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兔这么可爱……”
昭虞沉默, 片刻后道:“那到时候你的兔腿分给银穗好了。”
金穗忙摇头:“不、不成, 我要吃!”
众人闻言都笑出声, 金穗与紫菱打闹:“敢笑我, 等四爷烤好了我偷偷把你那份也给领了!”
银穗瞧着她们笑,嘴角勾出一个漂亮的弧度。
如今她们提起四爷倒也不避着了, 不知不觉的,她们竟都被夫人带的一身期待, 像是打心底里觉得四爷还在。
雪城没有四爷, 那他定是在大漠,若大漠没有, 那便是塞外草原了。
银穗见昭虞喂好了雪兔, 忙拿着帕子给她擦手, 眉眼低垂暗道,若是塞外再没有,那四爷定是在京城等着夫人呢。
冬日路难行,众人本也不急着赶路,便一路走走停停,直到进了二月中旬才来到大漠边。
这边天气暖和得早,一路走来,众人都换上了春装,只不过早晚须得添件薄披风罢了。
方福见她们终于到了,忙迎上前道:“见过夫人,小的提前来打听,咱们需得再往里头走一阵子才到景致最好的地方,那里有村子,宅子想买不容易,小的便赁了一处小院。”
大漠风沙大,昭虞便带了面纱,闻言浅声问:“竟有空闲的院子?”
方福眯着眼笑:“小的多给了那户人家些银子,他们与邻人分了,搬到邻人家去住一阵子,待咱们走了他们再回。”
像是怕昭虞嫌弃,他又解释道:“农家院子,简陋了些,小的已打扫干净了,若有不妥的,夫人再吩咐。”
昭虞颔首:“有个落脚地儿已是极好了。”
她们的马车借放在了大漠外头,如今已走了半晌,见众人都有些疲累,昭虞笑:“都累了,便快些走吧。”
几个丫鬟都是头次见这景致,一路上虽累却也是兴致满满。
金穗弯腰捧起一捧沙子,叹道:“怎么觉得比京中的沙子饱满圆润些?”
昭虞被逗乐了:“快将荷包拿出来装些回去,等回京了给他们看个稀奇。”
金穗虽知晓她在说笑,闻言却煞有介事地点头:“夫人说的极是,怕是他们都没见过呢,我且装起来一些。”
方福忙拦住她:“金穗姐姐且慢,等咱们走了再带也不迟,再说了,前头的景致却是更好看些,咱们去装那里的。”
见一群人竟真的讨论起来,昭虞哭笑不得,随着银穗缓步朝前走去。
待到了那小院儿,村子里不少人皆伸着头来看他们。
众人一行二十来人,走在一处倒也算是浩浩荡荡。
此时夕阳已经落下,比起方才的余晖,此时的寂静给大漠更添了意思神秘。
到了落脚地儿,昭虞倒觉得疲累消了些,立在原地闭眼感受着微风。
面纱随风飘荡,众人一时不知是这叫人震撼的无边大漠美,还是身侧立着的人美。
翌日。
太阳不过刚升起昭虞便睡不着了,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这里的日头更刺眼一些,便是爱赖床的她也睡不下去了。
听到她唤,金穗咧着嘴进屋,放下水盆便叽叽喳喳地开口:“夫人,奴婢早起和这院子的主家闲聊,她道这村子竟还有驼队呢!”
昭虞疑惑:“驼队?”
金穗晃着脑袋嘚瑟:“便是昨日进村是咱们见到的那像马一般,但背上长了两个大包的东西,原来那个叫驼,大漠里头全靠它呢。”
昭虞微微颔首,接过帕子擦脸:“驼队……便是马行?”
“差不多吧应当,那婶子大漠容易迷路,若想深入最好请个驼队带着咱们,他们识得路,还能骑驼去呢!”
昭虞失笑:“想是昨日走累了?”
金穗脸颊微红,低声道:“今早起来,差点走不成路呢,两条腿酸得不行。”
“那咱们便请个驼队?”
“好!”
得了昭虞的话,金穗喜气洋洋地出门去找方福。
方福早来了几日,和村里人打了几个照面,听到昭虞要请驼队,二话不说便去找村长。
还有一个月来才会有外人来大漠,他们来得早,定然是有空闲的驼队的。
不过半个时辰方福便来回话了。
“村长说村子里的驼队出去运货了,若是夫人着急,邻村的驼队刚回来没多久,他可替咱们走一趟去问问。”
昭虞颔首:“那便麻烦村长了,莫怠慢了人家。”
方福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忙道:“夫人放心,小的知晓。”
第二日那村长便来了,说是邻村的驼队正好空闲,倒是可带他们深入。
只是邻村的驼队中有一人受了伤,许是要等两天才能过来。
两方人定了日子,交了定钱,这事儿便算是说好了。
到了出发那日,昭虞被金穗念叨地耳根子疼,便带着她先行一步,说是先行一步,不过是在村子不远处玩沙子罢了。
金穗往荷包里塞了把沙子,对着坐在一旁石头上的昭虞道:“夫人,奴婢没骗您吧?奴婢偷偷问了那婶子,她说这里这个大石墩形状怪异,日日得太阳晒,最是暖身子,您坐上一会儿是不是觉得浑身暖和了?”
昭虞:……
这大漠干燥又闷热,她便是不坐在这石墩子上,也浑身暖和。
金穗还在一旁碎碎念:“按理说咱们该过两日再去的,您如今身子正不适,哪里能多走?”
她说罢歪了歪脑袋,又笑起来:“好在有驼队,倒也不用您多走。”
昭虞笑起来:“你且是有说头的。”
“夫人忘了,我可是宜园话最多的丫鬟!”
昭虞:……
倒是还记得这个呢。
她笑起来:“我正喜欢你爱说话呢。”
听她这么说,金穗开心起来,抬头看向她时却瞬间哑了声。
昭虞见她呆呆地看向自己,疑惑:“可是有哪里不对么?”
金穗锤了一拳地上的沙子,恨声道:“我以前还疑惑四爷为何不让您穿红衣呢,原来是……”
“是什么?”
金穗蹦起来:“方才在院子里不觉得,如今夫人笑起来,又被这沙一映,像是在发光一样呢!”
昭虞哭笑不得:“怎得就发光了?”
“自然是美的!”金穗掷地有声,“四爷定是见您穿嫁衣太美,才吩咐人少给您做红衣,真是蔫坏,小气!”
昭虞伸出手指戳了戳她:“不许说他坏话,如今这身红衣还是他吩咐做的,说是来大漠定要穿红衣才最美。”
金穗努着嘴:“就晓得您护着四爷,连一句也说不得,回头见了他奴婢要是告诉他了,他定能高兴地蹦起来!”
见她越说扯得越远,昭虞耳垂微红侧过头去:“你这丫头,惯是……”
她忽得住了嘴,面纱下的嘴角缓缓抿住。
金穗见她说一半便停住,好奇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随即像是瞧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眼睛瞪得吓人。
昭虞手指微蜷,攥住金穗的手臂不自觉用力。
主仆俩寻了个僻静处,如今方圆只有她们二人。
邻村的驼队东家带着人大步走近,拱手笑道:“可是江夫人?”
昭虞却没应他,只呆呆看着他身侧的人。
瘦了,也黑了。
她忽得就落下两串泪珠,踉跄着扑上去。
江砚白也呆在原地,盯着她不错眼,见她猛地扑过来下意识想躲开,可又觉得万不能叫眼前的人扑空,便硬生生接住了她。
“你死哪去了!”昭虞又哭又笑,忍不住挥拳锤他,“你死哪去了……”
江砚白慌了神,瞧着她哭便觉得心都被攥紧了,可想到自己已有家室,又硬生生退后一步:“这位夫人,可是身子不适?”
话音落地,昭虞的哭声顿了顿,眼角挂着泪呆住。
不过一瞬她便抬手攥住了江砚白的衣领,恶狠狠地盯着他:“你与我装什么蒜!”
江砚白还没说话,他身后的阿娅便一把推开昭虞,皱眉道:“不是说中原来的夫人么?听人说中原人知礼,如今看着却不像,既是夫人,为何见着男人就往上扑?”
昭虞一个不察险些被她推倒在地,她侧头去看江砚白,却见他上前一步想要扶她,可见她站稳了身子又顿住了脚,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她觉得哪里不对,还没问出口便听得金穗大声呵斥阿娅:“你又算哪根葱?我夫人与四爷的事,你插什么手!”
她骂完阿娅还嫌不解气,又冲着江砚白质问:“四爷,这个女人和你是什么关系!”
阿娅冷笑:“我与大河马上就要成亲了!”
金穗彻底愣住,忙去看昭虞。
不知怎地,江砚白听到阿娅这么说,忙对着昭虞解释:“没有的事。”
他解释完才觉不对,为何要对一个没见过面的人说这些……
昭虞握紧了拳,眉梢挑了挑,缓缓上前。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昭虞便一把攥住江砚白的衣襟朝自己身前一拽。
江砚白被拽得一趔趄,弯着腰像是在赔礼,可他仿佛对这个姿势极为熟悉,竟不觉得别扭。
昭虞见阿娅还要上前,轻嗤了一声冷冷开口:“倒是不巧,他不能与你成亲。”
阿娅狠瞪着她:“你说的不算!”
“我说的自然算。”
昭虞松开了江砚白的衣领,抬手在他脸颊拍了拍,声音平淡无波:“你若是想与她成亲,须得与我断了才行。”
江砚白闻言呼吸一窒:“我们……”
“忘了?”昭虞伸出一根手指拂去眼角的泪珠,看向他浅笑,“你不是我养在府中的情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