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你还来求我?赶紧滚回你的院子,别在这嚎了,等会将事情捅大闹到人马大人耳朵里去,让人怎么看我们!”吴母扫视到外头一些下人停留下来好奇的观望,面子上也有些挂不住了。
张柳柳本就厚颜无耻,这会儿更是不关心面子不面子的,她声音嚎的更大,想着以此逼得吴母乖乖就范。
吴父与王渊匆匆而来,将下人遣散,门窗紧闭。
“行了,别闹了!”吴父呵停张大嘴干嚎的张柳柳。
张柳柳委屈的收住哭喊声,瘪嘴不服气的不肯起身。
这场面让一旁的王渊也尴尬至极,用眼神与自家妹子交流,王菁无奈的耸耸肩。
吴父背着手,低沉了好一会儿才对吴母道:“我自知当年对你我有愧,但是咱们毕竟都是吴家人,盛耀与盛祖是血脉至亲,现在盛耀有难,只要盛祖肯伸手帮着度过这次难关,接下来咱们一家好好过,日子照样会好的。”
吴母听他的话甚觉可笑,心头苦涩,面上夹杂着难堪,愤怒,控诉他一句带过的苦难:“现在同我讲什么一家人了,讲血脉至亲,你在外面潇洒新人在怀的时候你想过我们娘俩嘛?盛祖一岁烧的糊涂水都不会喝的时候,是我借赵二家的牛车连夜拉去镇上才抢回一条命,他考了功名你才拿了正眼看他,可他都那么优秀了却还是比不过你那捧在手里的宝,吴盛耀才是你的儿子,我们盛祖在你那像是冠着你姓的陌生人。”
这些话戳的吴父无地自容,那脸唰的一下涨得通红,他疾言厉色道:“就事论事,翻陈年旧帐做什么!如此同那些怨妇有什么区别。”
他的反应让吴母心里更加不是滋味,胸口如同堵住一样,她从嫁入吴家就受他冷待,盛祖不过满月他就撒手不管出了远门,归来之时身侧良人做伴,往后的日子更是没有恩爱一说,她难道愿意做这个怨妇嘛?
瞥到吴母因情绪抖动的手,吴父暗叫不好,自己怎么一时没沉得住气,为了这么些话争讨一句,昨夜他ᴊsɢ同张柳柳商量好演出戏,就是想让吴母放下心里芥蒂,救盛耀,这下戏演了一大半却让自己这么一句没有过脑子的厉语功亏一篑,吴父脑子转动想着补救方法。
张柳柳心里也嗔怪吴父,怪他没控制住情绪,这下该怎么办…
他们沉默之时,吴母就要抽走张柳柳扯住的裙摆走远些,张柳柳察觉到自然不依,她用上劲儿拉着,吴母感受到她的用力,眉头死锁,拉的不行改成打的,打在张柳柳手背上。
吴母打的用力,张柳柳吃痛没受住几下就松开了。吴母顺势拉出衣裙将张柳柳推倒一边。
“啊。”张柳柳轻呼一声。
吴父见状下意识就要斥责吴母,张柳柳赶忙眼神制止他,才将他到嘴边的话收住。
“阿若!”
吴母不想再与他们争论不休,转身就要去茶桌那边,却被身后的一声陌生又熟悉的称呼定住脚。
她转过身来就见吴父跪下,一脸忏悔的模样,语气也软下来:“阿若,我错了,我错在当时撇下妻儿独走他乡,你的贤良,盛祖的聪慧努力,上一辈子我是修了多大的福气啊,倘若能重来…唉,再给我一个做好父亲,好丈夫的机会吧,我想我们一家应该完完整整才是,对不对?”
话毕,吴母手掩着嘴,像是这么多年的执着,执拗,终于得到慰藉,眼泪簌簌的往下落。
王菁在一旁看的有些不明所以,这场面怎么像是吴母就要妥协?她前面一直没有搅和其中,一来长辈们说话晚辈也不好插话,二来她在吴府这么多年早就知道吴母恨张姨娘入骨,绝不可能答应这无厘头的要求。现下这情况怎么有些不对劲…
王菁连忙藉着递手帕想要将几人分开些距离,好让吴母冷静些,不要失了理智答应了不该答应的话。
哪想,张柳柳又是用膝盖往前两步抱上吴母的腿,真情实感的声泪俱下:“夫人,这些年都是我的错,老爷他被我蛊惑伤害姐姐,以后都不会了,咱们一家好好的。”说完头靠上吴母的腿,这样王菁想要拉来距离也拉不动了。
吴父还在一旁添油加醋的轻柔唤着吴母的闺名:“阿若…”
王菁心里不详的感觉越来越密…
吴母用着手帕轻轻拭去脸上的泪,情绪平复,手轻拨开王菁,眼睛看着吴父:“真的如你所说,只要揽下一半的罪,二人都能相安无事?”
她的问话,让王菁心头一阵警铃作响。
“是!肯定是的,马大人亲口同我说的!”吴父赶紧点头应和着,当然这其中真伪只有他知晓。
吴母低头犹豫下就要说话,王菁急切的开口打断她:“娘,这事该再问问马大人才是,判罪一事岂敢马虎?”
王渊也附和道:“是啊,马虎不得啊。”
“就是马大人所言,难道是我胡来不成?”吴父恼怒起身为自己正言。
吴母也觉得吴父所言应该不假,再怎么样他也是盛祖亲爹,拍拍王菁的手,宽话道:“老爷他昨日亲自问的所言应该不假,谨慎些是好,但是马大人一个大忙人,见他一面都难,就这两日的时间,不能再耽误了。”说着便不容王菁阻拦,应下吴父,让吴父写信印上自己的手印交与马付。
王菁看着事成定局,身上只有一种无力回天的无力感。
王渊本想接过送信一责却也被回绝,只能无助的叹气。
当天马付散值归来,吴父蹲守在门口处多时见到人便想上前,被跟在左右的随从拦下,吴父不死心找着空子钻过靠上前去,马付没有好脸色,一脸火气瞪着来人:“你还要做什么?”
“大人,我就想让您替…”
“烦你闭嘴,本官再不会可怜你们一次!”说完就要转身走,气不顺又回头补了一句:“明日一早你们就从本官府上收拾东西离开!”
吴父看着甩袖而去的马付心里犯嘀咕,是怎么回事竟让他不再顾一丝情面,连府上都不让待了…
第88章 得知
说那马付为何这么生气?今日晌午马付被大理寺卿-何大人叫进屋,一进去,何大人板着脸,拿着一卷不知什么的就甩在了马付脸上,那是吴盛祖的一旨血写的罪己诏,吴盛祖见了吴父后便自戕在了狱内,留下了这个。
犯人自戕他们这些监管之人都是要被问责的,何大人作为大理寺的主官更是脱不了干系,他马上找来狱内相关的人问话,马付昨日带了人进里面探视,大致将事情摸清了一二。
马付也知这事上头追责下来不小,不敢隐瞒交代了清楚,遭到劈头盖脸一顿骂,下值时又被通知停值两日等候处令,回来的路上他憋了一肚子气,吴父那个不知收敛,得寸进尺的家伙送上前来自然要被凶了一脸。
吴父没成,王菁反而松了口气却又疑惑马大人怎么会说那些赶人走的话,王渊也不理解,马付很是讲义气的,看那日将他们迎进府,又帮了忙便知。
“是不是老是让他帮忙,惹火的?”王菁提出猜想。
吴父扯扯嘴角,鼻中不屑的轻哼一声:“不过是让他帮些小忙,他那么大的官,都是一句话的功夫,方才那话说的不知多难听,大不了不让他白帮,给钱便是。”
“就是。”张柳柳听着也赶紧应和着。
他们说的简单,这人是王渊认识的,如今马付不顾及情面说了那些话就相当于同王渊撕破了脸,王渊现在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大舅哥,怎么说他都是你的朋友,如今就只有你能去问问了。”
吴母这话一出,几人的目光又全停在了王渊身上,王菁却是不想让王渊去,她不想让吴盛祖揽罪。
被几人的目光注视,王渊也只能神情复杂的起身说道:“我…我去问问吧。”说完他步履维艰的朝门口去。
过了会儿,王菁借口出去如厕追了出来。
王菁出来时,王渊还徘徊在院门口,看出他的难色,王菁上前:“哥,别去。”
“不是去不去的问题,马兄一向好脾气,也是讲义气的人,为何说那些话?”现在马付都撕破了脸,能是还让他帮不帮忙的事嘛?王渊在意的是为何马付说那样的话,是要同他断交嘛?
王菁领悟到王渊的意思,点头道:“那你还是去吧,不过别提让他帮忙的话,就只问原因,他也不是那种莫名其妙的人。”
王渊应下,出了院子往马付书房处去了。
马付正烦躁着,下人来报说王渊请见时他想也没想就厉声叫人滚。
书房外王渊清晰地听到里面的怒吼声,他再一次惊鄂在原地,路上他自己宽心自己想的马付对吴父恶语相向应是吴父的问题,再怎么说二人也是多年好友,马付应该会对他好言相待。
下人关上门就要打发走王渊,王渊盯着那紧闭的门,心里十分不甘,他抛下往日里的儒雅形象,没有了羞耻,扯着嗓音大声问里面的人:“马兄,我王渊只想知晓今日的局面是如何造成的?你我五六年的情谊难道还没有一个明白吗?”
下人听他的话吓得直推搡着要他离开这,生怕里面的主子怪罪下来。
王渊却使了力气没那么容易被推动,旁边的下人见状就要上前帮忙。
“你别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躲在里面,有什么咱们当面说清楚!”王渊眼瞅着自己力量不敌,着急之下又喊上一句。
只听“匡当!”一声,马付从里面大力的将门打开了来。
“放开他!”
马付一声呵斥,下人们收手退开。
王渊讪讪地抚了抚衣袖,一时之间没了方才叫嚣的气焰。
马付勾着副似笑非笑的眸子,语气不善:“既要说,那我便跟你说清,明日一早你们便从我府上离开,你我之间以后也不要再来往。”
王渊不解:“若是因吴家伯父的冒犯,我同你在这道个歉…”
马付不耐烦的抬手打断他的话:“说这些有什么用,你该问问那老翁他昨日去说了什么,吴盛祖自戕在狱内,连我也受了牵连,你们不想再多给我找麻烦便明日一早赶紧出府去!”说着摆手示意他赶紧走,不想同他在多说转身就要进屋。
王渊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想确认一下却被下人合力赶了出去。
回去的路上王渊还有些恍惚,这腊月的天额头上竟出了些细细的毛汗。
吴父几人早就等他多时,人回来刚到门口就走出来迎上:“怎么样?他如何说啊?”
王渊不知如何给他们说,眼神闪烁:“今晚你们都将东西收拾收拾,明日我们出去打店。”
“不是这个,我问你他说没说帮忙啊?”
“不帮,咱们出去再想办法吧。”
吴父脸色马上变了样,背着手转身走到一旁坐下连连叹气:“这要是不帮,盛祖也不知什么时候出来,若让他通通信,盛祖盛耀两人赶紧的把事情交代清楚,咱们再给些钱打点下说不定很快ᴊsɢ就出来了,这没了信…”说着就摇头叹气一副没了盼头的模样。
张柳柳急的眼圈又红起来:“这如何是好啊,我的耀儿。”
吴母听了吴父的话也慌了神:“不能再说说嘛?”
不给帮忙王菁倒觉得也不是坏事,她上前安慰道:“娘别担心了。”
张柳柳听着不是滋味儿,他们倒是不担心,那耀儿怎么办啊,她只能朝着吴父哭诉:“老爷,那耀儿怎么办啊,真当一点法子都没了吗?”
吴父脖子上的经脉抖抖地立起来,脸涨得通红,从脖子一直红到耳朵后,那样子活像一只斗鸡,声音抬高反驳道:“怎么不担心啊?他俩是一同进去的,跟一个案子有关能是一个放出来,一个不放?只要盛耀一直都说不清,他们就不会将盛祖放出来。倘若阿若的话劝好盛祖,他们才可能一起出来!”
王渊被他们这一来二去的争论搞得头痛欲裂,若是不说实情怕是他们不会放弃,他无可奈何的将话说出来:“都别说了,盛祖已经在狱内自戕了!”他这一喊,如同一声蒙雷劈在几人身上。
屋内顿时失声,吴母承受不住翻眼就要昏过去,王菁把人扶住,眼睛瞪大不可置信得问:“是不是听错了?”
“马兄亲口说的,他因这事受了牵连才要将我们赶出府去。”
王菁愣住,浑身像被抽干没了力气,同吴母一起瘫在了地上。
张柳柳天都塌下来一样,绝望的哭喊:“这怎么办啊,耀儿会不会…”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吴父喃喃自语。
王渊注意着吴父的样子,他不经意的问:“伯父您都同他们说了什么?”
被问道,吴父一激灵,忙否认:“什么什么,我就说要救他们,我还能说什么,怕是被那狱内的人用了刑受不了才…才那般。”
吴父反应过于激烈,不得不让人怀疑,但也只是怀疑,没在继续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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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华殿内,田大监通报说大理寺卿何大人求见。
“让他进来。”
第89章 算账
沈怀升听完何进的请罪,看着桌上血写的罪己诏,面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周遭的气氛却是令人寒颤的压迫。
何进一直俯跪在地,膝盖都麻了,头也不敢抬,龙颜难测,殿上的不说话,殿下的自然大气都不敢出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