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虞看着面前的鱼,捏起筷子去挑鱼刺:“不知道。”
银穗闻言忙拉住还想开口的的金穗,强笑道:“夫人放心,奴婢若是见到四爷,定与他说明白……”
听她如此说,其他几人瞬间明白过来,都连连附和。
昭虞冷不丁开口:“芒州的果子要熟了。”
“还有雪城的年,听说是极热闹的……”
银穗别过头去,捂着嘴才没叫自己哭出声。
这些……都是四爷原定要带夫人去的地方。
银穗倏地一愣,回头看向昭虞,讷讷道:“夫人您是想……”
昭虞挑了半天鱼刺,仍不得其法,看着碎成渣的鱼肉没了胃口,天晓得江砚白是怎么将那么大块的鱼肉挑了刺完整夹给她的。
她丢下筷子看向银穗,缓缓点头:“对呀。”
京城可没什么苍茫处。
昭虞垂首浅笑,江砚白朝她走了那么久,如今被绊住了脚,她合该去迎一迎他。
瓜果飘香的芒州,银装素裹的雪城,茫茫大漠,旷野草原。
她都是要去的。
去履行与江砚白的约定,去寻那天地苍茫处,遇她的有缘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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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芒州
◎是我夫人◎
昭虞决定了之后, 一刻都是闲不住的。
原先她以为只是跟着江砚白去就好,如今才知道什么都要她来拿主意。
什么去几辆车,都有谁跟着, 护院几个,路线如何走。
她这才晓得,每次出门江砚白竟都准备了这么多。
她想起江砚白抿唇笑了笑,开口道:“江砚白的衣服也都带着,万一他那臭毛病又犯了, 穿不惯外头的衣服, 又是一桩麻烦事。”
银穗抬头看了看昭虞, 眉间闪过一丝忧心。
夫人心下的期待这么高, 若是寻不到四爷……
她忍不住咒骂莫方与, 东陵的王不在东陵过节, 跑到他们大周做什么, 没得连累他们四爷……
说曹操曹操到, 银穗心底的咒骂落下不过片刻, 便有人来报东陵王拜访。
昭虞在内室应了一声, 半晌没动静。
就在银穗以为她不会再应声时, 便听到昭虞道:“好茶伺候着。去回东陵王,本夫人身子不适, 见不了客。”
昭虞摩挲着手中的香囊,眼神射向窗外。
她不能去见莫方与, 因为她一瞧见他便忍不住想, 为何坠崖的不是……
昭虞摇摇头,把不该有的念头摇出去, 起身勾了勾嘴角去整理江砚白的贴身衣物。
旁人如何, 与她无关。
她如今, 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待她出发那日,正好是八月二十,极吉利的日子。
昭虞抬手遮了遮烈日,朝赵祯挥手:“哥哥快回去吧,你交代的我都记下了,不必担心。”
赵祯抿唇,满脸不舍,转念又眼含笑意,且让她先行一步。
昭虞浅笑:“哥哥莫想着跟来,你递上去的辞官折子我请娘给拦下来了,哥哥是个好官,不可像我一般任性。”
赵祯怔住。
“哥哥不仅是我一人的哥哥,还是百姓们的赵大人,若你走了,京中怕是又要多上许多冤案。”昭虞冲他眨了眨眼,“哥哥放心,我寻着他了就回来。”
若是寻不着呢……
赵祯没敢问出口,只觉得眼眶一涩就要落泪。
他忙背过身去,平稳了下情绪才抬手拍了拍昭虞的头:“莫忘了,哥哥还在京中呢。”
便是寻不到,也要记得回家。
昭虞抬手抱住他,赵祯身子一僵,自瑜儿认回来后,两人从未这般亲近过。
“哥哥放心,我好容易才有了家,自然是要回的。”
只是,得把家人找回来呀。
赵祯声音略哑:“你这丫头……”
长公主等人在一侧等了好久,见兄妹两个叙完话才上前叮嘱:“你爹送来的几人功夫都是好的,无论去哪都得带着,莫要落单。”
她抬手捏了捏昭虞的发髻,眉间愁绪一丝未减:“子修他若是知晓你去寻他定是开心的,若是碰不到便回来,没得……”
没得没了儿子又丢了儿媳妇。
昭虞乖顺地点头,稍稍倾身:“娘放心,我定带他回来。”
“好,娘等着你。”
再看一侧的弘阳,哭得妆都花了,昭虞笑着替她抹泪:“好好待嫁,我且要回来观礼呢。”
弘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你莫要诓我。”
昭虞点头:“定会回来的。”
话别过后,寥寥几辆马车,悄没生息地离了京。
待走出二里地,城墙上的人再看不见她们,昭虞开口吩咐:“去往生山。”
她身侧的银穗手一抖:“夫人……”
“我总要去看看的。”昭虞放下车帘,眉间没了方才话别时的欢快,“要去看看的。”
马车行的慢,足足走了十多日才到往生山。
昭虞回头吩咐道:“你们候在此处。”
她说罢抬脚朝崖边走去。
昭虞环视了一圈,莫方与口中那番打斗留下的痕迹如今已瞧不见了,只隐约能看到几条被踩秃的小道,她猜想应当是林瀚他们寻人时留下的。
崖边的绿草极为软和,踩在上头如同走在云端。
她站在崖边朝下看了看,不远处的银穗心说教提到了嗓子眼,拽着一旁江大将军送来的侍卫:“快、快随我去……”
话音刚落众人便瞧见昭虞在崖边坐下,双腿悬空荡在空中。
银穗的尖叫卡在嗓子里,怕不小心出声便惊着了她。
众人悄悄围上去,尤其是江大将军的几个侍卫,皆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计算着待会儿如何扑上去才能将昭虞救下来。
银穗眼眶憋得通红,颤着声音唤:“夫、夫人……
昭虞闻声回头,看着众人如临大敌的模样有些茫然,反应过来后失笑道:“你们以为我要跳下去?”
众人不答,无声胜有声。
昭虞侧着头低声解释:“我不会跳的。”
她只是想看看这里到底又多深。
昭虞偷偷抹了把泪。
真的如陈将军说的一样,深不见底。
她瘪嘴,她白日里看还怕得慌,而江砚白落下去时正是深夜,入目皆暗,他会不会害怕?
“江砚白,你且等我。”
*
一处不知名的村子。
破败但整洁的床铺上,一个男子微微蹙了蹙眉头,头部剧烈的疼痛叫他忍不住轻嘶出声。
不远处桌子旁,头发花白的老人闻言朝他看去。
见男子悠悠睁开眼,老者轻笑了一声:“到底是救回来了。”
江砚白眼前的昏暗慢慢转为清明,环视四周:“这是哪?”
他一开口便觉嗓子如刀片割着一般,声音粗哑不堪。
老者挑眉:“不知道是哪,捡着你后便就近寻了处茅屋住下,许是哪个猎户留下的落脚处吧。”
他说罢好奇道:“你怎么坠的崖?”
“坠崖?”江砚白想要坐起来,却发现手脚皆不听使唤,“我坠崖了?”
老者按住他伸手给他把脉:“莫急,近期内怕是走动不得。”
他把过脉眉头舒展开:“不错,到底是年轻人底子好,运气也好,若不是正好落到河里,怕是都不用救。”
江砚白越听越迷糊,忍不住问道:“多谢您出手相助,您是……”
老者不问反答:“你又是谁?”
“我是……”
江砚白怔住:“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