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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病人都不多,姜溪没什么事就先回房间,裴贺军现在还不能走路,就躺在床上看书,见她进来,眼眸微微亮起。
姜溪以为有什么事,立马问了一句:“要上厕所?”
裴贺军现在意识清醒,除了前两天有些控制不住外,其他时候都能憋住,跟正常人没太大区别了,只是上厕所需要人帮忙。
姜溪搞不定,裴忠也是病号,因此她只能每次骑着车去找裴德义,由他骑着车过来带裴贺军上厕所,姜溪就在后面慢慢走回去。
虽然不方便,但也比之前好,最起码裴德义是可以用钱解决的,但平时换洗脏衣服、褥子之类的,用钱解决不了。
家里一下子干净很多,再也不用姜溪经常偷偷熏药。
唯一的不好就是她无法正大光明的领取任务奖励了!
话说回来,现在姜溪下意识认为裴贺军一看自己,可能就是要上厕所了。
只是她一问,半躺在床上的男人沉默了一秒,摇头:“没有。”
他有些难过的低头看了眼现在还软绵绵、使不上劲儿的双|腿,可悲的发现自己在姜溪心中,似乎只有这些痕迹。
他只是看见她进来,感觉有点开心,想要跟她说说话而已。
姜溪在某些时候是个直肠子,因此也没当回事,她蹲下身在床下拿出个箱子,翻找了一下,找出一块不小的粗布,一张席子。
她拿着这些又出去,放到了药房里。
药房原本就是裴家一个房间改的,虽然一里一外开了两个门,但本身空间还是那么大,屋子里一个大药柜紧贴着墙,再放了一点杂物,剩下不少地方,她将席子放在上面,再铺一层破旧的棉絮,最后放上粗布。
一个简单的床铺就搭好了。
姜溪动作不快,等她慢吞吞做好了,院子里已经响起裴母的声音:“小溪,爱梅来了。”
“知道啦。”姜溪回了一声,赶紧出去,就见被着一个包裹、身上有些狼狈的李爱梅,都离婚了,按照喜生娘的脾气,收拾行李的时候肯定会做点什么,狼狈也是正常的。
见了她,李爱梅不好意思的笑笑,神色中忐忑和期待交织。
姜溪也笑了,对她招招手:“有个事问你。”
李爱梅疑惑:“什么事?”
姜溪说:“农忙过后,我也要忙起来了,之前给我打下手的是我两个妹妹,但现在她们也要上学,所以我想问你,要不要给我当下手?等你学会看病,看一个人,那赚的工分就是给你,也不用全天,农忙时你去忙,休息时过来就可以。”
李爱梅惊呆:“你、你是要我给你打下手?!”
姜溪自然的点头:“你现在户口就在第六大队,如今刚秋收过去,真要走了,是吃亏,你去求大队长,他现在正威风,话语权也高,留在这里,就住这个屋子。”她指着刚收拾出来的房间:“不过先说好,我只提供你一个住处,你的粮食得自己去赚,当然我现在可以借给你。”
李爱梅紧抿着唇没吭声。
她又不是傻子,知道姜溪完全是在帮她。
她都已经听到好几次,村子里人说希望能将孩子送到姜溪那边打下手,最好学点手艺,可听说姜溪非要女孩,就迟迟没有人送孩子过来。
舍得的人是在观望,不舍得人,则是觉得女孩子以后是别人家的,投资了划不来,毕竟拜师,不止要拜师礼,还要将孩子送给人家打下手,十二三岁都已经是小大人了,在农村能干不少活的。
没想到这会儿是便宜了她?
“难道你不愿意?”姜溪佯装气呼呼的抱臂:“我还想着九月份要去进修,有个人能帮我分担一下呢。”
李爱梅刚想回答,喉咙一哽,跟塞了一团棉花一样,堵得她一句话说不出来,只能用力点头,眼泪都被点头的大力甩在地上,打湿了土地。
缓了一会儿,她道:“我怕你为难,你这边……”
“没事,我跟我爹娘说了的,再说门一关,也妨碍不到谁的。”姜溪安抚的笑笑,让她进去:“你先暂时住这里,等过两天我去找一下有没有木板子,搭个床。”
“不用不用,这样挺好的!”李爱梅摇头,看了眼地上铺了一大块没有补丁、崭新的粗布,她心疼得直接拿起来,仔细的叠好交给姜溪:“这好东西我用不上,你留着,我这里有个床单!”
说着她将自己包裹打开,赫然就是一个床单。
不过这床单很破,上面很多补丁,而且补丁又破了好些洞,但这还是一个床单。
她很爱惜的铺好,然后在上面拍拍,将自己带来的一点衣服放在一端,当成枕头,做完这些,李爱梅仰头看姜溪,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多谢姜大夫,你的大恩,我这辈子给你做牛做马!”
姜溪赶紧摆手:“不用不用,这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大恩。”
李爱梅笑笑,并不将她的话放心上。
不管对姜溪如何,但对她来说,就是天大的恩情。
姜溪道:“你先去跟大队长说一声,你干活厉害,大队长一定会让你留下来的。”
李爱梅含泪点点头,从屋子的另一个门出去,那边是诊所的门,她留在这里,即使再怎么样也会打扰到裴家,但她确实没地方去,离婚她最担心的,便是去处。
回娘家十有八|九她还是会被嫁出去,到时候没准更惨。
所以她不舍得拒绝姜溪的好意。
第43章
李爱梅果然被留下了。
她没有回娘家,直接住在了小诊所,看着当天没什么病人,她闲不住的借了裴家的镰刀出去割草。
秋日枯了的草割回来可以烧火,她一个人砍了一大捆,手上还提着一捆干柴,一点野菜。
这能力,让姜溪不得不佩服。
太强了!
她没有粮食,因此姜溪借了她十斤粗粮,再将厨房给她用,李爱梅也没推迟,只是在裴家给她留了一点菜时,她拒绝了。
都已经受了这么多恩情,再吃他们家东西,她自己都不好意思。
姜溪也没勉强,她只是在有能力的情况下帮忙,并不想真的又多养一个人。
不过当天晚饭时,不少人都端着碗到裴家来看热闹了。
因为姜溪被选中去进修。
这可是大好事,尤其是比过了那个不专业的队医李泉,更让大伙心里痛快,说得可开心了,直到一个大家临到要走了,一个人匆匆而来,带来一个八卦:“你们知道吗?李大夫走了!”
众人大惊:“什么?谁走了?”
“李大夫走了?真的假的?”
一个个直接都不走了,又坐回去,眼巴巴看着她说话。
那人咧嘴一笑,得意自己拿到第一手消息:“真的,我刚刚才从那边回来,这不是在姜大夫那买了点解暑汤吗?给我女儿送过去,听说她下午中暑了,结果怎么着?她跟我说她下午在诊所坐了半天,也没等到李大夫人!”
“嘶!真的走了啊?就为了进修这事?”
村民不太理解,这可是个肥差,虽然偶尔也得干活,但就算干活也不用做什么累活,一天六个公分,多好啊,居然要走?
要他们,肯定死赖在那。
那人嘲讽一笑:“能不走吗?没点用还好意思待在那?要不是他,我女儿就能来姜大夫这里了。”
现在因着不是裴家村的人,看病需要钱,光是看病还好,一旦拿药,也是要多花不少钱的,要是姜溪是队医,那情况又不一样了。
“对呀,我家亲戚林家村那边的,就羡慕咱们,这看病便宜不说,大夫还厉害。”
“是啊,说起来我家亲戚也是想来看病,但是一听说不是本村的,要收费贵一点,他们就不来了,真的是傻,虽然要钱,可还是挺便宜的,而且姜大夫药到病除,可跟那李泉不一样!”
“这不是没体验过吗?说起来现在他人跑了,那队医不是空了?咱们姜大夫是不是要成了队医?”
“肯定是啊!”
姜溪听着,一时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高兴吧,马上病人又要变多了。
因为第六大队没大夫了,很可能她就要当队医。
可是她都不能再随心所欲的用系统,那这积分,要来有何用?!
姜溪遗憾的想着,但这的确是个令人开心的消息,虽然她不是很稀罕队医,可也膈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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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外面吵吵闹闹,不爱热闹的父子俩坐在一起下棋。
这是裴贺军的一个战友送来的礼物之一。
现在两个病号,刚好用来解乏。
两人一边下棋,一边聊天,主要是裴贺军了解自己昏迷这几个月的事情。
前两天刚醒来,来看热闹的人很多,他跟家里人相处的时间都很少,而姜溪也有很多事不知道,不好说,因此刚好趁着这个时间问一下他爹。
“老大这几天怎么一次没看见?”
裴贺军一问,裴父拿着象棋的手就抖了一下,拇指摩擦着象棋,看起来是在思考下哪里,实际上是气闷又心虚。
老三是个厉害的孩子,也是个孝顺的孩子,因此对两个哥哥一向看不上。
之前老大老二每次做了不对的事,回来总要被老三教训,还挺老实的,但自从老三出事,情况就不一样了,这些事说出来吧,老三肯定记仇,但不说吧?
裴父看了眼三儿子,一双眼睛在这有些昏暗的光线里,显得黑黑的,有些深沉,仿佛一眼看出他心里想的什么。
他轻咳一声,解释道:“他没脸来。”
“怎么没脸?”裴贺军耐心的等着,消瘦硬朗的脸颊神色平静。
裴父默默将这段时间老大老二蹦跶想要抚恤金的事说出来了,最近一笔是他住院的事,说完他小声道:“老大被他媳妇带坏了,以前没这么不着调的。”
裴贺军冷声道:“他本来就被奶奶教坏了,哪里是被大嫂带坏的?他们俩是刚好凑一起了!”
裴父不做声了。
做父母的,大多时候都对孩子有点滤镜,所以才描补了那么一句,但儿子拆穿了,他就不说话了,孩子没教好,也是他的错,要不是当初他有点懦弱,让孩子奶奶非将孩子抱过去养着,也不至于这样。
心头慌乱,他棋也走得不太好,一下子将主帅位置爆出来了。
裴贺军瞥见,毫不犹豫出击,一下子击溃了裴父,三步之后,他吃掉裴父那边的主帅棋,薄唇吐出两个字:“将军。”
“你这孩子,又赢的这么快。”裴父感叹一句。
裴贺军从容道:“应该的。”
习惯了,找到破绽一击毙命,否则他怎么活下来的?
“还来不?”裴父也不介意,收拾了棋子,问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