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浴桶中,白雾蒸腾,倒有几分刚才梦中的场景。
她怔了片刻,终于哑然失笑。
相比全心付出的卫简怀,其实,她心中的警惕从来都没有一日松懈过。
善于将自己立在不败之地,万事都喜欢有条退路,而不像卫简怀,为了这份感情披荆斩棘,霸道任性,一路前行,将他的真心□□裸地捧在她的眼前。
这是性格使然,却也能从中窥见感情的深厚。
若是卫简怀知道她那一刻心中又萌退意,不知道该有多生气多伤心。
“陛下,”她看向那氤氲的白雾,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喃喃地道,“我再也不敢了,以后不管发生了什么,都要缠着你不放,这下你满意了吧?”
卫简怀自然没有听到叶宝葭的这份表白。
和那安晴虚与委蛇了这些日子,顺藤摸瓜得差不多了,他的耐心也到了尽头。
后宫中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所有和安晴曾经有关联的地方都被彻查了一遍,掖庭局、浣衣局内常侍等十几名牵涉到的内侍下狱、其他相关人等遣散撤换,不一而足。
安晴也不过是个二八年华的姑娘,被手段纯熟的羽林卫等人一吓一诈,早就魂飞魄散,一五一十全部交代了。
她出身南陈的昌州,三年前被人从南陈买到了北周,一直在桢洲一座小宅院里学习歌舞,那宅院里有五六个长得和她差不多的女子,三个月前,有人挑中了她将她带到冀城,安排她进宫当了宫女,而这几日也的确有人暗中通知她该如何行事。
“借一百个胆子我也没有谋害陛下的心思,更不敢谋害皇后,”安晴哭得跟那泪人儿似的,“我只是个苦命的人,背井离乡被人当做棋子,盼着有朝一日能在这后宫有个安歇之地,帮我入宫、帮我撞见陛下的人,你们都已经抓到了,背后主使之人是谁,我连个影子都没瞧见过,求陛下饶我一命!”
眼看着也是的确问不出什么来了,卫简怀犯了难,该怎么处置这名女子呢?
长得和宁珞这么像,他无论如何的都下不了重手。
和叶宝葭商量了一下,索性便给了她一些银两,让人遣送回她的南陈老家去了。
这一日难得休沐不用临朝,帝后二人便在太凉殿里摆了些鲜果小食,惬意地赏起太兴池的美景来。
秋日暖阳正好,湖边的风吹过来十分舒适,两人说着说着,叶宝葭便泛起困来,靠着卫简怀打起了瞌睡。
卫简怀也不叫醒她,单手将她搂在怀中,盯着她的睫毛一根根地数着。
浓密且黑的羽睫在眼睑下投下了一道阴影,末尾渐渐变淡,微微卷曲,卫简怀越看越心痒痒的,正想低头亲上一口,李德悄无声息地上来了,见此情形不由得有些尴尬:“这个……陛下……”
卫简怀板正了脸上的表情,压低声音道:“何事?别吵醒了皇后。”
“叶慕彦叶大人刚从桢洲回来,带来了一篮子香梨,想请陛下和娘娘尝个鲜。”李德恭谨地道。
卫简怀刚想让李德留梨不留人,怀里的人动了一下,叶宝葭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六哥吗?是六哥吗?快请他过来。”
睡得这么香,怎么就醒了?
这个大舅子可真不识趣。
未能得逞偷个香吻的卫简怀心中略有不快地想。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小仙女们可以大喘气了吧?不算太紧张了吧?
第95章 同心锁(一)
叶慕彦一身六品官服, 身姿轩昂地入了太凉殿。
他原本候在南书房外, 一路行来路途遥远,这一等,叶宝葭的瞌睡虫早就不见了, 一见他便高兴地招呼:“六哥, 这些日子听说你去桢洲公干了,还顺利吗?”
叶慕彦自然不敢怠慢, 上前和帝后见了礼,这才回道:“娘娘请放心,自然是顺利的,陛下的交托都已经完成,臣还顺道考察了桢洲的防务,准备写道奏折向陛下一一禀告。”
“慕彦行事章法有度,朕向来都放心的很,皇后更是不用操心了。”卫简怀瞟了叶宝葭一眼。
君臣二人聊了一些兵部的事情, 叶慕彦又将桢洲之行一一细细禀告。而叶宝葭则对看着那个儿大的香梨眼馋, 让琉紫去洗了几个,削了皮切成了快,用小碟装了端了上来, 她叉了一块放入口中,那梨口感清脆甘甜, 一咬一口蜜汁,味道很是不错,她一连吃了好几块, 意犹未尽,便趁着卫简怀凝神细听的功夫,递了一块到了他嘴边。
卫简怀一口咬了下去,口中甜,心里更甜。
“陛下,”叶宝葭软语道,“你们说完公事了吗?我和六哥久未见面,有些话想单独问问他,能否请陛下回避片刻?”
卫简怀的脸都黑了,合着刚才这么殷勤,是别有目的。
他轻咳了一声,顾左右而言他:“这梨不错,比普通的香梨个儿都要大。”
“那陛下多吃点,”叶宝葭将碟子里剩余的都递了过来,一连喂了他两块,小声恳求:“陛下……”
这好不容易偷得浮生半日闲,却要被赶走。
他的皇后也太狠心了。
卫简怀不情愿地问:“这是有什么要紧事连朕都不能听?”
“自然是妯娌姑嫂间的私密话儿要请慕彦带个信。”叶宝葭朝着他眨了眨眼。
再不走就有点不识趣了。
以前都答应过,叶宝葭想见谁便见谁,他不能食言。
卫简怀不得不站了起来,贴在了叶宝葭的耳边道:“蕤蕤这样赶我走,可要在账里记上一笔,日后等你身子好了……”
他意味深长地拖了长音,叶宝葭的脸一红,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这成日里想着日后日后的,也不知道害羞。
好不容易把卫简怀送走了,叶宝葭让人给叶慕彦赐了座。
“娘娘和陛下琴瑟和鸣,臣心里真是高兴。”叶慕彦在一旁看得真切,打心眼里为这个妹妹高兴,这么多姐妹嫁出去,叶宝葭的亲事最为突兀,身份最为贵重,却是过得最幸福的一个,让人不得不感慨这命运的玄妙。
“九姐姐她……最近还好吗?”叶宝葭关切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