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时,远处传来了动静,李凤璟飞快回头迎了上去。
终于,漫天风雪中,他心心念念的人,在几十个雪山弟子的簇拥下款款而来,而看清她的装扮后,李凤璟猛地驻足。
她不再是一袭单薄白衣,而是着正红宽袖裙装,腰间没了那块雪山玉佩,绣着鸳鸯的腰封上坠着一串红玉珠子,行走间轻轻摇曳,发髻上也不再是一根素簪子,散落的三千乌发上缠绕着红色流苏,就连耳垂上,也是红色圆珠耳坠。
多年之后,李凤璟再想起雪中这抹鲜艳的红,都还是忍不住热泪盈眶。
他备了喜服迎她,她也穿了嫁衣走向他。
那一刻,千言万语都在双方微红的眼中。
李凤璟只停顿了几息,便抬脚疾步朝她走去,他越走越快,而后成了奔跑。
贺若真看着那道红色的身影越来越近,慢慢的停住了脚步,她朱唇微扬,浅笑着看他朝她奔来。
这一幕让在场所有人都红了眼眶。
没人比他们更清楚,今日这一幕是经历了什么凶险换来的。
李凤璟在离贺若真半步的距离时停了下来,他低头看着她,未发一言,却满眼都是思念与情意。
贺若真微微仰头,唇角始终上扬着。
几息后,李凤璟温柔的将手腕间的红色狐裘披风给贺若真披上,他看似平静,可系披风时手却在颤抖着,贺若真抬手轻轻覆盖在他的手背上,柔声道,“阿凤,没事了。”
李凤璟绷了几月的那根弦因贺若真的一句话,骤然断裂。
他再也忍不住一把将贺若真拥进怀中,眼泪汹涌而出。
天知道他有多害怕,多害怕再也见不到她。
即便做好了同生共死的准备,可心里从来没有真正的平静过,这三月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她,只恨不得立刻爬上雪山守在她的身边。
太子从泣不成声到嚎啕大哭,着实惊住了所有人。
雪山弟子茫然的看向原奉翎,原公子不是说这位近日很是沉稳内敛?
原奉翎眉心跳了跳,抬手示意雪山弟子往后退了退。
他怎知这人见了阿真,竟时如此...
隋林别开头,很是心疼。
他原以为殿下是真的平静下来了,谁曾想却都是强撑的。
短暂的震撼后,听得太子惊天动地的哭声,众人心中不免动容,有些弟子都忍不住开始抹泪。
原奉翎沉默良久后,却是轻轻笑了笑。
所幸,终得圆满。
贺若真闭上眼靠在李凤璟肩上,眼角划过几行泪,手缓缓的拍着李凤璟的背,不时轻声安抚几句,
“阿凤,我在。”
“阿凤,我没事了。”
“阿凤,我们可以成婚了。”
“阿凤....”
多年以后,今日的场景仍在雪山...哦不,云宋乃至天下广为流传,传着传着,便成了那位太子殿下将雪山下一地积雪哭的融化了。
而当下,太子只是惊动了雪山长老与贺若婈,傅珩。
族内人听得动静以为是贺若真出了差池,先后急急下山,见到这一幕都沉默了。
许久后,傅珩没好气的哧了声,“倒是比他父亲当年抱着我的腿时,哭的要洪亮些。”
贺若婈想起旧事,抹了抹眼角,勾唇一笑,“多少年的事了,你竟还记得。”
傅珩一愣,而后笑了笑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是啊,很多年了。”
那时怎么也没有想到,小崽子的小崽子,会拐走他的长女。
若早知道...小崽子应当会替他儿子挨些毒打。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章就完结了,比心心。
第54章
李凤璟不知道哭了多久, 连声音都嘶哑了才罢休。
众目睽睽下,他拦腰将贺若真抱起,抽泣道, “我们立刻回京完婚!”
雪山众弟子一愣, 他们原本是来给姑娘撑场子的,叫太子知道即便不再是他们的少主, 那也是有人撑腰的, 绝不能被欺负,可现在...他们一句话,甚至一个威胁的眼神都还没来得及。
“原公子, 这...”
原奉翎自然知道他们的心思, 摇头笑了笑。
无需他们威胁, 撑场子, 阿真的场子,太子会撑。
“我们送送阿真。”
雪山弟子闻言相互对视几眼,便点了点头。
太子待姑娘这般好,应当不会让姑娘受委屈。
飘雪中,两道红色身影越来越远。
贺若真双手环着李凤璟的脖子, 眼也不眨的盯着他的侧脸,她的阿凤,生的愈发好看了。
突然,她的余光瞥向某处, 她微微一愣,柔声道,“阿凤, 放我下来。”
“不要!”
李凤璟想也没想的拒绝, “我要一直抱着师父。”
贺若真, “可是...”
“没有可是!”
贺若真,“...你不想拜别我的父母?”
李凤璟脚步一顿,“嗯?”
“我们在京中成婚,父亲母亲恐无法送我。”贺若真朝某处轻轻示意。
李凤璟终于明白了什么,顺着贺若真的目光望去,而后小心翼翼的将贺若真放了下来。
二人并肩,朝雪山一处恭敬的拜下。
傅珩挪开眼,“哼,倒是平白矮了一辈。”
贺若婈听出他声音里的哽咽,转过头果然见他眼眶微红,她也忍不住鼻尖一酸,“我给朝廷送封书信,真真大婚时,我们进京吧。”
傅珩眼睛一亮,随后又暗了下去。
“算了,如此,也算是送真真出嫁了。”
而今好不容易局势大好,未损真真声誉,若他们进京谁知会不会招人闲言碎语,此事不宜再生变故。
贺若婈知他所想,便轻轻叹了声没再言语。
直到李凤璟二人的身影消失在雪地,傅珩才不满的哼了声,“他倒是将真真护的严实,我想多看一眼都不成。”
贺若婈不由失笑。
若是护的不好,太子也带不走真真。
“好了,回吧。”
“嗯。”
傅珩闷闷的嗯了声。
太子若敢有负他的真真,他有千万种方法让他生不如死!
-
同年九月,太子大婚,普天同庆,大赦天下。
储君大婚自是盛大隆重,加上刚打了胜仗,京中上下正是一片欢天喜地之时,而紧接着,公主下嫁沈府,又为京城添了一份喜气。
而好事啊总是接二连三,太子大婚两月,太子妃便诊出喜脉,次年冬日,太子妃诞下太孙,天子赐名,李宁睿。
自太孙诞生,太子殿下脸上的笑容就像长在了脸上似的,一下朝那唇角就开始上扬,景子颜用手按都按不下来。
朝臣刚开始还未觉出不妥,毕竟谁家添了孩子都是很欢喜的,可是...太孙都满五岁了,太子殿下还是如此,且笑容越来越灿烂。
这回不止朝臣,连天子都觉出了不妥来,但实在想不出什么理由,直到...太孙九岁那年,太子妃突然病重,太医说是重伤后落下的旧疾,众所周知,太子妃只有在闯九层塔时受过重伤,一时间京中上下皆忧心不已。
只有天子脸黑如碳。
太子妃虽说废去一身贺若功法,但不代表以后不可以习武,早在大婚后,太子便找来了许多武功心法给太子妃,几年过去,太子妃的武功虽说不如当初,但身体一定是康健的,怎么可能病重!
且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两人隔三岔五就要溜出宫,飞檐走壁时那叫一个身轻如燕!
但还不待天子发难,便传来了太子昏迷的消息,太医说...当年太子五脏六腑俱损,即便是得救了也落下了病根,如今急火攻心之下,便不省人事了。
天子此时哪还能琢磨不出问题所在,气的砸了好几个玉盏。
“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
但事已至此,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如今京中上下已经全部知道太子与太子妃病重难治,时日无多的消息。
宫外一片哀戚,东宫内....
天子与太子僵持不下。
皇后有心想要说和,可奈何太子闯这祸实在太大,她根本不知该要如何说情。
“宁睿都九岁了,父皇您正值壮年,多教养几年不成问题,我死...”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