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迟笙习惯了不去给人造成负担,在国内的事也多是报喜不报忧,而傅钦延又是个护妹狂魔以及护母狂魔,怕傅母气着总是往小了说。
傅母活了这么多年,怎么会听不出她儿女的欲言又止。
上次回国给喻迟笙过生日就让喻迟笙受了气,傅母在电话那头说,妈妈虽然除了担心做不了什么但替你撑腰还是可以的。
傅父也附和说,傅家虽然佛系,但傅家人可不好欺负。
两人一应一和惹得喻迟笙哭笑不得,只好问了个日期答应说去接他们。
最后傅母乐呵呵地答应下来,说不急,先让喻迟笙先去认识个人。
从傅钦延口中,喻迟笙才知道这是傅母给她安排的相亲。
傅家选的人自然没什么问题,见着面的时候,喻迟笙都差些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人。
她先前在英国拿来推脱的那些要求,眼前的相亲对象都符合。
长相、气质,哪点都挑不出错来。
甚至他也喜欢画展和音乐剧。
他还颇有兴致地问起喻迟笙,她喜欢哪位画家的画。
喻迟笙在画画这方面缺少天赋,也算不上热爱,有名的画家也只知一二。
她想了想,竟说不出有什么特别喜欢的。
她问,你知道carol的《存在》吗?
相亲对象礼貌地笑了笑,说他刚好认识carol。
世界就这般奇妙,运气好时,她连carol的朋友都能遇到。
之后的交谈变得很顺利,两人都不需要找话题,只聊carol。
相亲对象跟她说起,carol来自一个很规整的家族。
carol的家族血统起源于欧洲最古老的贵族之一。
这样的贵族家庭礼制森严,出carol这样一个当代艺术家难度不亚于中百万彩票。
家族内部对carol的做派褒贬不一,多视为异类。
后来carol爱上了一个法国的平民女孩,不过好在carol的母亲也不来自名门望族,两人没有被拆散的理由,而后carol在巴黎发展得越来越好,决定在平民女孩的家乡定居。
但家族内部依旧对这个法国平民女孩意见很大,甚至派了专员去考察平民女孩的条件。
很显然,平民女孩真的是法国再平凡不过的姑娘,户籍在法国阳光极充裕的南部葡萄园。
平民女孩的父母不知道carol来自这种贵族家庭,被专员吓了一跳,之后拉平民女孩问东问西才敢确信。
和平民女孩简单的家庭相比,carol的情况复杂得多,甚至还有个未婚妻。
carol亲自上门拜访,直接被平民女孩的父母拒之门外。
这样的贵族积弊已久,在新政改革后动摇了根基,正打算利用联姻巩固自己的地位,人选就是carol。carol就这样消极地和平民女孩谈着恋爱,直到有一天平民女孩先提了分手,平民女孩说,我知道carol你很爱我,但我们就这样分开吧。
和初恋分手后,carol心灰意冷了一年,最后死于一场车祸。
carol并非在一开始就喜欢红蔷薇,他是在知道自己联姻的命运后才喜欢上红蔷薇。
正因为没有我爱你这层意思,才能时刻提醒他,他的爱无法生根发芽,只能虚无地存在。他的永远热恋也只是妄想。
因为carol的故事,喻迟笙一整个晚上都表现得兴趣盎然。
不过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感兴趣的是什么。
相亲结束前夕,喻迟笙委婉地表达了两人不适合的想法。
相亲对象只是了然地笑起来,声音清润:“我给你讲了一晚上的故事,当然明白。”
相亲对象问她说,难道你喜欢的人也是句句不说我爱你,却比谁都深爱你么。
喻迟笙怔了一会,转而笑着说,他是说过的。
沈靳知当然是说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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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内容很愉快,相亲对象绅士地送她回家,然后互道晚安。
如果不是沈靳知站在她家门口,或许喻迟笙会拉上她的相亲对象跟傅母打个招呼。
夜里的一点蓝很打眼,沈靳知影子被月光拉长,显得格外清寂,他恰巧抬眼看她和相亲对象,猛地咳了两声。
她的相亲对象站在她身旁,若有所思地说,看来他急了。
第五十九章 “在我一无所有的时候来纠……
沈老爷子的葬礼在去世三天之后。
沈靳知简单地走了个过场, 但他在葬礼上遇上了沈老爷子先前选好的联姻对象。
在沈氏集团大权还未旁落时,沈老爷子看不上联姻这手段。至于林欣瑶,那是林家攀附的结果, 左右林家碍不到老爷子的眼,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拿来牵制沈靳知。
真正对沈家有助力的是眼前这个世家出来的千金。
而对于这千金, 沈靳知并不陌生。
十八岁前,沈靳知次次去沈老爷子的棋室都能瞧见她与沈老爷子谈笑风生。
也是偶然的这样一次见面, 沈靳知推门进去,恰巧见着她也在,沈老爷子抬眼看他和善地笑, 说来了啊。
沈靳知点头, 与她对视。
那时她还不是这样的波浪大卷, 她头发刚过肩, 扎着个低马尾, 眉眼青涩得很,和年轻时的许音如出一辙。
想来,沈家这样的门第都喜欢这种温顺的媳妇。
他不动声色进去, 只与沈老爷子下棋。
沈老爷子总是提及身旁的她, 话里话外意思很明显。
沈老夫人对许音的承诺截止到他成年,他必须在这之前拿出更让沈家其他人信服的筹码,这是沈老爷子指给他的一条明路。
之后他每次去棋室总能碰见她, 那时的他其实谈不上对这事多上心,每次见到也只是淡淡打个招呼。
后来许音在他十八岁那年病逝, 他穿着深黑色西装站在许音墓前,她过来站在他身边与他交谈。
沈靳知古怪的脾气在沈家早传了个遍,平时只对沈老爷子和许音话多些,那千金说了数十句, 沈靳知一句也没搭理,沈靳知之后听说那千金去了国外留学,两人再也没见过。
在沈老爷子的葬礼上,章家千金烫了个波浪大卷,颜色也染成外国人最爱的金黄发色。
她见着他就说:“沈靳知,都十年不见了,你怎么还是一点都没变?”
沈靳知说:“你倒是变了不少。”
章家千金哈哈大笑,不悦地纠正道,这不是女大十八变吗?
沈靳知没反驳,只当是十年未见的寒暄。
沈老爷子清醒时给沈靳知指了条路,青城的章家和江家是近二十年来的新贵,而沈靳知早就与章家千金相识,联姻也不算是太勉强沈靳知。
沈靳知知道,早在十几年前,沈老爷子就有这个打算。
沈靳知那时对于婚姻的印象全都来自许音和沈恒原,他不理解为什么沈恒原爱陆子悠还要去招惹许音。
他那时候想,好在他没有爱的人,娶章家千金也不算太辜负。
不过那时许音还在世,沈老爷子几番暗示,许音通通拒绝了。
许音虽看着温和但却极不好说话,她不愿意沈靳知当沈家联姻的工具。
许音身体一直不好,在沈靳知十七岁生日过后就每况愈下。
在那一年,许音和沈靳知都在沈家听见了很多传言。
传言沈靳知十八岁时,沈恒原就会带着沈砚辞回沈家入族谱。自然沈靳知这个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也就不再是沈家独苗,而是众人戏称的沈二少爷。
传言许音已经病入膏肓,活不过来年开春,如果沈靳知要保住自己继承人的地位就要与章家千金联姻。
再者传言,沈靳知频频与章家千金示好,疑似要在沈砚辞入族谱前夺权。
这些传言半真半假。
假的是沈靳知并不打算娶章家千金夺权,真的是许音的确只能活到来年开春了。
入冬后医生下了最后通牒,说许音最多活到来年开春。当然,这是极好的情况。
沈恒原显然确信许音活不过来年春天,甚至光天化日之下带着陆子悠去买结婚钻戒。
沈靳知承认,那时候他也许只是不想让沈恒原他们好过。
他开始愿意去接触章家千金,他和章家千金的相处也让沈老爷子乐呵呵地和章家提了订婚的事。
最后这个提议因为许音的反对流产。
许音把沈靳知叫到病床前,温和的眉眼蹙起,神情严肃认真。
她没穿病号服,气色却被寡淡的颜色衬得愈发差。
她问沈靳知:“阿知,你是真心喜欢章家小姐吗?”
沈靳知答不上来。
有章家的助力,他的结果会和沈老爷子指的明路一样,名正言顺地成为沈家的继承人。
他对章家千金算不上讨厌,但他不爱任何人。
这辈子他也不打算爱人。
数十年带着面具生活,他已深陷在沈家牢笼里,他不愿意浪费精力在薄凉的感情上。
还不如就这样让毁了许音毁了他的人继续不痛快下去。
许音摇摇头,脸色更加苍白:“但我希望你能和你真心喜欢的人在一起。”
她试图说服他:“阿知,你怎么就知道你不会遇到呢?”
如果遇到那个真心喜欢的人的时候,你再没有机会去靠近她了呢。
那时候沈靳知真的觉得,不会有这样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