写一篇异世美食文,可是在梦见这个男孩之后,她改变了主意。
姜姜打开了电脑,写下了四个字,耀如星辰。
她希望还能见到那个男孩,也希望那个男孩的人生如同星辰一般闪耀。
随后一夜无梦。
因为昨晚中途被惊醒,姜姜被吓醒,早上她没能起得来。直到一通夺命连环电话吵醒了她。
她伸手拿过电话,按下了接听键:“喂,妈,什么事?”她的眼睛死死地闭着,就是不愿意睁开一点点,能这么一大早给她打电话的,除了她妈妈,姜姜再也想不到第二个人了。
“什么事儿?姜姜啊,我就知道你是个糊涂性子,你前几天答应我什么来着,你今天是不是有什么重要事情要做!还在睡觉呢,你瞧瞧几点了。”电话那头的女声格外的急迫,好像恨不得穿过电话筒将人从床上拉起来。
姜姜微微睁开了一丝眼皮,看了一眼时间,懒洋洋说道:“还早。”才九点过,不着急。
“还早呢?姜姜,妈妈就是担心你啊,我不指望你能和他看上眼,你就是出门去走走也是好的啊,多和人说说话。姜姜,妈妈真的很担心你……”那边的女声没有那么高昂了,显得格外的低沉,能猜到说话的人心情或许不是很好。
“我……”她每天早上都有出门跑步啊,怎么就没有出门了,“我知道了,我起来了,妈妈再见。”
“再见。”挂掉电话的时候,姜姜似乎听见电话那边一丝叹息,她没有在意。
她慢吞吞起来刷牙洗脸,又打开衣柜挑选衣服。衣柜里面有很多漂亮的衣服,每一件都崭新崭新的,几乎都是大牌。这些漂亮的衣服鞋子和首饰,姜姜几乎用不到,她很少出门交际。
这些漂亮东西之于姜姜,就像是宝石黄金之于龙。
姜姜就是那只龙。
她酷爱一切美丽的东西。
第129章 一百二十九 笼中雀
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看出四月不对劲, 一个小丫头片子, 说起宫里面的关系来,头头是道的, 在柔姬进宫第二天就敢去勾搭柔姬惹事儿,她背后的主子也是个狠得下心来的。
只是柔姬这个傻不拉几的,完全一点没有看出来, 没有看出来就算了, 因为四月是唯一一个跟着她进冷宫的人,在她心中竟是比那些个陪嫁过来的还要重要了。柔姬不但不想着赶紧联系一下外界, 借一借吴国的势来让自己脱困, 反而听了四月的话, 要去冷宫主殿拜访一下那位前君后。
前君后被废之后,是不可能再给她什么位份的,再加上这位也不是个什么善茬, 她的手上也没有少沾染后宫姬妾的鲜血, 只不过是因为她做得隐秘, 没有然齐国君知道罢了。
偶尔齐国君还会来冷宫看一看她, 她住的主殿有另外一条出冷宫的路, 主殿也收拾得妥帖,她用惯的宫人也跟着搬过来了, 位份也没有变化,她过得倒是还不错。
四月带着柔姬去见的人,正是这位前君后。
“现在若说还有谁能帮一帮您, 那就只有那位了。君上时常还是会来看望那位的,您若是讨好了她,也能在君上那儿露面的,露的面多了,再同君上解释,好歹您也是吴国王姬,这和普通的姬妾哪里能一样呢?”四月的话诱人极了,柔姬越想越觉得正是这么一回事。
其实四月根本就是前君后的人。她们是拿捏住了柔姬性子里面的缺陷。四月是前君后娘家调/教出的一等一的机灵人,最是会看人。她一眼就看出柔姬是个性子莽撞的。
从她和柔姬提到卫淑开始,柔姬会造成的后果,她们主仆都是算计到的。
只是可惜了那个孽种,倒是好命,这么大的力气都没有将他撞掉。
前君后姓闵,好歹也是个贵族出身,就算是娘家再破落,那也是有些心气的。只要她好好做她的君后,她的娘家就绝对不会败落得无法挽救,为了保住这个身份,她做了多大的努力 ,午夜梦回,她杀的那些人,可都看着她呢。可是这个身份最终还是被卫淑夺走了。
卫淑有宠爱,有身份,为什么还要来夺这样一个虚名?
她不可能不恨卫淑。
吴国君向来看不上女子,他也从不认为女子能干出什么大事儿来,结果先是在戚慈那里栽了一个大跟头,完了又被柔姬坑了一把。戚慈一收到齐国王宫的事情就笑了。
“柔姬的身份的,透露给齐国君知道。”戚慈笑着说道,这才是真的猪队友,神对手都比不过猪队友。
果然没有多久,齐国君就心血来潮派人去调查了一下柔姬,这不查不打紧,一查整个人都不好了。这种事情齐国君也不好意思同谁说,只能自个儿咬牙切齿,心里面恨得不得了。
他放过柔姬的主要原因,是以为她真的是吴国王姬,碍于吴国君的面子,这才不好意思处死她。事实上,这种事情,换成后宫之中除了柔姬以外的任何一个姬妾,都难逃一死。故而当时旁观的那些人个个都面色苍白。
因为她们都害怕被连累。
这种事情的确没有发生过,可是卫淑是齐国君的心尖尖啊,她肚子里面怀着的,可是齐国君亲自封的“第一子”。这代表着什么,代表着不出意外,卫淑肚子里面的,就是齐国的下一任国君。
这可是嫡子啊。
除非这是个女儿,否则妥当得不得了。
齐国君为了卫淑做过的荒唐事可不在少数,卫淑肚子里面的孩子若是保不住了,谁也不知道齐国君会发什么疯。这些姬妾可都是大风大浪里面过来的,可纵然是这样,还是白了脸。
没有宠爱不重要,还有荣华富贵,卫淑对于不争宠的姬妾还是颇为大方的,从来不会在份例上面为难她们,甚至比前君后在的时候不知道好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