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凤给气的,忍不住给男人翻了个白眼。
但这时男人已经走了。
狗男人!
抱着一罐千纸鹤,陈玉凤还得去趟军务处。
煤气公司给的开业时间是6月6号,距今还有五天时间。
职工们还在煤气公司学习安全生产,马琳当初承诺过,说要找人帮她做一份规章制度,还说军务处有辆到了年限,要报废的面包车,想让陈玉凤过去看一下。
中午讲好的,后天她要带蜜蜜去趟天津。
这要陈玉凤,只会觉得头大,谁喜欢带着孩子出门呀。
那纯属给自己找麻烦。
但马琳此时忙里偷闲,在列单子,准备采购一些路上吃的东西。
看陈玉凤来了,问:“韩蜜有啥过敏,不能吃的吗?”
“啥叫过敏?”陈玉凤问。
马琳笑着说:“就是吃了之后会引发身体不适的食物。”
“只要是吃的,她啥都行,咱的孩子特皮实。”陈玉凤说。
“那我就看着买啦,糖果罐头得买两罐儿,大白兔奶糖,帽子糖,奇多,口哨糖,我都买点儿,虽然路不远,但也得几个小时的火车呢,我订的是卧铺,到时候她可以躺着吃,也可以坐着吃。”马琳说着,看陈玉凤在苦笑,以为她是担心孩子会在火车上走失,或者被人拐走,忙说:“你放心吧,我可是个女军人,只有今年因为心脏不好没参加军训的,往年每年都参加,我的身手,没人拐得走你女儿。”
什么口哨糖、奇多、帽子糖,确实是蜜蜜最喜欢的东西。
要真能坐着火车,吹着哨子糖跟马琳来一场旅行,蜜蜜和马琳肯定都会很开心。
不知道上面准备什么时候抓捕陈方远,但到那个时候,马琳就会知道真相了。
自打女儿去世之后,这应该是马琳最快乐的一天吧。
她小心翼翼接近一个小女孩,相处了三年才敢开口,提要求跟那个小女孩进行一趟快乐的旅行,可偏偏旅途的终点藏着最能让她痛苦的,残酷的那个真相。
这可怎么办?
还不知道上面会怎么安排,陈玉凤也不好多说,想了想,她说:“下回你可以带着蜜蜜去多呆几天,好好玩一玩。”
“下回?多呆几天?”马琳愣了一下,旋即一笑:“可以吗?”
“当然可以,只要你不嫌烦就行。”陈玉凤说。
“汝之砒霜,吾之蜜糖,这话不是太贴切,但陈玉凤,我不会嫌孩子烦的,因为对我来说,有孩子烦我,是件非常难得的事。”马琳说。
俩人聊了会儿工作,眼看下班,陈玉凤也该回家了。
走到半路她才蓦然想起一件事。
昨天她答应好徐鑫,今天要跟他一起去夜总会的。
虽说去是为了不让徐鑫误入歧途,但她不想让齐彩铃恶心自己,所以昨天准备让韩超教教她怎么跳舞的,可此时已经下午六点了,就临时抱佛脚都来不及了。
还跳啥舞?
不过白底粉色圆点的衬衣,素白的喇叭裙,腰带虽然不是皮的,但颜色很漂亮,正衬衣服。
路过一片玻璃窗,陈玉凤驻步端详,至少在她看来她是好看的,就有自信了。
要去舞厅,这事陈玉凤还没告诉韩超。
但她不准备找那个狗男人了,她要自己学,让自己时髦起来。
刚到酒楼门前,她就看到韩超和徐鑫抱臂站在一起,正在聊天。
“齐彩铃,首都最强股风,据说只要把身份证交给她,一周就能赚五百。”徐鑫正在吹嘘。
韩超则在反问:“股疯,疯子的疯?”
第115章 收网
虽然她不准备说,但徐鑫个大嘴巴,肯定早把事告诉韩超了。
陈玉凤进了厨房,下了碗米粉填肚,正吃着,韩超进来了:“你不去洗个澡,换身衣服?”看他一脸的笑,就证明他已经知道了。
“不了吧,这样就挺好。”陈玉凤说。
她的心境也一直在变,一开始,因为齐彩铃的挑衅,她想跟齐彩铃比个高低,但听说马琳的事后,那种好胜心突然就荡然无存了,比起在夜总会里谁穿得更漂亮,谁的舞跳得更好,把生意做好,孩子照顾好才是最重要的。
马琳事业干得很好,任何方面不输别人。
可她的孩子没了,她的人生就缺了最重要的一块,什么都东西都无法弥补。
韩超再笑。
这狗男人一笑陈玉凤就气,因为下舞厅,吃西餐,他全懂,可她一样都不懂。
“上楼,我帮你化个妆。”韩超顿了顿,话说的特别轻松:“今天陈方远也会在新天地夜总会,齐彩铃跟徐鑫聊天,他应该会全程听着的。”
“彩铃被策反了?”陈玉凤大吃一惊。
“她是条傻鱼,什么都不知道,但陈倩也会在场,你可别忘了,徐鑫曾经是个军事记者,陈倩和陈方远接触他,肯定有目的。”韩超说。
陈方远是个能够操纵金融的国际间谍,他布了一盘特别大的棋,陈玉凤个平凡,普通的女人,只从马琳和徐鑫事上瞥到那么一丢丢,就足够叫她咂舌。
也就难怪领导们会对他严阵以待了。
“那怎么办?”陈玉凤问。
韩超说:“咱们一起去,主要是听听陈倩找徐鑫的意图,领导让我自己判断,如有必要,现场抓捕。”
“你去,陈方远不会起疑吗?”陈玉凤惊了。
“不会,在他看来,我就是头只会趴在地上拱无线电的蠢猪。”韩超说。
没错,陈方远在邮件里谈起韩超,以及军区反间处的人,就是这样形容的:只会趴在地上拱,搜无线电的蠢猪们。
陈方远总说,人性最大的弱点是贪婪和自私,但韩超觉得,应该再加一条,就是狂妄。他纵横情报领域半生,要不是因为狂妄自大,韩超还真逮不到他。
夜里八点,陈玉凤平常都该拾掇着睡觉了,可城里人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徐鑫因为缺钱,加不起汽油,小摩托已经很久没骑了,这玩艺儿他宝贝的不行,等陈玉凤的间隙在擦车,顺带帮陈玉凤把三轮车也擦了擦,听到脚步声抬头,顿时呵的一声,这要不是他弟妹,他就该打口哨了。
衣服还是刚才的衣服,但月光下,她的五官显得格外立体。
徐鑫觉得她应该化过妆,可又看不出她画了啥。
当然,妆是韩超画的。
用韩超刚才的话说,真正精湛的化妆技巧,不在于往脸上堆了多少化妆品。
而是要突出五官,让面容显得更好看。
陈玉凤帮韩超买过很多外套,但他向来只穿那件夹克。
人家夫妻夹克配长裙,郎才女貌,徐鑫心里就更不舒服了。
他孤家寡人一个,肯定也想找个伴儿,但钱是个大问题。
他办的报社被查封了,有关他妈的财产全部被查封了,目前徐鑫手里就只有煤炭家属院的那套房子,是他外婆留下来的。
马金芳出事后,徐鑫不是没想过出国,但他曾经当过军事记者,现在想用正规渠道出肯定出不去,除非偷渡,有记者证,他要偷渡倒是很容易,可他要偷渡,就会对徐勇义造成很大的影响。
虽然叔叔自打结婚后就把他忘到姥姥家了,但徐鑫有曾经为军人的原则和觉悟,不能害他叔。
可呆在国内,正经工作找不到,想做生意吧,没经验,也不知该从何入手,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齐彩铃,看她能不能让自己通过股市,咸鱼翻身了。
新天地挺远,在市里,韩超要叫面的,正好省油,徐鑫就扔下了摩托车。
而随着他们出门,反间处的人也装备整齐,出军区了。
鱼是条大鱼,但比它更大的网,正在自空中慢慢落下,收拢。
上了面的,韩超看徐鑫笑的跟狗似的,问:“就那么想赚钱?”
“我又没你的好命,上有老妈帮你升官,下有媳妇儿帮你发财,不自己赚钱,我还能怎么办?”徐鑫一张嘴就是挤兑。
韩超再问:“齐彩铃到底打算跟你谈什么合作?”
徐鑫说:“她约了一帮人,大家卖房子,掏家底儿,每人凑三五万,她跟大家签合同,把钱整体收走,半个月时间,她在返还本金的同时,再多加一倍的利息,比如,我给她三万块,半个月时间,她还我六万。”
半个月时间,百分之百的回报。
就利滚利的高利贷都不可能这么高。
韩超再问:“你有三万块?”
“三万现金没有,但是我拿着我家的房本子,还有我目前所拥有的,所有值钱的东西,去了以后让齐彩铃估个价,她要啥我给啥,当然,她要看上我了,让我给她当牛做马,也不是不可以。”徐鑫坦然说:“山穷水尽了,我也不介意卖身。”
听起来徐鑫特别羡慕齐彩铃。
可齐彩铃在韩超眼中,就是个十足的蠢货。
陈方远准备再炒一支股票,把股价拉到原价的三倍高,割一茬韭菜,之后把钱通过医疗公司转出去,这将是他在大陆割的最后一茬韭菜。
齐彩铃是通过陈倩,知道这支股价能涨的,所以她也想赚一笔。
但她自己本身并没有太多钱,于是她就四处找人借钱,唆使大家卖房子,取存款,变卖首饰家产,准备筹一笔钱全投进去,到时候她赚一份,给别人一份。
这种赚钱方式有个很好听的名字:空手套!
当然,要真能赚到手,凭此一把,齐彩铃至少能搞上百万。
可惜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头顶有张大网,国家已经要收网了,这笔钱,齐彩铃是注定赚不到的。她作为一条傻鱼,一颗盲目的棋子,并不知道,今晚于她,是最后的狂欢夜。
夜总会更新换代快,前阵子流行的还是豹豪,现在新天地才是最热门的。
齐彩铃和陈倩早就等着了。
看到不止有徐鑫和陈玉凤,韩超也来了,陈倩和齐彩铃都有点意外。
但韩超立刻就打消她们的念头了。
“我是个两袖清风的穷军人,听徐鑫说有发财的机会,也想来听听。”他说。
陈倩和齐彩铃对视一眼,顿时莞尔。
尤其是齐彩铃,本来陈倩约的只有徐鑫,之所以她要求喊陈玉凤,就是想让同乡的小姐妹见识一下自己如今作为女强人的风光和多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