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这个军区,军区后山可能隐藏的秘密,也可能没有的秘密。
思绪乱七八糟,可以知道,刘二柱和董姓男子认识,那董姓男子跟董素荷认识吗?
上辈子,余桃被人拐卖,真的是因为周小丽喜欢刘青松,董素荷才费尽心思把余桃除去的吗?
如果董素荷真是拐卖案的幕后主使,那她的身份肯定不一般。
首先,她要满足认识刘二柱,知道余桃和刘二柱同乡,知道余桃的出发时间。
她跟火车系统的人认识,她买通了火车系统的人,让拐子可以顺利地在火车上将人拐走。
不不不,运输系统的人太多,不一定是董素荷收买的。随便一个经受不住利益诱惑的人,被金钱引诱了,就能失了良心。
余桃把上一条划掉,又换个思路,一定有人告诉拐子,运输系统内部,谁缺钱,谁可能铤而走险。
董素荷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她可能会收集情报,将这些信息告诉拐子,让她的下线行动。
这样一来,董素荷必须认识拐子,或者有交易,拐子听从她的指挥。
那董素荷的目的是什么?
难道仅仅是为了女儿周小丽?
余桃不信这一点。
周小丽上辈子嫁给了刘青松,这辈子嫁给江汉,上下两辈子都嫁到这里来了,对象还都是有些话语权,能够了解到机密的人。
想到这里,余桃后背泛起了一层层的鸡皮疙瘩。
她已经不敢想下去了。
余桃脊骨发寒,平复自己的心情之后,又重新拿了一张纸,将董素荷的动机,行动,猜测的身份,以及满足这个身份的必要条件,一一誊录下来。
因为上辈子的一些经历,余桃比刘青松他们,更容易从细枝末节抽丝剥茧。
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字,余桃又看了一遍,将思绪捋清楚,把手里的纸和刚才的草稿,一并投入到火炉里。
看着纸张在炉子里燃烧殆尽,余桃的心彻底平复下来。
刘青松一遍遍的告诉她,让她再耐心等等,拐卖她和孩子的人很快就水落石出。
可是,仇人已经近在咫尺,余桃又怎么可能等下去。
她知道自己不能焦急,她知道自己不能漏出一点点的马脚。
余桃坐在镜子前面,看着镜子里的女人,脸上的表情由僵硬,痛苦,沉默,慢慢归于平静,等脸上已经看不出她心底的情绪后,余桃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
周小丽的婚礼,她肯定要参加的。
她不仅要去,还要美美的去。
不近距离接触,怎么看出董素荷的马脚。
董素荷身份不一般,余桃贸然跟刘青松说,刘青松会信吗?可是,白白错过这个机会,余桃又觉得十分的可惜。
她要去的,比起自己,不管是周小丽还是董素荷,都更在意刘青松才对。
余桃的大脑,前所未有的清醒。
不过是一年多的成长,她已经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直到镜子里的女人,恢复成平日里的表情,余桃才站起来,不紧不慢地开始淘米,做饭。
刘青松昨天去买了一只鸡回来,早上没走之前,他就把那只大公鸡宰杀清理干净了。
余桃把鸡取下来,剁成一块一块的。
家里已经两个星期没有开荤,鸡肉新鲜,又是一年生的走地鸡,肉质紧致,用来爆炒最好不过。
余桃耐心地在家里做着饭,饭还没做好,孩子们已经一溜烟地回来了。
他们早就闻到了香味,回到家里,看见桌子上摆的菌菇鸡蛋汤,刺嫩芽抄腊肠,凉拌荠菜,还有一大盘的香菇萝卜焖鸡,都忍不住长大了嘴巴。
“娘,今天是有好事吗?”二娃问,“咋做那么多的好吃的,”
大妞掰着手指数:“今天不是爹娘的生日,也不是我的生日,更不是东海和北疆的生日,娘,你今天是不是遇到好事了。”
余桃笑道:“娘突然发现,好长时间没给你们做好吃的了,怎么啦,不喜欢啊?”
“喜欢。”三娃说道,声音很沉稳,他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菜,平静地走到沙发边,把书包取下来。
如果不是三娃那有些停顿的动作,余桃都以为这孩子看见好吃的,也无动于衷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三娃就跟一个小老头一样了。
余桃道:“你们先去写作业,娘再给你们做一道糖醋排骨,等爹回来就可以吃饭了。”
二娃说:“我怎么可能写的下去作业啊,我口水都快流出来啦。”
“那也不能吃。”余桃道,“一家人整整齐齐的才能吃。”
“知道啦!真啰嗦。”二娃拖着长腔说道。
二娃一边说,一边还是听话地把作业本从书包里拿了出来。
三个人看着桌子上满满一桌的才,都叹了一口气,搬着小板凳,去院子里亮堂的地方,写作业去了。
余桃隔着窗户,看他们一眼,忍不住失笑地摇了摇头。
刘青松很快就回来了,排骨也马上就做好了,北疆比哥哥姐姐的作业少,很快就做上饭桌,另外俩个忍不住大声叫道:“我们还没写完,你们不准吃,一家人要整整齐齐才能开饭!”
“这孩子。”刘青松笑道,一边往饭桌上拿筷子。
余桃也忍不住弯了弯眼睛,笑里带着感慨和珍惜,还有遗憾。
刘青松见她的笑容,一怔,忍不住问道:“怎么了?心情不好?”
余桃失笑,心里却忍不住有些窝心:“你从哪里看出来我心情不好啦?我要是心情不好,会给你们做那么多好吃的。”
俩人相处的那么久了,虽说不上心有灵犀,可是余桃开心时是什么样的,难过时是什么样的,刘青松还是一清二楚的。
“你别管我哪里知道的,反正我就看出来了。”刘青松道,说完他低声问道,“怎么了?工作上不顺心吗?遇到什么困难,跟我说说?”
余桃抬头看刘青松,正好撞进他的眼睛里。
刘青松黑色的瞳孔里,映照着余桃的影子,那双眼睛里都是余桃的样子。
余桃不知为何,突然鼻子一酸,她扭过头:“等一会儿我在跟你说。”
刘青松一愣,余桃看起来很柔弱,可是刘青松知道她骨子里有多倔强,不到特殊情况,余桃从来不会这个模样。
“怎么了?”刘青松把余桃拉进自己怀里,想到孩子还在外面,忍住究根问底的冲动,只用手虚虚环着余桃的背,在她脑后轻轻抚摸一下,“有什么事跟我说就是了,工作不顺心咱就不干了,家里万事有我顶着呢。”
余桃鼻子发酸,她推开刘青松的怀抱,笑道:“不是工作的事,等吃过中午饭,我就跟你说。”
她一时无法说出心里汹涌的情绪,前后两辈子,上辈子害得她流落异乡,凄惨死去,孩子也不知所踪,这辈子依旧想要对她下手的罪魁祸首,出现在自己面前。
余桃能保持住冷静,已经极其不易。
上辈子,不知道有多少个夜里,余桃躺在狭小的床上,心里恨不得将那些人贩子千刀万剐,生喝他们的血,撕咬他们的肉。
这辈子,孩子没有出事,人贩子也已经抓住,余桃认识了很多的人,也进步了很多。
她的生活看起来也很幸福,三个孩子健康可爱,男人体贴周到,也有一份努力想要为之奋斗的事业和理想。
可是,只有余桃自己清楚,连刘青松也只能模模糊糊的察觉到,余桃心里的那股躁动不安。
一日看不到凶手绳归于法,余桃一日无法得到平静。
刘青松静静地盯着余桃一会儿,余桃没有一丝一毫的躲避。
“嗯。”刘青松先妥协,夫妻里,他总是最先妥协的那个,“一会儿孩子不在的时候,一定要跟我说清楚。”
余桃点点头。
一家五口吃过午饭,三个孩子又拿着书,或者听收音机,余桃和刘青松来到书房。
刘青松率先坐在他常坐的那张椅子上,看着余桃静默不言的样子,声音沉稳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你说我听,我们一起解决。”
刘青松以为余桃遇到无法解决的事情。
余桃突然抬起头:“刘青松,周小丽的婚礼,我们一起去吧。”
刘青松一愣,脸上的表情微变,如果不是余桃一直盯着他看,根本发现不了。
“为什么想要去?你不是不喜欢搭理周小丽吗?”刘青松问道。
余桃道:“我突然想去了。”
“你给我一个理由。”
余桃道:“你还记得,栓子来信里,说刘二柱被人打了吗?我让栓子打听是谁打了刘二柱,栓子说,只打听到那人姓董,是北京城有名的混混。”
“去年我没来的时候,刘二柱好像知道我会出事一样。”余桃急切道,“我怀疑,我在火车上遇到的拐子,早就盯上我了,他们知道我出发的时间。那个出发时间,肯定是刘二柱告诉他们的。我还怀疑,那个姓董的男人,跟董素荷有关系。”
刘青松脸上看不出一丝漏洞:“这都是你的猜测。”
“是,都是我的猜测。”余桃抬高了声音,她有些激动地说道,“刘青松,可是那么多巧合,放在一起,很难让我不去猜测。为什么打刘二柱的男人也姓董?还恰好跟周小丽的妈妈一个姓?为什么周小丽偏偏对你情有独钟?”
刘青松从来没有见过余桃这么激动过,他想说些什么,可是想到事情已经进行到关键地步,这个时候不能对任何人漏出一丝破绽。
刘青松心中好像有一双手在揉捏他的心脏一般,他见不得余桃这个样子,胳膊一伸,把余桃揽在自己怀里,低声安慰道:“好了,阿桃,没事的,没事的。”
余桃闭上眼睛,激动地情绪平复下来。
“你根本不懂。”她低声道。
刘青松一僵:“我只是有些不理解。”
余桃摇了摇头,只道:“你陪我一起去周小丽的婚礼。”
刘青松正要开口,门外突然响起郑长征的声音:“老刘,老刘,走了!”
刘青松抱着余桃的身子又僵了一下,亲了亲她的耳朵:“这个问题,等我回来再回答你,好吗?你要相信我,对于拐卖你的元凶,我一丝一毫都没放弃过。”
余桃红着眼睛不说话,看着刘青松的背影走出门,还能听见他跟孩子们的交谈声。
“爹,你跟娘吵架了吗?”
“没有,你们乖乖听话,一会儿自己去上学,别热娘生气。”
“爹,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爹有事,要先走了。”
过了一会儿,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余桃听见刘青松和郑长征打了招呼,脚步声渐渐的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