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出家人
钟妍舟车劳顿确实很累。洗完澡就睡了，沈听澜还有论文资料需要看，他把套房里的灯关了，拉上门让钟妍休息。
钟妍看着隔着的门缝里透过来的灯光，心疼的无以复加。
所有人都知道他优秀，都说他是天才，哪来那么多的天才，他的确比常人聪明，但更比常人努力。在做医生这件事上，他从来都是认真的。
就是因为他的认真，她甚至觉得自己所有的埋怨，都是错的。
第二天晚上吃饭的时候钟妍突然开口：“听澜，我最近想了想，你真的太忙了，我想过几年再考虑孩子的事吧？我们以后要不还是做一下措施吧。”
沈听澜愣了一瞬，见钟妍小心翼翼的神情，心中有些复杂，但还是笑着说：“好。”
钟妍猜到他会答应，但不应该是现在这样笑着答应的，她总觉得哪里不对，两个人陷入了沉默，房间里冷漠的气氛快要把两人吞噬，之前也会拌嘴，吵架，但从没有像现在这样，仿佛是在冷战，空气都已经凝结了。
吃了饭，钟妍觉得身上酸软小腹涨涨的，她躺回了床上，沈听澜叫人收拾了餐桌走回床边。钟妍本以为他要工作，毕竟他以前大部分时间回来总会有些事情。
“你今天不用办公吗？”
钟妍打破了沉默问了一句，沈听澜摇头：“今天没事，我陪陪你。”
“那我们一起看电影吧，我好久没看电影了。”
“好。”
钟妍觉得在床上拿个手机看有点没有氛围：“我们去客厅看吧，电视机屏幕比较大。”
两个人在一起总归是看爱情片的吧，她找了找选了傲慢与偏见，窝在沙发看电影是一件非常耗时间的事。这事还是两个人第一做，可惜了，他家里那么好的大屏幕大音响，两人竟然忙到从未一起抱着看电影。
真的很奇怪，她们好像从一开始认识就格外的默契，像是传说中的soul mate。平常各有各的忙，偶尔一起吃个饭，可能也没说什么话，偶尔一起办办公，也是没说什么话，但就觉得对方在就安心。
更多的原因可能是他太忙了，钟妍不过二十三，也想跟他多些时间做做普通情侣都会做的事，能看看电影，逛逛街，不赶时间的吃顿饭，旅游就更是奢侈。
电影放到中途，钟妍肚子有些抽痛，本来是蹲着窝在沈听澜臂弯里，这样一下腰酸的不行，动了动想着要不换个姿势，沈听澜低头看她小脸白了些，
“怎么了？肚子痛吗？”
“嗯，估计要来姨妈了。”
他拿枕头垫在沙发扶手，自己斜靠在上面，让钟妍把脚伸直，靠在他怀里。
这样是舒服了些，不过电影还没放完，钟妍又睡了。
沈听澜小心翼翼的将她抱回床上躺着，钟妍睡眠浅，有些意识清醒了却不想睁眼。她翻了个身睡了。
从这一觉开始，接下来的日子，两个人各忙各的，钟妍上她的金融课，沈听澜忙他的学术交流，晚上搂着睡，未婚相敬如宾的跟金婚一样，钟妍每每想开口问他是不是最近太忙了太累了，又怕是因为她那天的提议伤到了他。
同一个房子里各过各的日子持续了将近一个月，钟妍这两天不知道是不是上课的时候坐在空调风口，感觉自己有些头晕发烧。
晚上还反胃想吐。之前为了上课方便沈凌霄让纪舒给钟妍送了辆车去，她比沈听澜下的早，就每天去接沈听澜一块回酒店，有时候还带着程景秋。
她今天实在不舒服，就没有顺道去接沈听澜，想着他估计还在开会，等他结束了再给他打电话，就先开车回酒店了，哪知道一进门倒头就睡沙发上了，上课时手机调的静音，就没接到他电话。
打了好几个电话的沈听澜着急不已，急忙给自己哥打了电话，沈凌霄在北京忙了十几天了，一直也没时间去看自己弟弟，看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开会。
“哥，帮我查一下钟妍上课走了没？她电话我打了五六个都没人接。”
自己弟弟少有这样着急的时候，沈凌霄皱眉：“怎么回事？”
沈听澜心里着急：“我不知道，她一般下课了会来医院接我，今天我等了半个小时都没来人，我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接，我担心她是不是路上出什么事了。”
“你先别急，纪舒。”
纪舒立刻看了过来：“联系一下培训那边的人，问一下钟妍今天是不是走了，如果走了就去交管局查一下回酒店的路今天有没有发生车祸。”
沈听澜打了电话立刻叫车回酒店。他进门看到鞋子都没脱趴在沙发上睡着的人，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钟妍听到了开门声，人在外面都会比较警觉，毕竟这里是酒店，也不像家里一样，她迷迷迷糊糊的爬起来一看是沈听澜。
见他还正在打电话不知道是给谁：“没事了，找到了。”
钟妍有些迷糊，坐起身靠在沙发里：“你回了？我忘记打电话了，我今天不舒服就直接回来了。”
她揉了揉肚子，抬手要沈听澜抱。沈听澜脱了口罩消毒，然后上前将她抱在怀里，看她脸颊通红，抬手碰了碰她的额头，发现有一点发烧。
他看了眼露在外笔直的长腿：“是不是今天穿少了着凉了？”
她在他胸口蹭了蹭，不高兴的说：“嗯，我这个月都有去健身，怎么吹点空调就病了呀。”
沈听澜看她嘴唇有些发白：“我去给你倒水喝。”
说着准备把她开起身，她看着他冷峻的下颚，抓着他的手：“听澜，你很久没有吻我了，不是亲亲额头的那种。”
沈听澜回想着，好像是的，最近有个病例很特殊，他恨不得洗澡睡觉都在想，两人是许多天没有亲昵了，不过她上次说不想要孩子，他等下去药店除了买感冒药，还得买点别的。
他松开她放在沙发靠背站起身：“乖，等我会，我去一趟药店。”
钟妍积蓄了二十多天的怨气在一刻爆发，她忍了发热的眼眶，压抑住自己发抖的声线：“是因为我不想要孩子吗？”
沈听澜刚想开口，‘嘭’的一声，玻璃杯撞到地砖摔了个粉碎。她抑制不住眼底的泪，声音却听上去格外的冷静，一声一声逻辑清晰的诘问：
“我不想要，你让我怎么要？你一个月休息不了两天，有假不能放，跟我在一起一年，三个月疫情一天都见不到，三个月又要来北京。”
“半夜要去医院，到现在，我们两只约过三次会，过的像五六十岁的老夫妻，我几次一个人去超市，一个人去逛街，我看见路上跟我一样大的女孩有男朋友陪着我就羡慕。我不想一个人怀孕，一个人生孩子，一个人坐月子，你知不知道每天早上醒来你都不在的那种失落。”
沈听澜转身看着有些疯狂的钟妍，他不知道她心里想了这些事，他是真的不知道，原来她一个人出走南京是为了这件事。
钟妍哭着抱紧了自己，窝在沙发里，她看着有些错愕的沈听澜，一瞬间所有的气都消了，声音低哑，满含自责和抱歉，
“再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是我答应你的，我让你去做你的医生，去爱你的病人，是我答应的，是我现在没遵守承诺贪心不足，但是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做点心里准备好不好？我只要自己想通了就好了，我就是现在刚开始，我接受不了。”
沈听澜上前，坐在她面前，去松她紧紧捏着自己的手指，
“我不知道这些，我原以为是你不想要，不要就不要了，我们两个能在一起就够了，有孩子不过是锦上添花，没有也并不算是什么遗憾，这是我真心的话。”
钟妍松开了手，被他抱在怀里，倚偎在他颈间，感受到他的手掌在背后轻抚，
“我真的不知道你心里想了这么多事，对不起，我真的……”
他真的太忙了，的确，太忙了，忙到她有这么多情绪都没发现。
他好像一直默认了她的懂事，她的电话不是在他中午吃饭的时候，就是在他快下班的时候，只要告诉了她有手术，她就不会打扰，就算是有事，也只会留微信。
晚上永远帮他热着菜，饭吃一半他接到电话要走，她也只会笑着说一句‘赶紧去吧。’ 即使下班回来，他需要研究病例写论文，她也只是坐在一边不打扰，偶尔高兴了会在一边看着他写，笑着问他很多看不懂的词。不过两三句聊完了她就继续玩手机或者做自己的事，不打扰。
他好像忘记了，他的小丫头才二十出头，需要人陪。
“对不起。”
他只能说对不起，其他的都改变不了。
钟妍在他怀里哭了一会，慢慢的就平静了下来：“你对不起什么？又不是你的错，我早就知道你很忙，是我自己不能忍，怪你什么？我家里人说的没错，我的确是太不懂事了些。”
沈听澜将她抱起，坐在自己腿上，环抱着她，浅笑着说：“你太懂事了，懂事的都让我忘了，我的妍妍还是个小丫头，需要人陪。”
钟妍不高兴，一拳打在他胸口：“我才不是小丫头。”
钟妍顿了好一会，有些别扭的开口，声音很小，像是蚊子嗡：“那你，为什么这个月都……”
沈听澜有些无奈：“我确实太忙了最近，脑子里都想着病例在。”
钟妍小声嘟囔着：“我还以为你要做清心寡欲的出家人呢。”
他的手掌在她身上撩拨着，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钟妍知道两人之间的浓雾已然散开，她搂着他的脖子，主动凑了上去。
沈听澜拥着她，给了她一个久别的吻，吻的热烈，一寸一寸倾诉着入骨的爱意，良久听见她暧昧的呼吸声，在她耳边轻叹：“抱着你，我怎么可能清新寡欲。”
她觉得男人，果然思想简单，她女人脑海里演了一整部连续剧了，他只是忙的在想病例。钟妍觉得自己无理取闹又傻。
她回抱着他：“听澜，我想孩子还是看老天，好不好？”
他轻笑一声，将她抱起去床上：“我都听你的，你想要，我便得努力些。”
许久，钟妍累的半死在他怀里说：“以后都亲额头吧，我没意见了。”
第90章 希望
课程两个月，钟妍很吃力的上完了，有很多概念还是实践了才能学会运用，她的课上完了沈听澜还有二十多天的会议，天天开，天天论文文献，医生可真累啊！
她刚休息两天，钟妈突然打了电话来，钟妍还以为她妈终于想起来自己除了戚大影后还有个女儿要关心一下了，哪里知道是外公又住院了。
“听澜在不在啊？他忙不忙，有点事找他问一下，你外公又住院了。”
“啊？又住院了？”
钟妍从床上爬起来往客厅走，听见钟妈语气很是激动烦躁，
“是啊，住了一个星期了，医生本来说这个星期一肿瘤科和泌尿科会诊的，一边说要做手术，一边又说不做手术，我已经要被几个医生搞疯了。”
钟妍走到沈听澜旁边拍了拍他，一边问钟妈：“是在天齐吗？”
“没有，在人民，这不是想着病因都查出来了，在哪个医院都一样，人民可以用医保嘛。”
钟妍把手机开了扩音，跟沈听澜说：“外公又住院了。”
他保存了一下文件，取了眼镜放在桌上揉了揉眉心：“阿姨？”
钟妈听见他的声音，有些着急的说：
“听澜啊，她外公这次复查，发现那个癌症指数四百多了，一般人不都是四嘛，这都一百倍了，然后住了没有四五天，再查又五百多了。真是要把人急死了。”
“医生说是之前那个控制雄激素的药对他效果不好，就说换药，结果后来又有什么医生说建议做一下检查，如果没有扩散到内脏建议做手术。我们就同意了，他说星期一会诊了再告诉我们治疗方案，结果星期一刚会诊完，泌尿科那边的医生又说不建议做手术，我们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钟妍也有些着急，正常人是四，他是五百多，这什么概念？是不是要扩散了，之前同济肿瘤科的医生就说如果扩散到内脏神仙都救不回来了。
她也有些无措的看着沈听澜：“阿姨先别着急，您把外公的检查结果都拍一张发给我，我看一下。”
“哎，好好好，你稍微等一下。”
钟妈急忙挂了电话，估计是去拍检查结果了，钟妍有些担心的看着沈听澜：“会扩散吗？这么高的指标，是不是……？”
“别多想，如果扩散一般不会建议做手术，别担心。”
钟妈发了好几张检查单，钟妍看不明白，就等着沈听澜看完，他看的很快，跟钟妍说：“给阿姨打过去吧。”
钟妍点点头给钟妈打了个电话，刚通钟妈就接了，
“阿姨，指标确实比较高了，手术不手术各有利弊，还是想问一下你们是怎么想的？毕竟手术主要看病人和病人家属的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