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雅本姓孟。是正五品的文官中散大夫的嫡长女。莹雅已经二十一岁,若这个年纪被送回去,再加上她跟了宋濯几年,怕再也嫁不出去,只能上山当姑子了。
宋濯不觉得自己绝情。但错不在她,他已经为她铺好了路,仁致已尽,要是她自己不愿意走,就怪不得他了。
莹雅听着他的话如遭雷击。
她等了这么多年,等来的居然是这样的结局!
她早就知道宁卿擅妒,没想到会擅妒至此,居然对她赶尽杀绝!
一定是今天她进去,宁卿才让宋濯撵了她!
第二天一早,莹雅拿了牌子进宫找敬仁太后。
要不是被逼到绝路,她绝对不会到敬仁太后处告状,因为她知道宋濯不喜欢她们动不动就进宫告状。
敬仁太后正念叨着宁卿:“这丫头好久没来了。”
秋嬷嬷笑着道:“世子妃身子重,已经快七个月了,不宜走动。”
“让李德送些补品过去!上次进贡的一枝千年玄参,给她送去!”敬仁太后道。
“奴才昨儿个才送了东西过去,今天又得跑一趟!奴才又能喝上宸王府的梅香茶!”李德笑着打趣。
敬仁太后佯怒地瞪他:“让你跑个腿儿你还要吃这吃哪的,皮子痒了?”
“大冬天的,不吃点东西,跑不动!”李德嘿嘿笑着讨趣。
“来来,拿那碟五梅饼堵上他的嘴!”
秋嬷嬷送上五梅饼,李德就吃。引得敬仁太后哈哈大笑。
“娘娘,莹雅姑娘来了。”外面的宫女道。
“让她进来。”敬仁太后说。
不一会儿,莹雅就进来了。她有些憔悴,眼都哭肿了,白着脸走上前,声音微哑:“奴婢给太后娘娘请安。”
说着行了个大礼。
敬仁太后望了望她:“你怎么了?好些日子不见你进宫了,一进来就哭,什么事儿?”
莹雅连忙道歉赔了罪才说:“殿下,要把奴婢送人。”
“你说什么?”敬仁太后一怔,“濯儿好好的把你送人干什么?”
“是世子妃……”莹雅咬了咬唇:“世子妃容不下奴婢。”
“胡说!”敬仁太后一听她说宁卿的坏话,就怒了,“定是你做错了事,她才撵你的!”
“娘娘,奴婢冤枉!”莹雅急道:“自从殿下带着世子妃回京,奴婢跟本没机会近她的身!更莫论是婚后了!奴婢连远远看她一眼都难。殿下从不让咱们接近她,殿下也不见我们。更别说是……开脸当妾。”
“什么,你还没侍候过吗?”敬仁太后皱了皱眉。虽然宋濯和宁卿还没有动静,但她一直以为莹雅已经侍候过。之所以还没抬为姨娘,很可能是要等宁卿生下孩子后。
“没有。”莹雅咬唇摇了摇头。“昨天奴婢去世子妃的屋子,听到世子妃说腿麻,就给她按按。晚上,殿下就带奴婢出去,说要把奴婢送给康王或是四皇子。”
莹雅说着就泪如雨下。
敬仁太后脸色就不好了。她在意的不是一个莹雅,而是宋濯的纳妾问题。“李德,去把世子妃请进宫。”
李德一怔,只好退下。谁知道,半个时辰后只有他自己一个回来,脸色铁青道:“接不进宫!奴才去了宸王府,连碧云轩的门都进不了!外面的护卫说,世子妃有孕在身,最近身子有些弱,谁宣也不出门。”
敬仁太后只感到眼前一黑,气极了:“荒谬!一定是宋濯故意拦着!”
“那只能等世子下朝,与世子慢慢说了。”秋嬷嬷道。
“那混帐东西会听?瞧瞧,现在已经防上了,他还会听?”敬仁太后气道。
秋嬷嬷嘴角一抽,既然都知道世子不会听,那就别提了啊!
“可世子妃跟本就请不进宫。”秋嬷嬷道。
跟本不能用强的。一是宋濯在那里拦着,二是宁卿怀着身孕,要是她挣扎,出事了怎么办?
“兹事体大,可不能任着他们两个!”敬仁太后想了想,咬牙道:“哀家亲自去找她!”
“娘娘,不可!”李德和秋嬷嬷,甚至是莹雅都吓了一跳。
“有什么不可!”敬仁太后眉毛一挑:“哀家很久没有微服私访了!李德,把那支参带上。”
敬仁太后就在秋嬷嬷和李德的掩护下出宫了。
宁卿正织她的小帽子。今天宋濯让她不要出去玩,她很听话的没有出门。最多在碧云轩里走一走。
外面的护卫可不让秋嬷嬷等进去,但一见是敬仁太后,俱是吓了一跳,拦不住,只得让敬仁太后进去了。
“卿丫头。”敬仁太后走进屋。
“皇祖母?”宁卿没想到敬仁太后会出宫,大惊,连忙起来,走上前:“您怎么出宫了?”
“咳……你好久没进来,哀家有些闷,很久没出宫了,所以就出来走走。”敬仁太后看着她的肚子,就眉开眼笑,拉着她的小手走到榻前,让她坐下:“快七个月了。”
“嗯。”宁卿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抬头时突然看到莹雅,脸色就是一变。
敬仁太后把她的脸色都看在眼里,皱了皱眉:“你快七个月了,再也不能侍候濯儿。生产后半年内也不宜同房。是时候抬个妾了。莹雅是哀家赐的,规距好,又安份,你择个好日子抬了她吧。”
宁卿一听,眼圈就红了,想也不想就摇头:“不要。”
敬仁太后一噎,想不到她会这么直接,拒绝得连弯儿也不绕。
莹雅急了,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世子妃……奴婢与世子妃也认识几年了。什么性格世子妃也该清楚。而且奴婢不论容貌还是才华名望,样样都不及您!奴婢老实本份,绝不会做出争风吃醋之事,只盼世子妃给奴婢一个名份。”
“瞧瞧,多老实的人。”敬仁太后对莹雅这翻表白很满意。“而且你们也认识这么多年了,就当多了一个姐姐!”
宁卿还是摇头,低声道:“不要。”
莹雅心跌落谷底,在敬仁太后跟前,她都拒绝,泪如雨下:“世子妃……奴婢……如若世子妃信不过,奴婢可喝下绝育之药,只求能留下来侍候世子妃。”
你哪里是侍候我,明明是想侍候表哥。宁卿心里如是想,摇了摇头。
“卿丫头,可不能这样擅妒的!”敬仁太后神色一冷,最后又微微一叹:“女人就该宽容大度!你就当多了个下人!或是多了一只小猫小狗,喜欢就逗逗,不喜欢就撂开。”
“我不养小猫小狗。”宁卿撇了撇嘴。
莹雅脑子一白,满眼焦虑,又是期盼又是祈求地看着敬仁太后。
“那就把她放得远远的。”敬仁太后有些被宁卿气到了:“把她放到西院,也不用她过来请安,就当她死了的就行。其实,与现在也没有多大变化。她现在也不到你跟前啊,你不是生活得挺开心的吧?”
宁卿还是摇头。
莹雅崩溃了!忍不住嚎然大哭。
“哭什么哭!滚出去!”敬仁太后大怒。
莹雅只得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
敬仁太后苦笑:“好吧,你不喜欢她。你已经有中意的人?慧苹,还是紫婉?”
一边的慧苹和紫婉脸色一白。
宁卿被敬仁太后逼得很委屈,就说:“不要。我不会给表哥抬妾。表哥是我一个的。表哥也说,不会纳妾,此生只有我一个。否则我才不跟他呢!”
敬仁太后只觉眼前一黑,惊道:“你说什么胡话!妻子给丈夫纳妾是本份!就算是醋坛子,不给丈夫纳,但也不能阻止丈夫纳妾不是?”
“我可没阻他,他自己应的。”宁卿又重复说了一句:“要是他不应我,我才不跟他!若他现在反悔,我就带着宝宝走。他不让我走,我就爬到他床上把他给阉了,再自杀。”
“你!”敬仁太后只觉得宁卿的话太惊世骇俗了!一时之时被震得脑子翁翁直响。而且她还说什么?把宋濯给阉了?“自杀,你连肚子里的孩子也不顾了?”
“我阉了他,他就心理变态了,还会放过我?咱们母子一起投胎,来生能再做母子也说不定。”宁卿说着好像看见那情景了,抹了抹泪。
敬仁太后又是眼前一黑,一时之间毛骨悚然,憋了很久才憋出一句:“你这样,别人都会说你擅妒!”
“我本来就是妒妇,别人实话实话,我乐意听。”宁卿说着还挺自豪的。
敬仁太后差点就气绝身亡了,世上还有这种女人!“你的名声也会毁的!”
“名声又不能当饭吃!”宁卿道:“若为了所谓的名声,让我明明心在被刀割着,还得笑意盈盈地给丈夫张罗着纳妾,张罗着丈夫与别人的婚事,这种名声,我宁愿不要!”
“你……”敬仁太后一时无言以对。
“皇祖母。”这时宋濯快步进来。他呼吸有些喘,显然是赶着回来的。
“表哥。”宁卿一看到宋濯就眼泪汪汪的。她被敬仁太后逼得委屈极了,直想扑过去蹭蹭,求安慰。
宋濯看着宁卿,想到她现在所遭受到,心就是一痛,也不顾敬仁太后,三步并两走过去,就抱宁卿抱进怀里。接着抱进了内间,把她放到床上,亲了又亲。
“卿卿乖乖的,表哥会解决。”宋濯紧紧地抱着她,轻揉着她的小脸:“卿卿在这里呆着,表哥跟皇祖母说。”
宁卿点了点头。
宋濯亲了亲她的眉心,就出去了。他没有叫敬仁太后到别的地方说话,因为他知道这种事要让宁卿听着,宁卿才会安心。
“皇祖母你怎么出宫了?”宋濯道。
敬仁太后冷哼一声:“哀家老了,连召孙子孙媳妇都召不到了!”
“我现在说清楚,我不会立妾。当初带她回来时就许诺过,绝不纳妾。”
“不纳妾,这名声多难听吗?不仅说她是妒妇,还会说你惧内!”敬仁太后道。
“她都不在乎名声了,我还会在乎吗?”宋濯道:“而且惧不惧内,并非体现在立纳妾之上。我宋濯是什么人?世人皆知!就算别人真觉得我惧内,就让他们说吧!反正我宋濯太出色了,没一两个缺点怎么行!”
里面的宁卿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指着外面,对慧苹低声道:“好不要脸!”
宋濯内功高深,听到了。嘴角一抽,坏丫头,看一会怎么收拾她。
“你——”敬仁太后快被气死了,“就算你不在乎名声,也不能不纳妾。”
“皇祖母为何非得让我纳妾?”宋濯道:“卿卿又不是不能生,她肚子里就有一个。”
“万一生的是女儿!”
“女儿怎么了?难道皇祖母打算让我的长子是庶出的?”
“当然不行!”
“那皇祖母喜欢庶出的孩子?”
“庶孽……”敬仁太后撇了撇嘴。庶出的她可一个也不喜欢!宸王就是她最疼爱的儿子,但她可讨厌庶出的宋显宋仁,甚至是悦和郡主,她不喜欢!
“那不就结了!”宋濯道:“你只喜欢嫡出的。庶出的你都不喜欢,那生下来有何用?妾室既然不生孩子,那纳来还有什么意思?”
敬仁太后竟无言以对。想了好久才道:“皇祖母想你开心!”
“我不开心!”宋濯嘴角一抽:“不是每个男人都喜欢纳妾的!”
“哦,你错了,每个男人都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