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我过去之事,任何人不得提起。”
昌平侯想也不想,应声回答:“这是自然。”
“第二,到宛城之后,去留随我。”
栖霞郡主下意识摇头:“这……”
昌平侯按住她的手:“可以。”
“第三,我的婚事,不可干涉。”
昌平侯含笑点头:“这有何难?我依你便是。”
栖霞郡主也跟着点一点头,不管怎样,先应下再说。只要他们夫妻对她好,时间久了,她早晚会从心底接受他们。
沈纤纤心里想的却是,先暂且答应,等他们放松警惕后,再见机行事。
她重新坐上马车。
刘云回头看了她几眼,欲言又止,思来想去,终是忍不住道:“其实也对,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我不知道你们过去的事情,但我能看出来,他们是真心想补偿你的。不然,一个孝字压下来,你就没法抵抗了。”
他叹一口气,说道:“我倒是想补偿我爹娘,可惜再也没有机会了。”
沈纤纤一怔,想起刘云父母早早亡故。她心中蓦的一酸,已到嘴边的解释话语,就没再说出口。
他们从安阳出发,沿着原定路线,到睢阳附近改道,不去洛阳,而是辗转去了宛城。
当然,从京城出发的萧晟,并不知道。
得到皇帝允许后的第二天,萧晟就带人骑马前往洛阳。
骑的是上等良骏,带的是精锐侍卫。
一行人从京城出发,沿途略作休息,花了七天赶到洛阳。
还没到洛阳,萧晟就紧张又期待。
此时距离王妃离京已有二十一天。
听闻晋王殿下到来,洛阳令匆忙迎接。
“不必惊动旁人,本王来此地,主要为了找一个人。还请大人从中协助。”
“谨遵王爷吩咐。”洛阳令极好说话。
萧晟点一点头,非常满意。
当天,洛阳令就以重新登记造册为名,让人一家一家的查找。
晋王萧晟亲自带着侍卫,一户人家都不放过。
——她乔装打扮,他担心别人认不出。
但他确定自己肯定可以一眼看出。
洛阳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晋王带人连续查了六天,毫无踪影。
以为稳操胜券的晋王心内渐渐发慌。
他对自己说,莫怕,只是城里没找到而已。她未必一定就在城内,也可能是在周遭乡下。肯定能找到的。
乡下地广人稀,不比城内人口稠密,搜寻起来极其不易。
晋王带人找了十来天,毫无所获。
萧晟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他深呼吸平复情绪,心想,可能还有遗漏,或是她行得慢。在他搜查之际,她人还没到洛阳呢。
不慌,只要确定她在洛阳,一定能找到的。
晋王带人开始了第二轮的搜查。
前前后后在洛阳查找一个多月,依然毫无线索。
萧晟心里像是压着一块万钧巨石,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洛阳令战战兢兢。每天看这位殿下面色沉沉,他也害怕。
“王爷,各个村里的里正都说没有新来人员。城里城外都没有。您说那个人会不会根本不在洛阳?”
萧晟双目微阖,双眉紧蹙。
连续没日没夜搜寻两轮后,他原有的信心所剩无几,取而代之的是恐惧。
目前所有线索都指向洛阳,可是偏偏洛阳并无她的踪迹。
他还未说话,就有一衙役小跑过来禀报:“大人,那具无名女尸还是没人认领,该如何处理?”
洛阳令有些不耐烦地挥一挥手:“没一点眼色,没看见这边正在说要紧事儿吗?”
萧晟拂了他一眼:“什么无名女尸?”
“回王爷,是半个月前从洛河捞出来的无头女尸。这可能是一桩连环杀人案。上个月,上上个月,都有年轻貌美的女子,被人割去头颅,抛尸荒野。可是河里捞出来这个一直没人来认。”衙役显然知道不少内情。
半个月前,无名女尸,年轻貌美,无人认领……
萧晟心中一凛,莫名的惊慌,笼于袖中的手不自觉轻轻发颤:“尸体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无名女尸暂时停放在义庄,上面盖着薄薄的草席。
女尸的右臂露在外面,肿胀不堪。
但是,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的手腕上悬了一只碧玉镯,指甲上染着漂亮的蔻丹。
第62章 生病 不是她,绝对不会是她
萧晟瞳孔骤缩。
胸口似乎被什么给重击了一下, 喉头一阵腥甜,一口血梗在喉间。
他勉力将其咽下。
“王爷,这女尸在河里泡得时间久了, 恐污了尊目……”陪同的仵作看他神色不对,连忙解释。
晋王一声不吭,抬手把他推到一边, 直接上前几步, 掀开草席。
女尸头颅被整个割去, 脖颈处空洞洞的, 触目惊心。
全身的血液似乎在一瞬间凝固,巨大的恐慌霎时间笼罩了他。
明知道这是一具无头女尸,可是在掀草席之际,他还带着一丝侥幸心理,祈祷能看到一张陌生的面孔。
萧晟心脏在胸腔里怦怦直跳, 前所未有的惶恐和不安。
他视线微移,看向女尸左臂。
在水中浸泡过多日, 尸身肿胀。左臂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划了一下,血肉溃烂模糊, 还有腐肉, 根本看不出肌肤的原本模样。
他一点一点细细看去,也辨不出到底有无记号。
萧晟阖了阖眼, 重新将目光转向女尸右腕的碧玉镯。
“王爷,仵作验过身, 此女身上并无表明其身份的东西,只有一对碧玉镯。”师爷小声解释,“那镯子原有一对,仵作费了好大力气摘下来一个。另一个实在是摘不下来, 尸体胀得太厉害。”
他看晋王紧紧盯着碧玉镯,试探着问:“王爷可是要看那镯子?”
萧晟按捺住内心的惶急:“嗯。”
不多时,仵作便快步捧着一个手帕呈上来:“王爷请过目,这是从女尸手上……”
帕子里包裹着已被清洗过的碧玉镯。
仵作担心王爷嫌脏,小心翼翼举着给他看。
谁想晋王直接伸手接了过来。
这镯子通体碧绿,晶莹剔透,质地细腻,内侧镌刻着三个小字“喜来福”。
萧晟脑子“嗡”的一声,恐慌与绝望如潮水一般漫上心头。
他哑声问:“洛阳有没有叫喜来福的首饰店?”
洛阳令挠了挠头:“没有听说过。”
“周边县镇呢?”晋王声音喑哑,隐隐发颤,“也没有吗?”
“不曾听说。”
萧晟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他这段时日在洛阳以及周围没日没夜的搜寻,各个店铺均未落下,自然知道没有这“喜来福”。
喜来福,喜来福。
据他所知,这样的首饰店只有一家,并无分号。
就在京城的永锦街。
洛阳与京城相距甚远,永锦街喜来福的镯子,又怎会恰巧出现在这里?
而纤纤临走时所带的首饰,只有一对珍珠耳饰和一双碧玉镯。
这些,都是他在失忆期间同她一起在永锦街喜来福买的。
当日场景历历在目,剧烈的疼痛从心脏蔓延开来,他眼前一黑,身子不自觉踉跄一下,几乎站立不稳。
“不可能,不是她,肯定不会是她……”
旁边的洛阳令胆战心惊:“王爷!”
晋王来洛阳找人已有一个多月,一直气度沉稳,颇有泰山崩于前而不乱之势。
还是第一次见其这般模样。
只见他脸色煞白,双目毫无神采,不停地摇头,口中还在喃喃自语着什么。
洛阳令连忙上前:“王爷?王爷?!”
萧晟阖了阖眼,只觉得手足冰冷。
外面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