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辉舔舔自个儿刚被贾心贝亲了一口的嘴,说:“心肝宝贝,你今天怎么这么乖呢?”
贾心贝漫不经心,摇头晃脑,说:“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其行也善。”
原本一脸春意的成辉顿时变脸,一把掀了手边上的床头柜,横眉竖眼,像是要吃人:“狗屁!”
贾心贝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早就从床边的凳子上跳得远远的站着,看着成辉,笑着说:“你看你这脾气,说爆就爆,我万一死了,你可真难再找个忍得了你的,难怪你总抓着我不放。”
成辉气得想捶心捶肺,但是趴着又锤不着。
“我都伤得下不了床了,你就不能好好的伺候我一天不气我?”
“不行,忍不住,谁让你刚才故意用伤口吓我?!”
“你大爷啊!还忍不住。我欠你的啊?我看你是腰腿又有劲了,欠收拾了吧?”
“啧啧啧!你来收拾啊。”
“你等着,等伤好了,看怎么收拾你。”
“我怕你嘞!小心我去你爷爷那告状,再抽你!”
“有靠山了嘞!牛逼嘞!”
“就是的,你不服?”
“服!”
关于为什么被贾心贝气了却还忍不住笑这件事,成辉曾经很认真的分析过,最后的结论是贾心贝每次气他的时候都特别得意,而贾心贝一得意眼睛就瞪得特别圆,显得整张脸看起来特别可爱,所以他才会忍不住笑。
成辉趴在枕头上,一边气一边笑,背上一抽一抽的疼的时候,觉得他自己真是没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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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唐星晏的意思,成辉后面一个星期就趴着别动了,贾心贝也觉得这么重的上,后边一个星期成辉估计除了上厕所,别想离开床了,可是成辉趴到第二天,也就是大年初一的上午十点,就起来了,要出门。
成辉想做什么事,向来是没有人能阻止的,所以不管贾心贝和唐星晏,加上肖本德和孔兴安一起怎么劝,成辉还是艰难的穿上衣服迈着腿出了门。他没说他出门干什么,贾心贝也是气得不行,但还是跟着他到了机场,上了他的专机。
两个小时后,成辉的专机降落在h市的机场。
三个半小时后,贾心贝有点不可思议的跟着成辉回到他们遇见的那片大野地,举步维艰的爬到半山的观音庙,点上香。
成辉说:“听说大年初一的头一柱香特别灵,这位观音平时就那么灵,我估计头一炷香得有求必应。”
贾心贝记得当时成辉来拜观音是给他表嫂求生孩子的平安符,但是他表嫂好像还没生。
“你怎么知道她很灵?”贾心贝问。
成辉一本正经的将香插|进香炉里,说:“我那时候请她给我安排个未婚妻,你说灵不灵?”说完,他回头问贾心贝,说:“你当时有许愿吗?”
贾心贝觉得不该在观音面前说假话,一时看着成辉没说出话,直到成辉又问了一遍,才说:“我请他帮忙给我找个男朋友。”
听了这话,成辉一巴掌差点把香案给拍散了,香案上积年的灰尘飞起来的同时,难免被呛得直咳嗽,背上因为咳嗽而产生的剧痛让成辉差点惨叫出声。
“你说你做人就不能上进一点?找什么男朋友,直接让他给你安排老公,多省事?”
然后……
“算了,你现在赶紧的跟他说,让他保佑你的病没什么大事,赶紧治好了病,嫁给我,回头我给他建个全国最大的庙,请最著名的高僧过来伺候他。”
“你这样不好,拜菩萨不能太功利,得心诚。”
“我心还不诚?我拖着一身伤,大年初一的搭飞机跑来拜她!”
作者有话要说: 还剩最后一章了。
☆、第89章
从观音庙里走出来, 车子并没有直接去机场,而是上了另外一条乡间小路,那条路正好通向贾家的祖坟。贾心贝也没问成辉怎么知道她家祖坟在哪里,反正成辉想知道的事情总会知道的。
说起来过去贾心贝一个人过年的时候,都是每年初一过来上坟的, 今年其实原本贾心贝也是准备初一过来的,只不过没有提前跟成辉说, 因为她知道成辉过年必然要回下马街, 而按如今两人这个状况, 成辉也必然不愿意撂下她一个人, 她提前说过年要回来上坟, 成辉肯定想跟着,且不说贾心贝乐意不乐意他跟着, 反正他是抽不开身, 必然要有些心烦, 所以她原本的计划是初一的时候她自个儿直接走, 临到跟前了,又是正过年, 成辉应该不好发脾气。
没想到计划不如变化,成辉伤了,可怜兮兮的趴在床上不能动, 也不便见人,贾心贝想着她如果走了,成辉这个年可就过得真有点儿惨了。所以她想着还是不来了, 等清明再来上坟。没想到成辉竟然一声不吭的安排好了。
车子在坟场门口停下来,贾心贝下车,成辉慢慢的跟在后边。成辉背上还带着伤,脚步算不上轻快,眉头微微皱着,大门到坟上的距离不近,贾心贝说:“你不用跟我进去了,我进去烧点钱,上个香,很快就出来。”
“我没事儿,拜观音的山路都走了,这也没几步。”成辉不以为意的样子,勾着贾心贝的肩膀,说“难得的今年能在初一过来,往后要应付的人只有更多的,这样的机会就少了。何况我都到门口了不进去,全天下也没这么摆谱的姑爷吧,神仙奶奶得埋怨我了。”
听到成辉自称是姑爷,贾心贝低着头没做声,关于两人的关系,几乎天天都要拿出来掰扯,她也是有点腻了,大年初一的,成辉带着伤来上坟,别管什么身份,贾心贝觉得还是不该太不给他面子。
这里是贾家的祖坟,贾家说起来是百年的书香门第,如今虽然没落了,曾经也是个大家族,坟地并不小,过去贾心贝都是去祠堂给所有族里的长辈上个香,然后再来坟上就单独拜她直系的太|祖父母,祖父母和父亲,就行了。可是这一次带着成辉,成辉自然不能进贾家的祠堂去祭拜,于是等到坟上了,贾心贝就感觉这个坟有点不太好上了。
祠堂没去,没事先拜过,地下歇着的全是长辈,几十号,这都拜下来,得拜到太阳下山。
贾心贝看着一个接着一个的坟堆子,也不敢说什么不敬的话,但难免埋怨的白了成辉一眼,一般人谁不是结婚了,够格进祠堂了才会大年初一来女方上坟,哪有他这样名不正言不顺来找事的。
成辉也想到这中间的事了,自然也不能说什么不敬的话,只是低头扶额翘着嘴角笑,笑一笑,见贾心贝还在瞪他,对着贾心贝拱手作揖。
最终,贾心贝还是只拜了她太|祖父母,祖父母那一辈的叔伯祖父母,和她的父亲贾诚致,以及之前收养她的那位姑奶奶。
给每一位分别摆上祭品,上香,烧纸钱,跪拜,一步都不能少。
大汉如今把很多古礼都废了,但死者为大,拜祭的时候跪礼是不能少的。几十个头磕下来,拉扯着背上的皮肉,贾心贝真有点担心成辉撑不住,但她也知道成辉这是下定决心来折腾的,她劝也劝不了。
【苦肉计都玩到我家祖坟里来,也是没谁了】
成辉一位接着一位的磕着头,到每一位跟前都要说上一句类似【太爷爷,我叫成辉,是您重孙女儿心贝的男朋友,第一次见您,给您磕头,您以后就当我是您重孙,您在下边儿需要什么了,您托梦给我就成,您尽管放心,我以后一定好好照顾心贝,她最近身体有点不好,您保佑她这次没事,平安过了这道关,回头我们结婚了再来看您】的话。
贾心贝能堵着成辉的嘴不让他说吗?在坟前拉扯吵闹像什么样子?她顶多也就小声的说一句:“你别瞎说话。”成辉当没听见,她也没办法。
大冬天的,寒风乎乎的吹,上个坟贾心贝脸红得都快烧起来了,话都被成辉说了,贾心贝都不知道她自个儿能说什么,说【您在下边儿能想办法把这个牛皮糖一样不要脸的男人从我身边撵走吗】?
几十个头磕下来,到明素云的时候,贾心贝觉得成辉就有点儿撑不住了,脸色有点白,但是遇到一个完全不听劝的男人,也是真没办法。
明素云和贾心贝的祖父并不是合墓,而是单独的一个墓碑,并且离贾心贝的祖父不算近,还隔了两位。这让成辉不禁想到当年他亲奶奶没了的时候,也有人问过他亲爷爷成瀚要不要做个合墓,当时成瀚脸色一暗,就提都没人敢再提了。
上好香,两人跪下来烧纸钱的时候,贾心贝说:“奶奶,这是成爷爷的孙子成辉,他一直说来看您,但是总太忙了,没来,您别怪他。”
然而,成辉说:“我来看过奶奶,这是第二次见了。”
贾心贝不禁问:“你什么时候来过?”
“燕儿告诉我你爸的事那天,我来过。”成辉说。
“哦。”贾心贝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拜完明素云,接下来就是贾心贝的爸爸贾诚致。
成辉拜贾诚致这中间可就讲究了。
首先,贾诚致是贾心贝的父亲,成辉头一回被贾心贝领到跟前,就算是贾诚致人已经没了,那一个正经的大礼是跑不掉的,然后,贾诚致的死成辉脱不了干系,一个谢罪礼也是免不了,最后还有一个祭拜的跪礼。
其实贾心贝觉得没必要,人都没了这么多年了,什么都没有意义了,其实贾心贝自己过去来上坟的时候跪礼的动作也不怎么到位,更不要说如今贾家没落,各种远房亲戚来上坟也都是说说笑笑,有的小辈连下跪都很敷衍。
如今的人对过去的风俗早就没那么在意了,成辉没准是近十几年来,贾家祖坟里礼数最周全的一位了。当然,这很大程度上来讲也是家教习惯导致的,还有一小部分的原因,贾心贝觉得成辉也是做给她看的。
拜完明素云,成辉的脸色就已经很不好了,等到拜贾诚致的时候,肖本德在边上伸手,成辉没有像之前一样拒绝,手肘靠着肖本德的支撑,慢慢的才拜下来。
在贾诚致的跟前,成辉倒是没有嬉皮笑脸说什么话,只是默默的上香,烧了他之前一个月抄的金刚经,又烧了纸钱,将礼都行完,被贾心贝和肖本德一左一右的扶起来,站在那里低头缓了一会儿,最后对贾心贝笑了笑,与她一起离开。
因为成辉的身体关系,这一次用的车是一辆大型房车,回到车上后,等到成辉脱掉上衣,果不其然,原本休养一天长出的一层薄痂裂开了,血几乎浸湿了贴身的里衣。
不听劝告瞎折腾的结果就是成辉发烧了,唐星晏在快速的为成辉处理了伤口后,然后打了输液。
这样的大冷天里,又是爬山,又是上坟,折腾了大半天,成辉总算是累了,针刚打上,成辉就已经闭上眼睛睡了。一觉一直睡到机场,按照唐星晏的意思,是直接上担架抬上飞机,结果担架刚进车子,成辉醒了,瞪着眼前的担架,抬眼再看肖本德,唐星晏和贾心贝的眼神里全是【你们这些奸臣要毁了朕一世英名】的意思。
一个多小时的睡眠显然让成辉恢复了不少精神,穿上衣服后,下了车往登机门走的路上步子虽然说不上轻快,但也算稳健,完全看不出来是个伤病员的样子。
大年初一国人通常都是穿汉服,成辉自然也不例外,宝蓝色的圆领大衫,腰系麒麟玉牌腰带,挂着玉壶的丝绦,脚踩绣金厚靴,随行的警卫,医护和助理早就看习惯了也还好,h市这边儿负责接待的地勤哪里见过这种高逼格打扮,毕竟上次成辉来这边出公差也就算一身衬衣长裤的随性装扮,顿时看得都傻了眼。
成辉这次出行是私事,机场这边只知道要接送一架专机,并不太清楚来人是谁,来的时候负责接机的三个地勤妹纸比较规矩,一直低头行礼,没看清楚成辉的样子,这会儿送机的三位地勤妹纸显然要大胆一些,在成辉快走近的时候行了个礼,然后抬头瞪大了眼睛往成辉打量。
这一打量可不就认出来了?三个妹纸同时倒吸一口气,然后成辉还冲着人一笑,这杀伤力不得了,三个妹纸差点没晕了,成辉被逗得直乐,还伸手貌似随意的打了个招呼。
【我一定还没睡醒,梦见未来的首辅大人对我笑着挥手】
默默落后几步跟祁冬蓉,肖本德和唐星晏走一块儿的贾心贝在心里表示对这个死男人一身的伤发着烧也要坚持撩粉的精神无话可说。
唐星晏跟着成辉出行的时候不多,忍不住说:“辉少真是平易近人。”
听了这话,贾心贝,祁冬蓉和肖本德对视一眼,低头笑。
前面眼见着成辉挥别了粉丝,抬脚往登机梯子走,等到他的脚踏上了台阶,贾心贝老神在在的样子,小声说:“看着,他会回来的。”
然后,祁冬蓉,肖本德和唐星晏眼睁睁的看着成辉忽然回头,又走下了梯子,回到三位地勤妹纸面前。
贾心贝嘀咕着:“美人,要我给你们画个像吗?”
就见那边成辉顺手从边上的警卫口袋里抽了一支笔和一个小记事本,问着三个双眼飘着心心的地勤妹纸:“要我给你们画个像?”
那能不要吗?
“要!要!要!”三位地勤妹纸疯狂的点头。
“嗯。”贾心贝点点头,说:“背上还带着伤呢,想挨个儿撩也坚持不住,估计只能画一张,极限了。”
话音还没落,那边成辉已经开始在笔记本上创作了,并且笑着说:“嗯,大年初一的你们上班辛苦,不过只能给你们画一张。”
这边祁冬蓉到底是年纪最小的,没憋住,扑哧笑出声了,然后惹得肖本德和唐星晏也跟着闷声笑,连带三人身边不远处能听见贾心贝声音的几个警卫也嘴角有些绷不住的抽动。然后听着贾心贝笑着说:“最后,这个锅必然还是我这个小气鬼来背。”
毫无意外的,那边成辉一边在纸上画着,一边貌似随意的看了一眼边上的贾心贝,然后无奈的对他的粉丝说:“画得多了,她吃醋,回去又跟我没完。”
接着,貌似很疑惑的样子,成辉问他的粉丝:“天天把我盯得死死的,唯恐我跟人跑了,你们女孩是不是都这样?”
三个妹纸也不是傻的,知道这边儿说话那边贾心贝哪怕站得远,其实也是能听见的,赶紧说:“那还是因为大人帅,贾小姐稀罕大人。”
“哦。”成辉像是明白了一样,点点头,说:“那还是怨我太帅了,不怨她。”
话说到这里,成辉发现他的亲随加上贾心贝都在笑,虽然为了维持他辉少亲随的高逼格,没有笑得前仰后合,但也是成辉前所未见的程度了。
显然,成辉不太清楚贾心贝他们在笑什么,不过,他也跟着笑了。
这个时候已经是黄昏,从贾心贝这边看去,火红的晚霞落在成辉身上,称得他一身光华。
贾心贝不得不说她有些佩服成辉,在她看来成辉虽然确实生而富贵,无人能及,但也确实说不上过得好。如果一个人从小到大,爹也不管妈也不管,各自逍遥快活,吃喝拉撒全靠保姆帮佣,爷爷也只管孙子以后是不是能顺利继承家族使命,一言不合直接抽,亲姑妈能下杀手,身边的朋友也多多少少存着依附巴结的心,真的挺没意思的。
可是成辉一点儿都不在乎,并且是真的不在乎,哪怕大年初一的一身伤,人该干嘛就干嘛,反正能让他自个儿高兴,这心智真是强大的没边儿了。
贾心贝忍不住想,到底是什么样的因素能够让一个人长成成辉这个样子,还是说这个人真的天生就这么牛逼。
所以,等到成辉画完画像,又合了个影,走到贾心贝的边上,牵着贾心贝的手时,贾心贝问:“成辉你有没有哭过?”
“小时候没奶吃饿了肯定哭过。”成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