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冥皱了皱眉,心中有不好的预感升腾起来,这里是寸草不生的苦寒之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若不是行军至此,根本就不会有人停留。此时皇上身边就百余人,正是刺杀的好时机,虽然不知来者何人,但此时营地遭袭,恐怕是早有准备。他拉着伶俜回身各自拿了剑:“不知有多少人,也不知来路,咱们先去陛下那边。”
两人踏着厚厚的积雪,来到宋铭的营帐,这个时候也顾不得传令,直接闯了进去。苏冥和李美人早已穿戴整齐,他手中拿了剑迎上来:“营地遭袭,我已经让林将军带人去抵挡,此地不宜久留,我已经让人放了信号弹,咱们趁着大雪照明,赶紧翻山过去,到了应该马上就会有援军接应。”
苏冥侧耳听了听账外疲于应付的打斗声,正要开口说话,外头的李将军气喘吁吁进来:“启禀陛下,对方至少有五六十人,个个都是不怕死的高手,武功奇诡,看起来像是死士,咱们恐怕抵抗不了多久,陛下和王爷赶紧撤离,翻过山便有人接应,属下留在这里拼死一搏,定然替陛下拖着这些人。”
宋铭点头:“有劳李将军,你们自己当心点,若是打不过,也尽早撤。”说罢,拉着李美人往外走。
苏冥思忖了片刻,也想不出好办法,虽则这般天寒地冻,山上不可能埋伏歹人,可夜晚翻山,绝非良策。他见宋铭离意已决,只得带着伶俜跟上。
打斗还在继续,李将军带着属下抵挡黑衣人,宋铭一行十来人先行撤退。
大雪连着下了两日,如今足足到了膝盖,每一步行得艰难。但后头的李将军不知能抵挡多久,几人都不敢耽搁,何况还有天子在旁,自己小命丢了无妨,若是皇上有个三长两短,他们个个都没命活。
山上早已经被冰雪覆盖,虽则大雪如白昼,但同真正的白日还是有很大区别,距离的判断,雪层的厚度,都很难一眼看出来。两个护卫走在前头引路,宋铭李美人和苏冥伶俜跟在中间,后头四个护卫垫后,每一步都异常艰难。
大雪还在飘着,几个人的手脚早没知觉。李美人费力地跟在宋铭身旁,忽然打了个喷嚏,山上的雪随之一抖。苏冥低声提醒:“不要发出大的声音,小心引起雪崩。”
李美人捂住嘴,倒吸了口凉气。
一行人愈发安静,除了脚踏雪地的声响,就再无其他。走到一半时,前方半空挂着厚厚的冰柱,苏冥忽然面色一变,道:“不要再走了,有危险!”
前面两个护卫不明所以,刚刚停下脚步转头要问,忽然整座冰山发出细微的颤动,那悬挂的冰柱,在几人的惊恐中慢慢断裂,往山下滑去,发出巨大的声响。而这声响之后,便是悉悉索索的动静。
苏冥抬头看去,只见铺天盖地的雪罩下来,他大惊设色,压低声道:“血崩了,咱们快往两边撤。”
几人分成两拨,迅速往两边散去,虽然厚厚的积雪阻碍了移动,但在危险面前,连李美人这种弱女子因着求生本能,都跑得极快,几人堪堪避过。可垫后的两个护卫,却没能躲过这一劫,直接坠入山下谷中。
李美人睁大眼睛,脸色吓得比雪地还白。
苏冥看了看上空,道:“这里危险,只怕是被人动过手脚,咱们快走!”
他话音落,忽然又有大片断裂的冰块落下来。这冰块坠落的速度,快得让人猝不及防,他将三人用力推开,自己准备躲开时,已经来不及。
本来倒在雪地中的伶俜不知哪里来得力气,忽然从地上一跃而起,将苏冥推开,那冰块从她肩头擦过,巨大的重力,将她整个人往山下带去。
苏冥松开抓着山石的手,要去救她,但却只抓到一劫衣角。看到伶俜的身影在雪地中顷刻间变成一团小点,他根本不做多想,立马要跟着她一块坠下去,但人还没动,已经被宋铭从后面紧紧抱住:“你冷静点!”他压低声音在他耳侧道。
伶俜今日穿了一身宝蓝色的袍子,在雪白的夜空里,须臾间已经不见了踪影。苏冥望着下方白茫茫一片,双眼模糊,脑子空白,什么都想不到,什么都看不到了。
但只片刻,他又剧烈地挣扎起来,要往下跳去。宋铭伸手在他脖颈后穴位点了一下,挣扎的人软软倒下来,又朝两个追上来的护卫道:“你们两个背着王爷。”
李美人已经吓得魂不守舍,直到宋铭冷冷吩咐了一声:“快走!难不成你也想死在这里?”她才赶紧跟上。
这一阵雪崩过后,便一路坦荡,四个护卫轮换着将昏迷的苏冥背下了山。到山下时,大雪暂歇,旭日东升,已经有兵马接应。
苏冥醒来发觉自己在营帐内,身上还盖着厚厚的绒毯,他脑子里一片茫然,但很快恢复,发疯一般往外冲,刚冲出营帐,便与宋铭迎头撞上。
宋铭拦住他:“愉生,你冷静点!”
苏冥将他一把推倒在地上,红着眼睛大吼道:“为什么不让我下去救十一?!”那神情像是要杀人一般。
旁边的将士见皇上被推倒,都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宋铭倒是不以为意,从地上爬起来,朝他吼过去:“你下去是救人吗?是跟她一起送死!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们两个都死!”
苏冥脸上半点雪色都无,连连摇头:“不可能!十一不会死,她不会丢下我一个人,我们说好了穿暖花开就去江南,我要去把她找回来,我要把她找回来!”
宋铭看着他踉踉跄跄的背影,在他身后道:“愉生,我已经派了人去搜寻,但是昨晚一直在下雪,山谷底下全都被雪覆盖,只在一株树杈上找到一只靴子。”
苏冥停下脚步转头,看到他手中拿着的那只靴子,疾步走过来一把夺过去,但是攥着靴子的手,却抖得厉害。他红着眼睛默不作声,转身又朝山谷的方向走去。
宋铭微微蹙眉看着苏冥颓败的背影,朝身旁的护卫低声吩咐:“你们跟着王爷,别让他做傻事。”
两个护卫拱手应道:“属下遵命。”
☆、124.一二四
山谷中的积雪近三尺厚,白茫茫一片,看不见任何其他色彩。落脚下去,半天才能将腿拔起来,苏冥不管不顾,发了疯一般在里头寻找。但是连着两天,都没寻到伶俜的影子,落下来的两个护卫,倒是被寻到了一个。
那人埋在一处半人高的雪堆中,许是落下来砸进了雪里,又被后来降下的雪掩埋。身上倒是完好,几乎看不到伤痕,只是整个人僵硬得如同冰块。苏冥见到那人,当即就咳出一口血来。他不敢想象,伶俜也变成这副样子。
他忽然不敢再寻找下去。
但又不想伶俜死了还埋在这荒野之中,是以尽管已经快要撑不下去,恨不得马上去黄泉路上找她,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没有见到伶俜的遗骸之前,他不敢就这样死了。
此时已经岁末,正是最寒冷之时,三天两头又是一场大雪,进入山谷困难重重,虽然他日日冒着严寒去寻,但几日下来,终归还是一无所获。
宋铭是一国之君,虽然京中还有太上皇坐镇,但他一个天子离朝太久也不太合适,况且这回立了大功,还削了辽王羽翼,正是乘胜追击掌握大权的时候,他不便多留,陪着苏冥寻了五六日后,便携着李美人班师回朝。
苏冥一直留在北境,直到来年四月份,冬雪融尽,山谷里穿暖花开。然而他的两鬓却留在了冬日,染上了雪色。虽则积郁成疾,但起初的惊惶和痛苦之后,因为没寻到伶俜的尸体,他心中竟然渐渐升起了一股不知哪里来的预感,他觉得伶俜还活着。她一定还活着。
他身上有着一品亲王的封号,坠下山谷的又是王妃。大营里的将领起初不敢怠慢,虽然谷中积雪重重,仍然每日不畏严寒跟着他搜寻。只是时日长了,难免疲懒,直到天气暖和了点,又才打起十二分精神。
可惜仍旧没有寻到王妃的身影,倒是在一处岩缝中找打了另一个坠落的护卫,因为天气寒冷,尸身并未腐烂,只是已经失了人形,模样惨不忍睹。那日跟着苏冥一起出来的将军,一见到这人,暗道不好,朝苏冥看去,果然见着他脸色骤变,摇摇晃晃,吐出了一口血来。
这次之后,又是小半月,出去搜寻的人终于在一处山洞中发现了东西。发现的是一个小士兵,说是在一处山洞中,看到一堆白骨,白骨上是撕烂的衣服,旁边还有一把剑。
苏冥颤抖着手接过那把剑,他认得这剑,正是他送给伶俜的,坠下山时,她手中就握着这剑。虽然已经过了几个月,他心中已不像最开始那样激动,但此时此刻要真正面临结局,他还是没法接受,深呼吸口气,努力使自己镇定,才勉强发出声音:“在哪里?你速速带我去。”
小士兵走在前头引路,小心翼翼道:“禀王爷,那看起来是个狼洞,不过里面已经没了狼,许是被我们这些日子大张旗鼓的进山给吓走了。里头好多野兽的骸骨,应该都是被野狼叼进去过冬的。”
他说得拐弯抹角,但谁都听得出是在告诉苏冥,王妃上被狼叼走吃了,如今只剩骸骨,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一行人入了洞内,比起外头的春寒料峭,这洞内倒是暖和得狠,地上果真许多骸骨。经过了一个干燥的冬日,那些骸骨发出白森森的颜色,也包括了那堆还缠着碎片衣物的人骨。
虽然世有化成灰也认得一说,但苏冥也不得不承认,他不认得那堆白骨,即使他认得那已经成了碎片的锦棉袄子。
跟在他身旁的林将军赶紧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道:“王爷,节哀吧!”其实这话早就说过,但这位王爷对王妃用情太深,据说又是救他才坠得山,说了许多回,仍旧是没甚么用。
苏冥好容易稳定情绪,慢慢走上前跪下,颤抖着手正要拾起地上的遗骨时,目光落在下方一处浅浅的足印。
他面色一怔,转头问刚刚那个小士兵:“你动过这尸骨吗?”
小士兵吓得赶紧摇头,王妃的尸骸,他一个小卒子哪里敢动。苏冥盯着那脚印看了半晌,又朝身后看去,一串凌乱的脚印蔓延到洞口,那是之前小士兵留下的,和这衣服下浅浅的印子截然不同。他眯着眼睛再去看别的地方,却并没有看到相似的脚印,这说明狼洞里有人来过,偏偏又只剩下这一只淡淡的脚印,只怕是故意擦去了印记。
先前那种伶俜还活着的预感,又升了上来。只要有半点不合常理,不同寻常,都可能是伶俜还活着的预示,这样的执念和期冀,是让他活下去的动力。
他亲手将那堆衣服和尸骸烧成了一抔灰,用小匣子装好。隔日便出发,回了京城。他轻装简行,只带了两个随从,快马加鞭,不到半个月便抵达京城。
离开几月,京城还是那个京城,却又好像哪里变得不同,似乎一派生气盎然,颇有些新帝励精图治的欣欣向荣。进了城后,很快得知,去年岁末,太上皇和太后替今上择了一名皇后,今上亲征班师回朝第三日,便举行了封后大典。那皇后是徽州以耕读传家闻达的王氏千金。王氏一族虽是大家族,但并非勋贵世家,朝中也无权臣,祖上倒是出过两位大儒,但算起来,那王皇后也确实只能算是平民皇后,却又是书香门第千金。据称王皇后才貌双全,与皇上鹣鲽情深,刚入驻中宫不到两月,便传出了喜讯,如今独宠于后宫。可谓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苏冥没有立马去皇宫觐见皇上,而是先回了自己宅子。一路风雨兼程,身心俱疲。周嬷嬷一见他两鬓白发,双眼一红,两行热泪滚了下来,道:“公子,你怎么成这样了?”安宁王妃坠落山谷而亡的消息,去年皇上班师回朝后,就已经传遍京城。周嬷嬷虽在宅子了鲜少出门,也听了这消息。心急如焚地等着自家公子回来,冬来春去五个多月过去,终于把人给盼回来,但模样却大变,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双鬓竟已发白,漆黑如墨的眼睛如两口枯井,没有半点神采。
在边境大营时,苏冥从未揽镜自照,如今回到寝房里,朝那棱镜无意一瞥,一时竟有些骇然。他赶紧摆摆头打起精神,如今伶俜还生死未卜,他不能倒下。
他回京的消息很快传至宫中,宫里太监传来旨意,让他马上进宫觐见。他虽则很累,还是沐浴更衣,去了宫里。
四月未见,比起颓唐的苏冥,皇上倒是一派春风得意。如今他扫平朝堂,手握兵权,又娶了美娇娘为后,不久之后就要当爹。确实应该春风得意。苏冥面无表情地行礼。宋铭走上前虚虚扶起他:“一路上辛苦了罢!”
苏冥微微垂头,淡声回他:“还好。”
宋铭请他入座,目光落在他双鬓的白发上,幽幽叹了口气:“我接到信报,说你已经寻到十一的尸骨。我知你不好受,但逝者已矣,来者可追,你要节哀。”
苏冥点头:“多谢陛下关心,微臣明白的。”
宋铭又问:“你有何打算?”
苏冥道:“十一走了,我在这个世上就再无牵无挂,本打算随她一起去的,但想想若是她在那边见到我,大约是不会高兴的,所以就打消了这个念头。等过段日子,我打算回寒山寺,落发为僧,余生青灯古佛相伴。”
宋铭看着他怔了怔:“你打算好了?”
苏冥点头,又道:“陛下不肖为我担心,我曾在寺庙里待了近十年,若不是遇到十一,这辈子本就没有尘缘牵挂。如今十一走了,我的尘缘也了,回寺庙里也理所当然。”罢了,话锋一转,“对了,我刚刚看陛下这里的内侍和宫婢都是新面孔,看来陛下一切都已经清扫干净,如此这般,微臣也走得放心。”
宋铭微微一笑:“是啊!这宫里的人大多是皇后手下的,我回来之后全部换上了我自己培养的人,所以你瞧着面生。”
苏冥又点了点头:“听闻陛下立了后,是徽州大家王氏一族的小姐,才貌双全,知书达理,如今已经有了喜。微臣恭喜陛下。”
宋铭脸上露出满足的笑意,欣然道:“去年出征的时候,我不是同你说过父皇和太后在帮我选后么?一回来他们就已经确定了人选,我本来没报指望,见了人竟发觉皇后甚得我意。本来是打算让她同我一起来见你的,只可惜这些时日她害喜害得厉害,一直在中宫修养。”
苏冥勾唇轻笑了笑:“陛下和皇后琴瑟和鸣,微臣替陛下感到高兴。”
宋铭笑道:“我少时荒唐,声色犬马,来来往往皆是虚情假意,如今长大了,有了皇后,才知道夫妻恩爱,相依相偎,比一切都珍贵。皇后待我很好,我也会好好珍惜。”
两人又叙了一会儿,苏冥才告辞出宫。暮色上来,高耸的宫墙,在月辉下,映出一道长长的影子。苏冥出了宫门,转头朝墙内神色莫辨地望了片刻,直到赶车的护卫上来唤他:“王爷!”
苏冥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上了马车。回到宅子,家中已经侯了两个人。一个是表妹苏词,一个是伶俜表哥宁璨。两人见他回来,立马迎上去,各自拉了他一只手臂,目光落在他发白的双鬓上,顿时放声大哭起来。
☆、125.一二五
苏冥看着两人痛哭流涕的模样,无奈地摇摇头:“你们俩别忙着哭,我没事的。”
苏词擦了擦眼睛,瓮声瓮气道:“表哥,我知道表嫂没了对你打击很大,你要挺住,可千万不能做傻事啊!”
宁璨也连连点头附和:“世事无常,谁也想不到会发生这种事,但表妹在那边肯定也希望你活得好好的。”
苏冥抽开被两人攥得生疼的手臂,无奈叹道:“你们放心吧,我不会做傻事的。”他走到旁边的圈椅坐下,又挥挥手让两人也落座。
两个人相互看了眼,诚惶诚恐地在对面坐好。
苏冥抿唇默了片刻,冷不丁问:“小词,立后大典你去观礼了吗?”
苏词不知表哥为何不谈论表嫂的事,反而是关心皇上的婚姻大事,但他不提伤心事也是好的,于是她忙不迭点头:“去了的。去年立后大典十分隆重,皇上和皇后一起祭祀太庙,又颁布圣旨大赦天下,还给京城穷苦百姓发放衣物和粮油,热闹一直持续到出了正月十五,整个京城的热闹才稍稍平静。”
苏冥若有所思点点头:“那王皇后你也见过?是个怎么样的女子?”
苏词嗯了一声:“立后大典见过。据说是出自书香门第的徽州王氏,长得花容月貌,气质娴静温柔。我见皇上对她很满意。虽然立后大典之后就再没见过,但听说皇上皇后情投意合,鹣鲽情深,独宠于后宫,与寻常夫妻无异。”她说着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我听闻皇上从前很荒唐,如今这是浪子回头,也算是稀奇。”
她话音落下后半晌,发觉苏冥蹙眉没有任何回应,低声唤道:“表哥,你在想什么?”
苏冥回神,对她摇摇头,微微笑道:“小词,你找个机会看能不能进宫觐见皇后?”
苏词咦了一声,奇怪问:“这个王皇后有甚么问题么?”
苏冥好整以暇道:“如果你见到了就没有问题。”
苏词不懂他这句话的意思,但想着他遭受丧妻之痛,连头发都白了不少,也就没好奇多问,只点头应他:“我明日就去请命进宫。”
一旁宁璨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道:“愉生,你今后有何打算?”
苏冥勉强笑了笑:“过阵子再说,总归你们不用担心。”罢了,又看了看两人,“你们也要好好的,这么晚两个人一起出来,怕是会被人说闲话。既然如此,宁兄不如早些提亲,趁着我还在京中,还能替我表妹做个主。”
苏词虽则大咧咧,但听他这般说,悄悄觑了眼宁璨,有些害羞地低下头。宁璨讪讪一笑,倒也直白:“我本是打算等你回京,就让媒人上门。可没想到……”
苏冥知道他说的是伶俜,他摇摇头:“你不用考虑这么多,人生苦短,错过了一日就少了一日,千万别像我和十一。我看你们还是早早办了喜事才好。”
宁璨看了看苏词,点头低低嗯了一声:“我回去就同父亲说,先把亲事定下来。”
苏词抬头对上苏冥,眼眶又红了几分:“表哥,弟弟们就要回京了,到时我让他们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