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润僵了一下,抬头,想抱住孔安槐,却又担心碰到她伤口。
孔安槐眼眯成弯月,乖乖的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趴在喻润腿上,肌肤相亲,是他们两个最喜爱的贴近彼此的方法,生理上心理上的毫无缝隙。
“阿泽跟我说,你今天生气大概是大男子主义作祟,一开始我也这么认为,毕竟,你连做那件事都不想让我出去借避孕套。”孔安槐说着说着就笑了。
喻润气苦:“那种事是个男人都不会想的吧。”
很敷衍的拍了拍安抚喻润,孔安槐继续她的细细碎碎:“现在冷静下来想想,你会不高兴,应该和我一样,只是因为心疼吧。和我一下飞机就知道你为了救人肩膀骨折一样,因为心疼所以愤怒。”
“杜时的事情,早就已经分不清是你的事还是我的事了,我们要结婚,会变成一个小家,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另外一个人一定会心疼。”
“我大学的时候,跟着室友她们看了好多言情小说,为了这个大二那年有次摸底考居然只比第二名多考了11分。”学霸气乎乎的语气顺便也气到了学渣喻润,“那时候幻想过好多我以后会被求婚的场景。”
眯上眼睛,让喻润一下一下的抚摸头发,嘴角含笑:“我们的文化和西方不一样,求婚的时候通常男女早就已经确定了感情,为的不过就是那么一个仪式,可以让女孩子在出嫁前感受到被珍视。所以小说里面那些看起来特别浪漫的场景,似乎都不是我喜欢的,我就是喜欢安静的,像今天这样。”
喻润的嘴角,早就在孔安槐略带沙哑絮絮叨叨的说话声中慢慢扬起,一个晚上浓黑自弃的眼眸也渐渐的有了暖意。
“而且想到以后做任何事,签名的时候我们两个的名字都可以放在一起,就觉得很幸福。”孔安槐的声音因为开心渐渐的有了软糯的味道,本来都是烟味的车内开始弥漫出甜腻的气味。
她的头发发尾还是焦黄,身上有烟熏的痕迹和消毒水的味道,背后那片烫伤伤口狰狞,但是她还是那个孔安槐,好的让他心底永远满满涨涨的女人。
“说起来我有戒指。”喻润像是突然想起了求婚似乎还缺了件东西,拍了拍孔安槐的肩膀,等她直起身子的时候他长手往后备厢的随身包里掏了两下,还真的就掏出一个深蓝色的丝绒盒子。
“……你什么时候买的?”孔安槐又陷入了无法适应节奏的怪圈,这人随身带着求婚戒指?
“很久了。”喻润想了下,“四年前,第一次ifsc世界杯积分拿到第一的时候买的。”
……
戒指的风格很孔安槐,简单的戒托,一克拉的钻石,低调温暖。
“会不会小了?那时候有点穷。”喻润皱眉,“要不结婚再买个大点的吧。”
“你四年前买这个戒指的时候在想什么?”孔安槐仍然在震惊中。
“想你。”喻润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那时候第一次感觉自己离成功近了,就想买好戒指,找个时机回国找你。”
“谁知道后来手指就受了伤,再次重新开始又花了点时间,这时机一找就找了四年。”喻润叹口气,有些遗憾。
现在这戒指看起来都过时了。
“这好像是你眼光最好的一次。”孔安槐却很喜欢的样子,眼底都是光,伸出左手,“我要戴。”
喻润一动不动的深呼吸了一下,然后近乎虔诚的拿出戒指,指尖抖成筛子,全神贯注的帮她把戒指戴在了左手无名指。
“我那时候就记得你很瘦,买的时候让人选了小尺寸的。”喻润终于笑了,松了口气的样子,“尺寸正好。”
小小的,黑暗的车厢里,喻润为了找戒指打开了车内的照明灯,昏黄的颜色,孔安槐身上还穿着喻润的t恤,并不美丽,甚至有些狼狈。
他们两个,缩在车后座,安静平淡的签订了相伴终身的契约,就像是本来就应该如此。
***
开车回家的时候,孔安槐安安静静的趴在车后座,喻润车速很慢,大半夜的路上也没什么车,不管是周围还是车内,都是幸福的安静的气氛。
“那么喜欢?”喻润只要从后视镜看她,就看她举着手在看戒指。
孔安槐平时不太爱戴首饰,最多也就只有银色的钻石耳钉,难得看她有这样喜形于色的时候。
“嗯,好看。”孔安槐是真的很满意的样子,这个戒指,就是她梦想的戒指,四年前,两人还在孤独忙碌徘徊的时候,就已经被喻润买了下来。
那段她永远无法再参与到的喻润的历史里,一直有这个戒指。
这样的认知让她觉得圆满。
“喻润……我困了……”慢速的车子让孔安槐有些昏昏欲睡,开口的时候声音带着困倦。
“睡吧。”喻润应得温柔,关上了后面的车窗,看着孔安槐拉了拉毯子脸在他t恤上蹭了两下,安稳的睡着。晚上在医院的阴影,又一次被她莫名其妙的转移消失,这种感觉,短短几个月下来,他居然就已经习惯了。
他们两人都不擅长吵架,心底不愉快也很容易被对方发现,发现后,就开始各说各话,神奇的是,通常说完了,就不会气了。
人生的路已经走过了三分之一,孤独的,没有她。
剩下的三分之二也不可能一直一帆风顺,送走一个杜时,以后也可能会有更多其他的风雨,但这一次,看着手上套着他的戒指,睡得安安稳稳的女人,生平第一次,他有了自己会有一个家的实感。
☆、第八十七章
到家的时候已经凌晨四点,孔安槐在后排睡得很熟, 喻润抱她上楼的时候, 她嘀咕了一声用左手, 被喻润笑着亲了亲额头, 就很安心的继续睡了。
估计记着他右肩膀刚刚痊愈是她保持清醒的唯一原因,交代完了就彻底安心。
哪怕喻润帮她换衣服, 洗澡, 消毒擦伤的伤口的时候, 也只是皱了皱眉头抗拒的梦呓了两句。
她今天真的很累了, 这段时间一直绷着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手上又套上了喻润的戒指,做的梦都是美好的带着幸福的颜色。
迷迷糊糊的感觉喻润忙了很久, 爬上床的时候叹了口气, 又把她四仰八叉的睡相调整好, 问了一句趴着睡难不难过。
孔安槐睁眼, 眼睛没有焦距, 完全还是在梦里的样子,八爪鱼一样迅速的趴到喻润身上, 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满意的吧唧了两下嘴, 拍拍喻润的脸, 睡到打鼾。
留下被当作床垫的喻润在黑暗中笑得一脸满足。
刚认识她的时候,睡一张床还经常被她当成异物踹走,几个月下来, 她已经很快的养成了黏在一起的习惯,只要他在,不管睡得多熟都能迅速的找到舒服的姿势贴好。
软软香香的一团。
孔安槐的一切,都容易上瘾。
***
杜时纵火抓的是现行,孔安槐和喻泽提前报了警,从失火到里面的人全部跑出用了五分钟不到,而煤气管道爆炸是大家都被送到医院的路上发生的,整个过程,没有发生严重伤亡。
但是杜时是二进宫,民宿着火前又有不少贵重财物,立案和重判是一定的,现在能做的也只有等待,和喻杰涛一样,杜时终于淡出了他们的世界。
喻润本来打算等孔安槐肩膀上伤好一点,再去拜访孔安槐的父母,孔安槐也在电话里一再安抚父母自己没事,两人借着养伤腻在家里过二人世界,完全没想到孔爸爸和孔妈妈会直接查房。
民宿事件的第二天中午,喻润刚做完饭,孔安槐刚看完书,手都没洗就直接捡了一块鱼丢到嘴里,被喻润逮了个正着,筷子很准的啪一声打在她手指上。
然后门就开了。
本来就有长辈恐惧症的喻润在那一刻几乎想要立刻自戳双目。
他给丈人丈母娘的第一印象,就是凶神恶煞的拿着筷子抽他们家闺女的手。
“妈,你们怎么不敲门啊!”被打了手指的孔安槐嘴里还嚼着鱼肉,被自家爹娘吓得差点呛住。
“有钥匙的敲什么门?”孔妈妈白了孔安槐一眼,熟门熟路的开始换鞋子。
跟在后面的孔爸爸全程没说话,低头看了眼喻润穿的拖鞋,再看了眼鞋柜,发现自己的拖鞋还在,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
喻润仍然僵直的站着,手里还拿着筷子,然后做了一件事后被大家嘲笑了几十年的事。
他看着孔安槐的父母,下意识的喊人:“爸,妈。”
四个人呆若木鸡。
喻润的喉结上下滚了几下,混乱的脑子里居然还知道自己喊错了,又补充了一句:“安槐的。”
……
孔安槐一张脸憋的通红,她认识的喻润从来都是攻击性十足的,在外人面前冷静自持,哪怕两个人单独在一起,最紧张的时候也不过就是全身僵硬而已,现在这样瞬间变成一个傻子的,是真的少见。
好想录下来……
孔爸爸孔妈妈努力表现出见惯世面的样子,僵硬着脖子点了点头。
可孔安槐看到自己亲娘在弯腰换鞋子的时候,嘴角咧到了耳根。
难为自己亲爹还一副我很严肃的憋着。
“出这么大的事,只靠电话怎么可能安心。”孔家父母换鞋进门,孔妈妈环顾四周,“要死了,你家怎么变那么干净了。”
“……”孔安槐心虚的瞄了眼喻润,比了个手掌,“有什么好看的啦,就那么大一块烫伤,挑水泡的时候痛死了。”
喻润有些意外,他以为孔安槐会直接说没事,结果她说痛死了的时候还可怜兮兮的。
这是他完全不熟悉的家庭氛围,站在中间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不好看人家喻润还特意找了私人飞机飞过来?”孔妈妈翻白眼,“给我打个电话多好,大半夜的让人家大老远的飞过来,你作不作的啦!”
“……你去看过阿泽了?”除了那货,其他人嘴巴应该没那么大。
“我早上跟你爸爸去看了你白阿姨。”孔妈妈停了下,看了眼喻润,递给孔安槐一把车钥匙,“你爸爸的车子停在过道里,你下去挪开找个停车位。”
“……”孔安槐还是站在喻润身边没动,她倒不是不相信父母,而是喻润现在这个状态似乎有些一言难尽。
“去不去啊!”孔妈妈已经走进房间,看孔安槐一脸为难的杵着,气得就抬手想锤她的手臂,女大不中留这话真的是一点都不假。
灵魂出窍的喻润完全是下意识的抬手,下意识的把差点被孔妈妈用拳头砸中的孔安槐搂到自己怀里,用身体挡了孔妈妈的拳头。
然后,更尴尬了。
因为,一点都不痛……
孔安槐脸红,孔妈妈第二个拳头硬生生的刹车,之前还情绪低落的孔爸爸在一旁看戏看的就差没拿出花生米。
……
四个人第二次安静。
“……我下去挪车。”孔安槐红着脸迅速丢下喻润落跑,走之前对孔爸爸拼命使眼色,让他看着点孔妈妈不要欺负喻润欺负得太狠。
其他的她倒是不怎么担心,这一关总是要过的。
“这丫头真是……”孔妈妈等孔安槐关上门才笑着摇头,对着孔爸爸感叹了一句,“我平时到底怎么她了天天担心我欺负她男朋友?”
孔爸爸嘿嘿笑,得了女儿的指令之后脸色倒是更缓和了一点:“小喻,坐吧,我们就是想支走安安跟你聊聊天,没什么大事,你不用紧张成这样。”
“我给你们倒水。”喻润强迫自己镇定了一点,走路还是在飘。
“不用不用,这丫头很快就上来了,咱们要说的东西挺多,要抓紧时间。”孔妈妈迅速上前,拽住喻润的手就把他往沙发上拖。
喻润低头,孔妈妈的手和孔安槐的完全不像,但都很暖。
完全不把他当外人的样子。
“安安刚开始跟我说你是她男朋友的时候,其实我们是不太同意的。”孔妈妈的开场白让喻润迅速坐直,脸色有点发白。
“相信你也看出来了,我们家养女儿,养的很自私。”孔妈妈笑,又拍了拍喻润的手,“安安不会做家务,性格懒散,你和她恋爱了那么长时间,应该知道,她性格其实挺任性的,不爱听人劝,自己劝人大道理倒是一堆一堆的。”
“你跟她认识了那么多年,应该也知道,她这人做事情其实没什么恒心,小时候仗着自己智商高,各种兴趣班都去了一遍,每次都是刚刚入了门,就不想玩了,读书也是,b大的志愿是我填的,看着她辛辛苦苦的考上大学,结果读了三年又跟我说想开始创业。”孔妈妈数落女儿缺点的时候完全没给孔安槐面子,噼里啪啦倒豆子一样,“创业创了两年,有大公司看上了要给她们钱让她们扩大规模,她又不乐意了,说这样会变得被动,宁可自己天天起早贪黑的手把手做,一点点做到现在这个程度,可你真要问她爱不爱做民宿,她一定回答不爱。”
“这些毛病啊,我们从小就知道,小时候老师建议让安安跳级,说以安安的学习能力,按部就班的读书太浪费时间,但是我没让。”孔妈妈笑了笑,“你也知道,我是小学老师,做了那么多年,总是会遇到几个天赋特别好的和安安一样的孩子,父母急着让他们跳级,急着让他们做同龄人没做过的事,但是这些孩子,大多都不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