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个脑子有坑的土匪!
“郡主,请!”
“李征,你干脆杀了我算了,我不会跟你走的。”叶素素坐在箱子里,表情愈来愈冷静,也越来越果决,她几乎用讽刺表情看向李征,毫不屈服:“李征,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我去西北,我就算是真的不想嫁给何恩新,轮也轮不到你。何况,他是我的仪宾,你又是我什么人?凭什么带我走?”
“你真的不准备跟我去西北?”李征终于收敛起脸上的笑容,一本正经地望向叶素素。
叶素素果断摇头:“杀了我吧。”
李征脸上布满了怒气,大步朝着叶素素走过来,阴险一笑:“你今日就算不想跟我走,也必须跟我走了!”
他说完这话,忽然伸手去抓叶素素。叶素素坐在箱子里,尖叫地像后躲,目光恶狠狠的,像是恨不得杀了李征一般。
李征气急,叶素素那戒备的眼神更像是一把刀一般,无情地插.入他的胸口,他感觉到撕心裂肺地疼。他不想让叶素素这么看她,他不想看见她脸上厌恶的表情,他缓缓伸手,朝着叶素素的眼睛覆盖过去。
只要把她的眼睛挡上就好了,只要把她的眼睛挡住,他就能带她去西北,不让她嫁给何恩新,带着她海阔天空任我飞!
李征的手还未碰到叶素素,忽然手上一痛,竟然是一只匕首飞了过来。幸好他伸手敏捷,躲闪及时,否则整只手都会被切下来。
李征向后一躲,与此同时,有人已经挡在了他和叶素素所在的箱子之间,把叶素素挡的严严实实,仿若一道壁垒。
李征愣了愣,终于看清眼前的人。一身简单的玄色长袍,虽然算不上华贵,但绝对精致。那男人手提一把大刀,面无表情挡在叶素素身前,眼神里迸出了杀意。只是他的面孔过于俊美,让这种天地不容的杀意竟然还带了迷人。
李征反应过来,微眯着眼睛,厉声质问:“你是谁?”
叶素素盯着那个熟悉的背影,只要一眼就认出他来了。
聂铎!
竟然是她的铎哥哥!
李征望着眼前突然出现的陌生人,感觉到了浓浓的杀意。明明那么俊美的一个人,格格不入的杀意,让李征这种征战过沙场的人都心有余悸。
“李征,放人,否则我不会客气。”聂铎的声音异常冰冷,如今已经入秋,一场秋雨一场寒,可是那种冰冷根本不是秋日寒凉能比拟的。
“你是谁?你敢!”
聂铎冷冷一笑,长刀一勾,冷笑道:“怎么,你不信?”
李征哪里受得了被这样轻蔑,顿时提了腰刀,朝着聂铎冲了过来。聂铎不慌不忙,身形一躲,躲到了旁侧应战,与李征过招时,他还不忘护着身后的叶素素。
叶素素坐着的木箱子像是陪嫁的木箱子,被搁置在一个木板的马车上。她紧张地盯着聂铎和李征,生怕李征伤了聂铎。
不过,虽然叶素素不会武,却在陈家见识过不少,如今两人交手这情形,明显就是聂铎在上风,而且是一面倒的局势,李征根本毫无还击之力,李征身边跟了几个人,似乎想要上前帮忙,却不知从何入手。
李征和聂铎对打,渐渐吃力,他咬着牙抵抗聂铎又快又稳地攻击,忽然眉头一皱,惊呼出声:“你就是在叶府外面与我交手的人?”
李征至今对那个夜幕之下,让他输得极其惨的人心有余悸,一直猜想叶家究竟为什么会有这么厉害的护院,此刻看来,这人就是叶家的护院。
今日他设计带走长仪郡主叶素素时,提前对叶家的护院金星来声东击西,生怕被人发现,没想到他竟然还是被发现了,甚至他还没来得及将叶素素转移到马车上,就被发现了。
他双手忙碌地对抗聂铎,一边又在质问聂铎。
聂铎冷笑:“你还没资格问!”
长刀一挥,一击致命,李征捂着肩头倒地,他脸色惨白,心有余悸。
他刚才看得清楚,这个“叶家的护院”明明是手下留情,放了他一马,不然他今日将要交代在这里了。
李征眼睁睁地看着聂铎大步朝着叶素素走过去,弯腰俯身,低头去看叶素素。
而坐在箱子里的叶素素竟然一跃而起,扑到了那人的怀里,头埋进他怀里,哭个不停。
李征忍着肩头的剧痛,想要爬起来奔着叶素素而去,但是聂铎身边此刻已经为了几个相同服饰的人,应该是跟他一起来的,只是刚才并没有露面。
李征的人反应也迅速,知道他们几个都不是对面那人的对手,又见自家公子受了伤,立即上前搀扶他,想要撤离。
李征的眼睛却死死地盯着聂铎和叶素素,愤怒不满和不甘全在他的眼底。这样的情绪涌上来,他竟然一点都不在乎身上的伤口,朝着叶素素大喊:“郡主!”
叶素素此刻正搂着聂铎哭个不停,她窝在他的怀里,呢喃着声音不停地发问:“铎哥哥,你怎么来了?你怎么来了?”
聂铎的手掌轻柔地拍抚在她的背上,一声一声地哄着她:“乖,不怕,我来了,不会让他伤害你的。”
叶素素所有的思绪都在聂铎身上,久别重逢的相思,忽然脱险的松懈,李征那一声“郡主”她根本没有听到,只任由聂铎把她从那个大木箱子里抱了出来,带着她大步朝着林子外面走去。
李征见叶素素被人抱走,顿时觉得急了,想要追上去却被他自己的手下拦住。
“二公子,我们拦不住那人的。那人的功夫绝对在我们之上,他身边的那些人也不是吃素的!您现在受伤了,处理伤口重要,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可是,郡主被带走了!”
“二公子,既然那一位是叶家的护院,瞧郡主那副模样,显然是与他认识的,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必须快点离开此地,否则别说郡主那边,就是世子这边知道了这件事,也必然会对你有所惩罚!”
李征单手捂着肩头的伤口,冷笑道:“我已经和平郡王家断绝关系了,他们想管我,也管不着!”
“二公子,您……这是要假戏真做?真的和王爷?”几个手下吓得够呛,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李征道:“只要能拿下西北,谁还需要看别人脸色?”
他转头看向叶素素离开的方向,咬牙切齿说道:“郡主,我有朝一日,一定会把你带到西北的。到时候,我们之间的账再继续算!”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李征心里依旧是惴惴不安,他总觉得叶素素最后扑向那名“护院”时,根本不像是害怕或者恐怕寻求怀抱,反而像是……无尽相思与久别重逢!
那个人,真的是叶家的护院吗?
☆、第一百零三章
聂铎当然不是叶家的护院, 李征不是在京城长大的, 自然不认识当年一人斩尽靖王府上下百余口为母报仇的聂铎。
聂铎抱着叶素素大步向前, 叶素素窝在他的怀里终于停止了哭声,吸了吸鼻子, 抬起头朝着四周看了看。他们此刻还在林子里, 不远处有几匹黝黑的骏马,应该是聂铎几个人的。倒是没有看到马车之类的,聂铎几个人应该是骑马追过来的。
叶素素吸了吸鼻子, 沙哑着嗓子问他:“铎哥哥,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聂铎此刻已经派人回去给叶家报平安了, 忽然听到叶素素这么问,顿了顿说:“我原本就留了人在附近看顾你。今日是你二堂姐和平郡王世子的大喜之日, 我猜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应该会留在叶府, 所以……”
“所以,铎哥哥是想要来看我?”叶素素窝在他的怀里,忍不住出声打断他,问出心中最想要问的问题,可是问完之后, 她立即就后悔了。
她和何恩新的婚期都已经定了, 如今再那这种话问聂铎还有什么意义?就算是聂铎回答她真的想她了、想要见她, 她能给他什么回应?
除了伤心和难过,叶素素什么也回应不了。
她问完之后,立即就改口:“铎哥哥,你不要回答了, 我不问了。”
聂铎似乎有许多话在嘴边,但是终究是什么都没说。他追的太匆忙,没有带马车,把叶素素斜着放在马背上,聂铎纵身一跃,坐上了马背,双臂向前,把叶素素搂在怀里。
叶素素脸上还带着泪痕,眼巴巴地望着聂铎,看起来可怜兮兮的。聂铎从怀里透出一个帕子,轻柔地替她擦脸,一边给她擦脸一边说:“来得匆忙,没给你备马车,我已经派人去备马车,你先忍一忍。”
叶素素避开头,躲过聂铎替她擦脸的手,主动伸手接过他手里的帕子,低了头,自顾自地擦脸。
聂铎轻声叹气,收回手,没再说话。
叶素素胡乱地擦了一把脸,又静静地把帕子捏在手里,不停地揪着。
静默了许久,聂铎双臂一动,拎着马缰一动,马匹乖巧地动了,慢悠悠地向前走,聂铎身边跟着那几个人也都默契地远远地跟在他们身后。
一直坐在马上不说话的叶素素迟疑了一下,终于开口:“铎哥哥,你要带我去哪里?”
聂铎低头看她,能看见她长长的睫毛上还带着一滴泪珠,那湿漉漉的泪珠还在打颤抖,楚楚可怜,让他忍不住想要把她抱进怀里。
他下意识收紧双臂,让叶素素不得不靠得他更近。叶素素因为是侧坐在马背上,只要一扭头就能看到聂铎的脸。
她望着他,眼睛一动不动,正在等着他的回答。
聂铎忽然笑了笑,说:“李征既然想要带你去西北,那么,我带你去西南如何?你愿意不愿意跟我走?”
听到这话时,叶素素眼睛不由地睁大,不由地望向聂铎,满脸的震惊。她下意识摇头,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不行,铎哥哥,我已经定亲了,我不能跟你走”,可是这些话明明就是就是在嘴边上,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她不敢答应他,但也不想拒绝他。
寂静的树林里,偶尔能听到鸟虫的叫声,夕阳西下,已经快是傍晚了。火红的夕阳打在骑在马上的两个人身上,像是为两个人的衣裳都镀了一层金色一般。
聂铎一边勒着马缰,一边望着叶素素,似乎在等她回答。她眼神里的挣扎和无望,看得他心疼不已,有那么一刻冲动,他想就这样骑着马,带着她远离京城,永远都不要回来。
叶素素一直没回答,聂铎也极其耐心,一直也没有催促她。两个人骑着马向前,谁也没有说话,但是心里却都希望,这一条路长一点,再长一点,最好没有尽头。
希望总是美好的,然而两个人很快就看到了一脸马车,是聂铎替叶素素准备的。
到了马车旁边,聂铎先跳下马,伸手把马背上的叶素素抱了下来,并没有让她双脚落地,而是直接把她抱进了马车里。
叶素素扶着马车门口,不安地望向聂铎,不肯往里面走,小心翼翼地问他:“铎哥哥,你真的要带我去西南吗?”
聂铎扶着她的手一顿,抬头挑眉地望向她,迟疑了片刻,问她:“素素,你愿意跟我走吗?”
叶素素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愿意跟他走,她一千个一万个愿意跟他走!
可是,她是圣上赐婚,她是叶家的女儿,她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了,她不想因为自己给叶家带来无妄之灾。
她忍着泪水,咬着牙摇头:“不能走,我不能走,如果是以前,我可以诈死离开,可是现在我是定亲的人了,我就算是死,尸体也要抬到男方家的。如果让皇上知道我诈死,知道我们叶家和南郡聂家有关系,我们叶家会失去圣宠,会成为罪臣,甚至可能被灭杀殆尽,连一个活口都不能留。我前些日子还听说,我大嫂最近胃口不好,总是反胃,恐怕是有了娃娃,只是月份太小,现在还不能断定。”
叶素素口中的大嫂就是她大哥叶墨轩的妻子周碧秋,周碧秋嫁进叶家已经两个多月了,又因为替叶思思操持婚事,身体有些不适,才请了大夫,没想到竟然有可能是喜脉。
叶素素不敢冒险,也不能冒险跟聂铎走。或许,她跟李征去西北都比跟着聂铎去西南更加容易。因为李征是平郡王之子,就算是做出了什么不合礼法之事,皇上也会睁只眼闭只眼,放过平郡王家,也会放过叶家。
但是,与皇上有着血海深仇的南郡聂家就不一样了。
南郡聂家就像是一根刺,一直扎.在皇上的心头,时时刻刻被皇上惦记着。这样的心腹大患,皇上一直在寻机除去他们,如果让他知道他的重用的大臣叶太傅、他的连襟跟南郡聂家有所往来,谁也预想不到皇上究竟会做出什么偏激的事情。
有时候叶素素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要把所有的事情都看的这么明白!她明明不是一个足智多谋的人,也不算是个聪慧过人的人,可是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来的本事,竟然每次都能猜中皇上的心思。
皇上想什么,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她竟然每次都能理解甚至可以预料到后果。小时候,她凭借这些心思得到皇上的宠爱,可是长大后,她忽然发现,如果不是那么彻底地了解坐在龙椅上的皇上究竟是一个什么人,她或许真的有胆量跟着聂铎远走高飞,从此海阔天空,事事不问。
可是,不能,终究还是不能。
叶素素低了头,眼泪一滴接着一滴往下落,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又快又急,无法阻止。
聂铎叹气,伸手把她搂进自己的怀里。
“素素,别哭,我不会带你去西南,我是送你回叶家。你家人已经得知你平安的消息了,你不要担心他们。”
他不能带她去西南,至少现在不行,现在不是可以去西南的时候。
只是,他心里也很落寞。
不论如何,他的傻姑娘,终究还是不愿意跟她去西南。
叶素素靠着聂铎怀里,小手不安地抓着他的衣裳,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但是有一种本能却不听话地涌了出来,她只能下意识地抓着聂铎。
聂铎无奈叹气,没有强行掰开她的手,命令自己的手下牵走自己的马,然后抱着叶素素一起上了马车。
马车很普通,并不算大,两个人靠在里面多多少少有些拥挤。这辆马车是聂铎手下临时找来的,在这种情况下算是能找到的最好的一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