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愣了愣。
不知道江砚白什么时候吹熄了屋内烛火,是以此时他手里拿着的东西便更引人注目些。
那是一个走马灯,昭虞在扬州时见旁人拿过,可这灯卖得太贵了,她既不舍得又没有银子。
如今江砚白手里拿的这个更精致些,不,不止精致,是比她见过的所有走马灯都要漂亮。
内里温润的黄色火焰跳跃,六角上的流苏随着转动微微飘荡,还隐隐能闻到一阵清雅的香味儿,昭虞瞧着像是那走马灯用的木头散发的香味。
江砚白提着灯含笑站在榻前,衬得他柔和俊美极了,像是……
昭虞睫毛颤了颤,像是眼里只有她似的。
走马灯,灯走马动。
昭虞跪坐着凑近了去瞧,里头的小人儿像是活着一般。
行走坐卧皆清晰可见。
她看得清后眼眸略显酸涩,指尖缓缓抚着其中一个小人儿,喉间微哽:“好像晚玉呀……”
她的晚玉眉梢也有一颗小痣。
江砚白举着灯坐在昭虞身旁,倾身吻了吻她的眼角:“且瞧瞧还有谁?”
昭虞眨了眨眼睛,睫毛微润,依言继续去看。
她凑近想努力看清,脸颊上映出一片阴影,半晌才转头看向江砚白,眼里闪着泪光嘴角却高高扬起:“是我爹娘!”
里头的人和哥哥给他的那副画里面的穿着容貌皆似。
江砚白含笑颔首。
昭虞说罢便又转回头,不时出声:“爹娘在摘桃子……晚玉、晚玉在跳舞呢!”
“还在下棋……”
走马灯虽小,里头的人影儿动作却连贯流畅。
听着昭虞喃喃自语,江砚白始终浅笑着没出声打扰她。
他无能,只能用这样的法子叫昭昭见到她挂念的人,如今得她欢欣,他忙的这阵子便没有白费。
不知看了多少遍,昭虞才又看向他:“江砚白,谢谢你。”
她眼眶泛红,环着他的脖子软绵绵地开口:“你真好。”
江砚白总是会拿捏她的心思,她的喜欢好像又要多一点了。
将走马灯放到手边桌上,江砚白抬手抱住她,低头道:“可喜欢吗?”
“喜欢……”
江砚白面颊蹭了蹭她的头顶:“旦逢良辰,顺遂时宜。昭昭,生辰吉乐。”
昭虞怔住,侧头看向他:“生……辰?”
江砚白见她呆愣住,浅笑:“我问了大哥,今日是你的生辰。”
昭虞将头埋到江砚白怀里,没说话,圈着他腰的手臂却紧了又紧。
走马灯依旧微微转动,那抹昏黄的烛光不算明亮,却叫气氛极尽暧昧。
“昭昭……”
江砚白吻着她轻唤,蕴着万千情意。
昭虞忙捞起一块巾子搭到走马灯上,面颊微热,这种事不好叫他们看到的……
耳鬓厮磨间,地上落了一层衣衫,娇吟声再克制不住,羞退了窗台上的月光。
昭虞睡去前迷迷糊糊间觉得自己像是忘了什么,罢了,还是先睡吧。
榻边走马灯内烛火渐消,画面缓缓停下,上头的小人青丝变白发。
鹤发松姿,步履犹健,顺遂一生。
作者有话说:
昭昭:晚玉同意了,她自己说的。
晚玉:已投胎,勿cue。
第81章 生辰
◎昭昭和大哥说什么了◎
走马灯得了昭虞喜欢, 第二日睁开眼便要去寻,就连回江府都要带着。
江砚白瞧着她爱不释手的模样莞尔一笑:“傻子。”
昭虞也不与他理论,提着灯下了马车。
只是奇怪, 今日府门前怎么这么多马车?
她回头问:“府里要办宴吗?”
江砚白见她还没明白过来,牵着她边走边道:“今日大喜,是该办宴的。”
大喜?
喜事莫过于嫁娶,她手指紧了紧:“又……嫁娶?”
府里还有正适婚龄的儿郎姑娘吗?
江砚白:……
他没忍住伸手点了点昭虞地额头,昭昭头脑也说不上笨, 怎么就是不往正地方使?
他笑道:“进府便晓得了。”
守在府门口的方贵见着两人便笑, 等昭虞踏上了台阶立马朗声道:“小的恭贺四夫人生辰喜乐!”
昭虞微愣, 这才看清了院里的场景。
府里头人影攒动, 江府众人都在, 还有赵祯、弘阳、柳娴……
还有一些她瞧着眼熟却叫不上名儿的, 皆华服盛装, 听到方贵的声音都侧头向她看过来。
江砚白上前在她耳边解释:“你头年进府, 娘便想着多请些人来, 叫他们都认认你, 以后也好一处玩耍。”
昭虞抬头看他:“什么玩耍……”
倒像是将她当成二郎一般。
江砚白笑:“若嫌吵闹, 明年咱们便少请些。”
昭虞眼睛亮亮的,怪不得今早起来江砚白吩咐人给她梳了好久的妆, 连长公主给的玉佩都戴上了,原来是……
她揪了揪江砚白的衣袖, 歪着脑袋笑:“谢谢夫君。”
江砚白胸口悸动, 垂首失笑:“且去吧,大哥在看你。”
说话间赵祯已经抬脚过来了:“瑜儿。”
“哥哥!”昭虞跑了两步迎过去。
“生辰喜乐。”
赵祯弯腰替她整了整裙摆, 浅笑道:“跑慢些。”
江府发帖, 自然是没人驳这个面子的。
院中一位贵女看着昭虞满目艳羡:“命真好啊。”
夫君是家世顶顶好的江四郎, 哥哥是朝廷新贵,成亲后头次生辰是长公主亲自张罗下帖,倒是什么好处都叫她占了。
她不远处的一个姑娘闻言几不可见地撇了撇嘴:“狐媚样儿,以色事人色衰而爱弛,江四郎英俊倜傥,又岂会……”
她话未说完便脸色难看起来,眼瞧着离她近些的贵女都不约而同的走远了些,无一人应和。
最开始说话的姑娘与身侧的闺友笑道:“瞧着赵大人这个哥哥也是极为疼爱四夫人。”
她闺友也笑:“何止赵大人呢,大夫人三夫人和郡将军不也是一样?”
郡将军便是江挽白了,她出生便被封为郡主,后来在边关立了功,要封将军时便得了这个号来。
“连当今圣上都亲赐了一份聘礼呢。”
“如此说来,江四郎的喜欢倒是还比不上这些人了?”
“这你倒是说错了,两人成亲时的喜帖你可见着了?江四郎墨宝珍贵,可当日那每封喜帖竟都是他亲自写的呢,足足几百封,若非用心哪里会做到这般?”
“是了,我还听父亲说,当日江四郎出京办差受了伤,陛下问他要何赏,他没做思索便为四夫人求了诰命,那时可还未成亲呢。”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虽没明着反驳那人,却叫她羞恼得说不出话来。
二人相视一笑,款款离去,没眼色倒也别拉着她们一起得罪人。
不过是个插曲罢了,左右也无人在意。
昭虞以为只是宴请宾客,谁知道府里竟还请了戏班子来。
她被领着来到畅听园,长公主刚巧从里头出来,她笑道:“不晓得你喜欢听哪一折便没点,你自己去选吧。”
昭虞颔首:“劳烦娘费心了。”
长公主眸中含笑,又想起头一回见昭虞地情景,当时便想着将人拐回家呢,如今一眨眼竟还真给人操办上生辰了。
她点了点头:“不过是吩咐几句罢了,不算费心,前厅还有客等我去,你且去玩吧。”
江府的畅听园里本就有个戏台子,戏班子进府来倒是省去了许多准备。
“便点这出《寿白眉》吧。”
点出戏不过是图个热闹,今日来客不少,她这个寿星自是不能在这儿躲懒的。
江砚白始终后她一步跟着,维护之意明显。
昭虞时不时回头瞧他一眼,倒也习惯他跟着,她偷笑,江砚白一贯是粘人的。
宴席结束后,等宾客都走得差不多了,昭虞唤了赵祯来到后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