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从京都出嫁,只能走雍州内,再经过北原边界,若出了雍州,和凉州也相距不远,我们完全有机会把人抢回来。”
万知景想了想,朝廷送安阳出嫁必然会避开肃王的势力地盘,出了雍州,想要避开北原,确实只有那一条路可以走。前提是安阳能平稳的离开雍州境内。
不知道安阳什么时候会发嫁,雍州却是必经之路,必须要拿下。
一阵婴儿的哭声从隔壁院子传来,万知景说道:“我先回去看看。”
万知景匆匆的走了,万瑾澜则坐在廊下的石桌前,随意的抓了一把鱼食扔进水池中。
院内挂了不少灯笼,一尾尾游动的鱼儿将水波中漾出的红色影子打碎成了浮动的一块块。
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在她身后响起,万瑾澜不必回头,就知道是谁。
“你在生气?”
出乎万瑾澜的是,他一把将她从石凳上抱起,自己坐下后将她放在他腿上揽着。
“你觉得我该高兴?前日我设宴,你知道各家夫人带了多少年轻貌美的小娘子来?范渡一事绝不可能是个例,日后你总有妥协的那一日。”
万瑾澜心中是真的不舒服。
他这次是拒绝了,日后呢?
光是想想就烦躁。他是说过只有她,可就算他违背所说的话,最后的结果大不了是她拿着放妻书离开,终究是她一无所有。
萧沣低头亲吻她皱起的眉间,“瑾澜可是忘了我的病症?除了你,我根本无法近别的女子的身,你为何不愿意试着相信我。”
灯笼柔和的光落在他的侧脸上,他的五官看起来更加深邃立体,漆黑的眉眼之中是一片沉稳坚定。
万瑾澜别过眼去,唇角轻撇,“可我就是会不高兴。”
萧沣低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二人鼻尖相贴,他身上的冷香味盈满她的呼吸间。
耳鬓厮磨半晌,他一把将人抱起,走在廊下,半晌后将她送到马上,随后他也翻身上了马。
马儿一路疾驰着出了城,风拂在她的面庞上,因为马儿的奔跑,二人的身体上下起伏着,万瑾澜窝在他怀中,先前的烦燥却已渐渐消失。
“去哪呀?”
“很快就到了。”
二人的衣摆被风吹的在马上浮动,许是夜风太过温柔、月色明亮如水,万瑾澜不知道马儿疾驰了多久,可此时她却希望这段路没有尽头。
今晚的月亮又圆又亮,山谷中成片成片的萤火虫却更亮。白日里这处山谷中林木苍翠,夜间则有薄薄的雾霭在林间浮动,萤火虫发出的光将这里映的如梦似幻。
马儿被拴在树上,萧沣抱着她下马,万瑾澜被他牵着,几乎是惊叹的看着眼前的场景。
“这些雾是哪来的?”
萧沣带着她,踩着脚下的青草地,穿过一片树林,眼前雾气更浓。
这里竟然是一处温泉,正汩汩的流动着。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温泉?”万瑾澜蹲下身撩了撩温热的水,蠢蠢欲动的想进去泡一泡。
“昨夜经过此处山谷,见有大片萤火虫,进来看了看,偶然发现了此处有温泉,本就想着带你来。”
“李郎中说泡温泉对你的身体有益,下去泡泡吧,我守着。”
“可没带多的里衣。”这露天席地的,他又在一旁守着,会很不自在哒。
萧沣眉尾微扬,遗憾说道:“那只好下次有机会再来了。”
萧沣会先发制人攻雍州,明日就要开始整顿备战,未来确实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机会。
万瑾澜干脆将外裳脱掉,边脱边说,“你背过去。”
萧沣轻笑一声转过了身去。
万瑾澜很快进了温泉中找了一处舒服的泡着。
温泉水有些热,却非常舒服,不会像在浴桶中,泡着泡着就凉了。
水中太过舒服,她还隐入其中游了起来,游着游着,她起了坏心思,在水中憋着气。
坐在草地上的萧沣久未听到她的动静,叫了一声没人应答,他慌忙回头,看向水面。
“瑾澜”!
他的语气中已有焦急。
“哗,”一捧水向他泼来,万瑾澜的头从水面下冒出,面上挂着戏弄成功的笑意。
萧沣抖了抖衣袍,无奈看向她。
“那是不是一条蛇?就在你身后。”
万瑾澜心中一慌,下意识回头看去,哪有什么蛇?温泉里怎么会有蛇?
回头就见萧沣脸上挂着笑意,此时他立在岸上,身姿颀长,月色如霜,像极了他从前的模样,没有了凛然不可侵犯的威慑力,气质清朗、君子端方。
万瑾澜眼眶突然发酸。
第169章 声东击西
翌日,萧沣整兵五万,分三路而行,一路从东北方绕道去了攻下汾州,一路从建武城外出发,声势浩大的让还守在雍凉交界的纪将军心中一跳,最后一路朝东南去了。。
雍凉交界的平原之上,纪将军所带的两万军马如今只剩一万,剩下一万已被范渡调回去回援与并州接壤的云中郡。
萧沣以凉州为据,发檄文痛骂建安帝的消息已传遍大魏,雍州又夹在肃王的势力和凉州之间。肃王此时来攻云中郡,就是想将萧沣遏制在凉州内,若萧沣势大,他几乎面临的是三方之敌。
范渡和肃王有私仇,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臣服于肃王,在云中郡被入侵时,范渡立马调兵回援,并向朝廷发了求援的信。
建安帝是允他大肆征兵,范渡本在建安帝的的密信未发来时就已经开始大肆征兵了,隔壁的肃王不安分,范渡的心思也没那么安分。
只可惜,不过一个照面,陆续传回的消息表明,他的云中郡要不了多久就要易主了。
范渡和一众心腹将领坐在帐中议事,此时他眉头紧锁。
范渡长子范义说道:“父亲,齐王还未回信吗?”
范渡提出联姻时,众人都觉得齐王必定会答应,可信送去这么多天了,竟然没有丝毫回音。
“报,汾州郡守让末将传回紧急军情。”
得令后,一身血的士兵进帐后单膝跪地抱拳说道:“大人,齐王以于昨夜拿下了汾州,段家和田家已经归顺了齐王。”
“报…”
又有尖锐惊慌的声音在帐在响起。
此次再来的是纪将军手下的兵。
“大人,纪将军被俘,富平县已被凉州军占领。”
这两则消息让帐内的众人很吃惊。
“汾州守兵一万,富平县守军三千,纪老将军带兵一万,怎么一夜之间就都易主了?”
汾州逃出的守将说道:“大人,齐王军中有种神兵利器,能打穿盾牌,他们手中的火蒺藜威力惊人,昨夜子时,凉州军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的占领了城楼。”
纪将军麾下的将士也道:“那火蒺藜当真神勇,爆炸时如天雷降下,瞬间让人血肉横飞。”
说是天雷就夸张了,不过是被吓破了胆而已。
汾州逃出的守将又道:“齐王让末将给大人带句话。”
范渡沉着脸问:“何话?”
守将声音低了不少,“齐王说,大人想要结盟的心意他领了,但让范氏女为妾未免委屈了范氏女,他麾下有不少英勇善战未成婚的好儿郎,大人若有看的上的,只管和他说一声。”
范渡面颊的肌肉在抽搐,不论齐王怎么说,事实都是他女儿被嫌弃了。
守将顿了顿继续道:“齐王还说,他王妃母族万家在西南也有未成婚的好儿郎。”
话落,帐中众人不少皱起眉头。
“难不成这齐王还是个惧内的?”
守将低着头说道:“昨个夜里攻城之时,有一英姿飒爽的女郎,一手长枪舞的虎虎生风,与齐王共乘一骑,二人行为亲密,此人当是齐王妃无疑。”
“镇国公府在西南根基深厚,齐王不偏安于凉州之地,剑指京都,日后也要仰仗万家,这齐王当是顾忌着万家。”
“以本将看,那万氏就是个悍妇,若非如此,齐王哪有道理拒绝?”
范渡的脸色却好了些,他或许无法在两方夹击下保存自身,但却能给萧沣造成极大的麻烦。
见守将的嘴张张合合,他喝道:“还有什么话?一并说出来!”
守将道:“齐王狂妄,说最迟明日便能打到高陵县来,大人若有归顺之心,就打开城门迎接。”
范渡才消下去的火腾的上来了。
齐王当他雍州这城池这么好打?
前来报信之人退下后,范渡看向众人,“尔等如何看?”
“大人,齐王这是在给您下马威。”
“齐王手中若真有那等神兵利器,怕是高陵城的城门也挡不住他多久。”
“大人还是早下决断的好,肃王对云中郡势在必得,朝廷又不给我们兵马支援,我雍州虽然大肆征了不少兵,但军饷和粮草已经相形见绌,百姓也怨声载道。”
范渡沉着脸思索片刻后说道:“从马岭调兵一万至高陵,全力备战。”
齐王狂妄,谁大谁小,总要比过才知晓。谁归顺谁,打过再说。
范渡一通安排部署,把汾州至高陵周遭的城池兵力一通调配,在滑县和高陵城之间设伏,静等萧沣的人马前来。
范义有些迟疑的说道:“父亲,若齐王是故意暴露自己的目的,然后声东击西,这一番安排不是白费了?”
范渡嘴角的纹路很身,看向自己的心腹幕僚商先生,“先生怎么说?”
商先生拿着一把蒲扇,周身很有文人士子的气度,“依某看,齐王当不至于信口开河哄骗于大人,齐王点出其王妃母族万家,隐隐透露出惧内之意,也是向大人解释,其火速拿下汾州和富平,是为了震慑大人,无论齐王做什么,他的本意都是雍州,和大人结盟,是损失最小的上上之选,攻高陵城,不过是向大人证明他的实力,好让大人相投于他。”
商先生的一通分析让范渡放了心。
范渡这边备战滑县和高陵之间,另一边,才拿下汾州的萧沣和万瑾澜却没有继续待在汾州,而是将季老将军和李越留下,去拿下浚县。
二人共乘一骑,带着李麻子等百十人马往南去了,走的皆是荒郊野岭、人迹罕至之地。
万瑾澜又穿上了一身武士服,梳着男子发髻,此时坐在马上窝在萧沣怀中,即使颠簸,她也在马上睡了两个多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