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这么聪明,这么有了潜力,真上进起来他就不慌?
甭管老四慌不慌,胤禟只知道,就目前这个强度他心里很慌。
宁楚克好笑的看过来。她将胳膊肘撑在桌上,拿手腕托腮,偏着头一脸促狭:“说什么给四哥出气,分明是看日子太安稳坐不住想搞点事情,我说得对不对?”
言罢,不等胤禟应答,她舌尖打了个转,含着蜜提议说:“不如我陪爷练练,这大冷天都要把人冻僵了,咱比划一场舒活筋骨。”
胤禟脱口而出一个不,“不”完之后感觉自己太怂,又一本正经补充道:“福晋为爷操劳这么多,我哪能跟你动手?连自家婆娘都打那还是人吗?”
宁楚克:……
你怕是想多了,你这样也就是挨打的份。
胤禟还在说呢:“不怕告诉你,我早想给老十四套麻袋。前头在木兰围场受伤那一回,也有人觉得爷不敢去管四哥,人家只不过在心里想想,说的话都还中听。唯独老十四,一张嘴就跟喷粪似的,叫他看来我不是别有用心就是大傻子一个。”
提起这茬胤禟就不痛快,那要真是他设的套,做什么去引老四上钩?老四身上丁点油水也没有,值得算计?
“当时假如不是带着伤,我已经揍他了!”
这么说宁楚克就不明白:“那你咋不跟我说?跟我说我打得他亲娘都不认识!”
“……杀鸡焉用牛刀。”
好吧,胤禟这么说宁楚克也接受,她又问:“那后来你伤愈之后咋没给他套麻袋呢?”
“还能为啥?不是忙闺女的事忘了吗!”
那段时间老十四课业繁重,存在感很低很低,胤禟都没咋的见着他的面,还指望能想起这讨人嫌的家伙?恐怕除了老八,没哪个兄弟会惦记他,他又不算什么角色!也就是今儿个喜宝提起,胤禟才想起他当时留下的遗憾,对哦,老十四还欠他一顿揍!
正好,自打被四哥带进户部,胤禟感觉压力巨大,他很需要放松。
胤禟一等二等终于等来了旬休,这天他不用去户部衙门报道,他起了个大早,先去瞧了睡得喷喷香的闺女,接着就找上福晋那只欠揍的鸟。
“宝啊,咱们谈谈。”
喜宝还想吃点东西,一听这话胃口就倒尽了,它觉得自己整个鸟都还在梦里,一定是没睡醒,否则哪会从男主人脸上看到这么恶心的表情听到这么倒胃口的爱称……真吓死它了!
胤禟也发觉这招不好使,他立刻恢复正常,就像刚才对着个鸟谄媚的不是他本人一样。
“事情是这样的,你没发觉最近的生活太平淡,没有乐子吗?福晋整天就闷在屋里都快憋坏了!”
喜宝是聪明,见过它的都说这鸟成精了,它和胤禟比起来毕竟还是太单纯。胤禟摆出一副心疼宁楚克的样子,喜宝就中套了,它踩在鸟架子上抬抬翅膀,让胤禟接着说。
胤禟就说,生活没有激情,咱们可以制造激情。
事不来找我没关系,我可以主动找事。
“你要鸟干啥?”
“……你吃饱了出去转转,想办法和老十四偶遇一下。”胤禟费了老大劲才让它明白老十四是谁,喜宝还是不乐意,大清早的干啥想不开去见傻子?见了他又要干啥呢?
还能干啥,撩他啊!顶好撩起火来,让他找上门来讨说法,然后见机行事逮着机会就揍他丫的!
胤禟都想好了,他今儿个就要把前后几笔账一起算个清楚,先前不搭理他,他还真当自己能耐了。别人束手束脚胤禟是丁点也不怕的,他无所畏惧,先揍完再说,揍完去皇阿玛跟前掰扯掰扯。
喜宝最终还是被忽悠了出去,它别的不行,拉仇恨的功力那是数一数二的,没让胤禟等多久,老十四就怒气冲天的找上门来了。
“九哥你要是管不住这畜生,就别怪弟弟我心狠!你说你都是做阿玛的人了,怎么还不知道给闺女积点德?真以为改改装扮换个名字就能活?你这当爹的不积德不怕报应到闺女身上?……”胤禟早先还担心喜宝记不住他教的,这么看来,它的确出色的完成了任务,也因为实在太出色,老十四给气炸了肺,一张嘴口不择言。
也怪他不知道胤禟的确是绝嗣了,所以说他打心底里是瞧不上七斤的,并没将这侄女当回事,哪怕叫人听去又咋样?他哪句话说错了?那不就是个丫头片子?
胤禟本来还想见机行事,这会儿也忍不了了,一圈就挥了过去,两人就在院儿里动起手来。
老十四再有十年可能会很厉害,眼下还是太年轻,不像胤禟脏得很。这一架打下来,胤禟挨了几下,他倒是没喊疼,老十四真疼够了。
早先胤禟就为今天这一战做了充分的准备,他特地了解了指哪儿下手最疼,努力真是没白费,哪怕气得不轻他也没瞎搞,每一下都是看准了下手的。
等他感觉差不多,底下奴才终于把救兵搬来了,御前伺候的太监喘着粗气一路跑过来,他还带来了皇帝的口谕,康熙让俩儿子全滚到乾清宫去。
因为胤禟休息的关系,宁楚克难得可以躲懒一日,她今儿个没有早起。又赶上胤禟早先就吩咐下去,甭管乱成啥样都不许给吵着福晋,宁楚克睡得很香,等她醒过来的时候两人已经在乾清宫排排跪好了。
康熙问怎么回事,两人都不开口,康熙点了老十四的名,老十四道:“儿子同九哥说几句话,他莫名其妙挥拳过来,儿子就还手了。”
“老九你说,是不是这样?”
胤禟点头:“是啊。”
康熙:……
呵呵。
你忒么还真敢承认?
“你为什么动手打人?”
“皇阿玛您这就问到点子上了。户部旬休,儿子难得松快一日,大清早老十四就找上门来,说什么‘九哥你以为改个名字换个装扮就能把侄女养活?做阿玛的不积德你就不怕报应到闺女身上?’皇阿玛您说,我该不该揍他?”胤禟说完还冷笑一声,“今儿个就是我先动的手,不止今儿个,往后别让我见着老十四,就冲这话,我见他一回打他一回!”
康熙脸都黑透了:“老十四你还有什么话说?”
十四直觉不妙,赶紧解释说:“儿子是气坏了口不择言。”
“接着说啊,谁气你了?”
“……”他这会儿终于意识到这事有多难以启齿,十四心里很虚,小声说,“还不是九哥养的那只鸟,儿子晨起出来转转,正好撞见它,和它吵了几句,后来气不过,就想让九哥管管。”
堂堂皇子同畜生吵架,这种事康熙听在耳中都嫌丢人。不过既然说到这儿了,他咬牙问说:“怎么吵起来的?”
康熙这一问,老十四又尴尬了。
他要怎么说?
告诉皇阿玛那鸟跟了他一路,绕着他打转,边打转边念那些讽刺人的诗?
什么“君子与义,小人与利”、“君子何尝去小人,小人如草去还生”、“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小人反是”、“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
天知道喜宝学了多久才学会,哪怕学会了等它寻到老十四背起来也是缺字少句的,不过没关系,老十四都听懂了,他觉得这破鸟就是老九指来讥讽他的!
人家当面扇他巴掌,他能忍?
龟孙子才能忍。
第72章 失宠
康熙等了半天, 也没等来一个听得过去的解释,十四就只点了喜宝的名, 问他怎么吵起来的他死活不开口。作为人间帝王, 你指望康熙能有多少耐心?他高兴的时候是挺宽容,这会儿心情不美, 再看老十四就是一肚子火气。
起码胤禟还会回话,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闷不吭声是什么意思?
是无言的抗争?
还是觉得自己受委屈了?我心里苦但是我不说?
甭管哪种,康熙都欣赏不来, 大老爷们婆婆妈妈的看了就烦, 他连余光都不想投到十四身上, 又问胤禟:“老九你来说,把前因说个仔细,朕倒要看看你们为多大的事闹成这样。”
胤禟跟着就一个摊手:“那鸟吃饱了就爱出去飞两圈消食, 它和十四弟说了啥儿子真不清楚,您问我, 我还觉得无辜呢。”
那行!
很好非常好,既然两人都说不出个所以然,那就让鸟自己来说, 它总没聪明到说假话骗人。
“去趟阿哥所,把那鸟带来。”
梁九功赶紧退出大殿,传鸟去了,胤禟还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倒是老十四,心里有点后悔。他后悔没压住火气,当时不该和扁毛畜生纠缠,更不该冲去问老九讨说法,就该一包耗子药毒死它。左右它死了也怀疑不到自己头上,同它仇恨最深的是八哥才对。
所以说人就不能冲动,一冲动只会把事情搞砸。老十四从出生以后就很得宠,日子过得美滋滋,这导致他过于信任德妃,觉得无论如何额娘都能罩得住自己,对其他兄弟的态度就轻慢了。
德妃受宠不假,她背后的乌雅家在内务府很有分量,所以十四日子好过。但其实等他领了差事就知道,乌雅家在朝廷上没什么话语权,比谁都比不上。
这一点,他如今还没有感触,要说眼前干出最深的是皇阿玛远不如他想的那么宽厚仁慈。
因为有个得宠的额娘,他以前在康熙心里排名挺靠前,但凡有好事,皇帝都想着他。今儿或许是第一次,康熙直接对他发火,那冰冷的失望的眼神简直让人窒息。
对十四来说,等待的时间非常煎熬,中间他一度想承认错误,张了张嘴最终没发出声来。他在心里安慰自己,这不是一个人的错,他涉世不深,他太冲动,他说得过分了,可老九没问题吗?老九先动的手,要不是他那一拳咋会演变成惨烈的互殴?再说,老九下手太黑了,他觉得自己身上一定青青紫紫一大片,他娘的简直疼死人。
想到双方都有错,他才稍稍放下心,决定还是别那么早对老九低头,否则以后说起来他哪还有脸?兄弟们不得笑话他?
……
让梁九功去传鸟来本是想给老十四一个认错的时间,康熙发自内心希望他能站出来,这样的话,至少没到无可救药的地步。这次的事,哪怕是老九先动手,在康熙看来十四错更多。诅咒亲侄女简直荒唐,更别说那还是胤禟膝下的独苗苗。
机会给了,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这心越来越凉,在注意到老十四微垂着头眼神闪烁视线飘忽不定之后,他完全确定了先前的想法,这儿子彻底长歪了,前头据他半年丁点用也没有。
没有认识到错误,没有反省,看这个样子怕是在为待会儿的辩解整理说辞,或者在想怎么才能将过错彻彻底底推到老九身上。
这人呐,不怕脑子不好,怕心术不正。
就老十四这样,哪怕等他大婚了能独当一面康熙也不敢重用他,怎么敢把对朝廷来说至关重要的衙门交到他手上?更别说虎符和兵权。
细枝末节最能窥探人品,老十四一定想不到,在惹怒亲哥之后,他转身让亲爹彻底失望了,他将自己的评价拉到很低很低。
本来因为前一次的事情,康熙对他已经心有芥蒂,今儿个又是一把火,将从前积累的所有好印象全部焚烧殆尽,丁点不留。
康熙原本不想废话,只想让他滚回去闭门思过有事没事都别出来碍眼,这时候,梁九功把鸟带到了,跟着过来的还有钱方,多亏有钱方,否则鸟都不跟他走。
喜宝甫一过来就见着明黄明黄的康熙,跟上就叫了两声皇上万岁,这一下就让康熙本来就偏着的心更偏了……
当了这么多年皇帝,康熙什么珍禽没见过?他这辈子见过的所有鸟加起来都不如胤禟带进宫来这只鸲鹆聪明,这鸟很会逗趣,几句话就能叫你笑个开怀,并且十分随和,对饲主忠心的同时也不排斥和别人交流,它跟谁都能聊几句。要说它无缘无故去挑衅别人,康熙压根不信,就说前头几次同老八的不愉快,那也是起源于“八哥”这个称呼,你指望一个鸟明白此八哥与彼八哥的区别也太为难它了……
除此之外呢,就没听说它无缘无故得罪谁,怎么会同老十四吵起来?
康熙已经怀疑到老十四头上,觉得是他主动挑衅的,这才挨了骂,堂堂皇子还骂不过一个鸟,还去问老九讨说法也够丢人的。
坐在上头的康熙胡思乱想呢,喜宝已经注意到拍拍跪着的两个,它降落到胤禟面前,歪了歪头,接着往十四跟前一蹦,挥挥翅膀说:“哟!你咋在这儿?”
康熙顺口问道:“喜宝你认得他?”
喜宝闻声,扭头瞅了康熙一眼,回说:“认得认得!早上才见过!鸟肥在天上看他在院子里读书,就下去陪了他一会儿,跟他一起读!”
听着咋不对呢?
照喜宝这个说法他俩相处不是挺愉快的?
康熙又问:“你还会读书?会读些啥?”
说到这个喜宝就来劲儿了,它为了方便说明,一扇翅膀窜到梁九功肩头上,停好了,接着就鬼扯一通:
“上次鸟和美人儿聊天,美人儿说禟禟每回受罚就爱拖别人一起,背书一起,抄书一起,有人陪他就高兴。他养伤那段时间,鸟为了让他多高兴高兴,早点养好别叫美人儿担心,读书写文章都陪他,就学了几句。”
无须怀疑,这都是胤禟教的,在策划这次事件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到可能会闹大并且到御前对质,他为此做了多手准备。
要说喜宝吧,教它读书费劲,教它鬼扯其实挺容易的,它记得又好又快。
康熙老稀罕的盯着它瞧,瞧够了让它背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