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诡异的是,老太太少了只左眼,还有半个鼻子,而缺失的五官不像是受过伤的样子,那里的皮肉是平整的,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话,倒好像是被某种古怪力量强行抹掉了。
鬼面婆婆对江城略一点头,就算打过招呼了。
“这位是入殓师。”
所谓的入殓师是中年人模样,一身黑色对襟长褂,脸白的像张纸,脚下踩着一双纳白底的黑面老式布鞋,布鞋无分左右,一脚鞋面绣着仙鹤,另一脚绣着银龙,一个小孩子玩的红色拨浪鼓被他插在腰间,模样要多怪有多怪。
接下来江城又见识了说书先生打扮,不苟言笑的敬德先生,手持一根石棍,豪气干云的老将军严灿,以及最后一位,也是最让江城诧异的一位,这是一个模样约莫20岁上下的女孩,瞧着比林婉儿还小一些,可惜一双眼睛空洞无神,江城知道她看不见。
女孩穿着一身紫色的汉服,柔柔弱弱的,可江城不敢轻视她,她手臂丝带上的编号是008。
“这位是琴师前辈。”2号很客气的介绍。
目盲女孩摇摇头,用很轻的声音说:“叫我翠翠就好。”
算上003的林婉儿,编号前十的人就都在这里了,缺失的那几位江城没打听,恐怕已经死在了之前的战斗中。
“哎,我说你们的武器怎么都这个样子了?”胖子盯着一个人手中的枪,枪身上锈迹斑斑。
那人咬着牙,从腰间抽出匕首,只见那匕首也锈蚀的厉害,“谁知道呢,这鬼地方处处都是邪门事,老子还背了两门火箭筒,这下也完犊子了。”
“差不多了,把人都叫出来吧。”全须老人慢慢开口。
随着无扯断手腕上的草绳,江城摇晃铃铛,胖子捏紧手心中的玉坠,很快,三股强大的战力出现在战场,水老爷一摸郁郁葱葱的头,哈哈大笑,“哈哈哈,老头子我总算是赶上了,没有误事吧?”
很显然经过这段时间的修养水老爷恢复的不错,头顶的稻苗都冒出来了,绿油油的,长势十分喜人。
大河娘娘来了后就跟在江城身边,没见到槐逸和王琦胖子心里直慌,可大河娘娘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们很好,只不过这里有危险,就没带他们过来。
“姐姐你好温柔啊,我江城哥哥就喜欢这样的,能追到你真是他祖宗十八代修来的福气。”13号的嘴比抹了蜜还甜,“你说是吧嫂子。”
江城撇了他一眼,知道他就是想哄着大河娘娘去和对面拼命,这小东西坏的很。
继承了妄言侯衣钵的文昭现身后拉着胖子的手,这段时间不见文昭变了很多,身上多了股书生气,胖子见到他心情都好了很多,顺势就把他抱起来,扛在肩膀上。
可下一秒,在低头突然看见下面13号和8号那股幽怨的眼神后,胖子又迅速将文昭放了下来。
“富贵哥哥,你不要害怕,我虽然不是很厉害,可我把爹爹带来了,爹爹他打架可厉害了!”文昭拉着胖子的手很认真说。
胖子闻言一愣,“妄言侯……不,你爹他也跟来了?”
“嗯,他说不放心我,要再陪我走一段路,不过我知道,他其实也不放心你们,你们走之后爹爹想了很久,不过他说我小,什么话也不肯和我说,他还一个人驾马车出了趟远门,说是要联络曾经的一些朋友。”
第1725章 叫阵
“对了,这是爹爹让我交给你的。”文昭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卷轴,只不过这卷轴用的是报纸,“爹爹说让你们在战况最危急的时候再打开,他自然会现身帮忙。”
“呵呵,该到的人都到了,是时候将你们一网打尽了。”
对面那片驱之不散的迷雾中传出一道沙哑的声音,接着一个个人从中走出,说话的那位是他们的老熟人,上次侥幸在无手中逃掉的秉烛人。
而在秉烛人两侧,越来越多的人现出身形。
有提着禅杖,头顶戒疤的光头大和尚,半边脸戴着锈铁面具的俏娇娘,戴斗笠披蓑衣,手中端着一杆破船桨的渔夫,也有背着书箱,一身白衣,手持一柄折扇的翩翩公子……
对方的装束五花八门,江城甚至在人群中瞧见了一位面容素白无须,眯眯着眼,身穿黄马褂,手执一柄白玉拂尘的老太监。
“这都什么玩意?怎么还有要饭的呢?”胖子诧异的望着对面中一个穿着百衲衣,赤脚,瘦的仅剩皮包骨的老叫花子。
被胖子瞧见的瞬间,老叫花子立刻看向胖子的位置,片刻后咧开嘴,露出缺了好几颗的黑黄门牙,同时用手中带豁口的粗瓷碗朝前一伸,像是在讨饭。
“别看他的碗!”脾气火爆的老将军严灿一棍砸在胖子身前,明明面前什么都没有,可胖子却听到了有东西破碎的声音。
收回石棍,严灿挺身站在众人身前,寒声道:“那花子路子很邪,他讨的不是钱,是你的命。”
“讨命?”胖子闻言不由得一惊,距离这么远,他没想到这都差点着了对方的道。
“哈哈哈,阿弥陀佛,这一颗颗大好头颅,今日俺怕是又要破戒了!”扛着一丈长禅杖的大和尚猛地将禅杖砸在地上,一手抚着头顶的戒疤,肆无忌惮的大笑。
“啪”的一声,一把修长折扇猛地扑来,上面露出一幅画,只不过画工着实有些差,江城瞧了好久才勉强辨认出是牡丹。
“僧兄,此言差矣,这些粗鄙男儿身杀了也就杀了,可这些惹人怜的妹妹们可是万万不能伤的,这些可都是我的心肝啊。”
卖相还不错的白衣书生徐徐走出,一双桃花眼像是搜寻猎物般在众人中扫过,最后盯在了林婉儿的脸上,邪魅一笑,“婉儿妹妹,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林婉儿看都不看他,完全当他是空气。
“怎么回事,这人你们认识?”胖子压低声音问。
13号脸色有些不耐烦的叹口气,“这人自称牡丹公子,不过江湖人都叫他人皮书生,见到女人就迈不开腿,是只色中饿鬼,那些年不知道祸害了多少清白人家。”
“他曾经上过守夜人的追杀榜,先生用自己为饵将他钓了出来,当初据说让先生好一顿收拾,因为上面要活口,这才留了他一命。”
“对了,此人心性极为歹毒,从不留活口,那些被害姑娘的尸体惨不忍睹,他会在事后剥下那些受害者的皮带走,完整的人皮,于是江湖人给他起了个绰号,叫人皮书生。”
“不过此人也颇有些手段,在那一代的门徒中也是拔尖的存在。”13号解释的很详细。
见到林婉儿没理他人皮书生愈发来劲了,炽烈的目光盯上了其余人,口中更是污言秽语,“婉儿妹妹我要了,这几位模样身段也不赖,哎呦哎呦,居然还有个盲女,这丢到榻上岂不是别有一番风味,啧啧,古人云齐人之福,如今五女同侍一夫,哈哈哈,纵是那曹阿蛮也不及我牡丹公子逍遥!”
“混蛋!一会我非得把他舌头割下来!”傅芙年轻气盛哪里听得了这些,暴跳如雷,不过了解她的13号心里明白,傅芙最气的是人皮书生几乎将这里所有年轻女人点评了一遍,唯独落下了她。
“哎呦,杂家站出来说一句,你这牡丹公子怎么就知道和女子较劲?”画着素白妆容的老太监貌似看不过去了,撇了撇嘴,甩了牡丹书生一个大白眼,同时将手中的拂尘朝上一拱,恭敬道:“要是杂家说啊,什么女人,那都是浮云,等到新世界成了,咱们的第一件事就是寻回先皇散落在民间的子嗣,等新君登基,尔等都是扶龙之臣,赏赐尔等一官半职,岂不青史留名?”
“这才是正事!这世道没有皇上怎么行呢,有了皇上,杂家才算有了主心骨儿!”老太监一阵阴阳怪气的嗓音听的大家浑身难受,好像有蚂蚁在爬,“呵,什么女人,后宫的腌臢事杂家见的多了,女人就是祸水!”
不料人皮书生一点面子也不给老太监,眉毛一竖,“去去去,女人的事你个老太监懂个屁,你有发言权吗?”
“你撒尿的时候自己瞅瞅,你下面没啦!”
老太监气的直哆嗦,惨白的脸都渗出一抹血红,举起拂尘就要给他下面也来一下,“杂家……杂家阉了你!”
这场闹剧很快就结束了,因为光头大和尚站了出来,他在这伙人中貌似地位很高。
“此人是谁?”江城望着大和尚,此人一举一动之间仿佛都能引发能量波动。
“破戒僧彭一。”全须老人依旧是那副慢吞吞的语调,“如今已经很少有人认得此人了,不过他在百年前的那一批门徒中可谓是凶名赫赫,此人杀伐决断,极为凶残,我们刚到这个世界不久此人就曾偷袭过我们,已经有四位好手死在他手上了。”
“他体内的门也与嗜血有关,每杀一人,他的杀意就更浓郁一分,也就更难对付,你看他头顶的戒疤。”
江城看到破戒僧头顶的戒疤有四个已经变成了鲜红色,而四个戒疤就像是四只血红的眼睛。
片刻后,破戒僧大步走出,面带狞笑的狠狠将禅杖插在地上,地面都随之颤动一下,“破戒僧爷爷在此,何人先来送死?!”
“混蛋!真欺负我们无人吗?”脾气火爆的老将军严灿抓起石棍就要收拾这个敢来叫阵的混蛋。
不过有人抢了先,无走出去,路上慢慢拔出刀,随着刀一寸寸出鞘,整个场面都安静下来,如今的那把刀仿佛被鲜血浸透,浓郁的杀气压抑的在场众人喘不过气来。
“噌”的一声,破戒僧将深深插入地面的禅杖拔了出来,接着默默后退,一路退回了自己的队伍里,“兄弟们,刚才我想了想,我破戒僧不是个独揽功劳的人,大家一起上,共夺头功岂不美哉?”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着实惊到了江城,他没想到这传闻中赫赫威名的破戒僧居然是这样的人,他疑惑的看向全须老人,不料全须老人注意到他的视线后稍稍侧过了身,尽量用后背对着江城。
第1726章 说书人
头顶乌云密布,所有人都攥紧了手中的武器,现场的火药味越来越浓,大战一触即发。
“杀!!”
伴随着一阵撕心裂肺的喊杀声,双方几十人同时冲出,如同两股洪流狠狠撞在一起。
无,手持石棍的老将军严灿,水老爷,大河娘娘等人一马当先,对面守夜人的人马也摆开架势,一时间场面变得极度混乱,怒吼声,惨叫声,刀斧碰撞在一起的声音,还有肉体被劈开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场面不仅血腥,而且诡异,在场众人除了诡异就是高阶门徒,手段之古怪完全超出常人想象的极限。
因为胖子的关系,江城很早就注意到了那个老叫花子,只见他不急不躁的蹲在战场靠近边缘的位置,从怀中摸出一根筷子,一边用筷子敲打手中的破碗一边卖力的吆喝着,只不过场面过于混乱,以至于吆喝着什么江城完全听不清。
一个穿着暗军衣服的女人注意到了老叫花子,朝着他冲杀而去,可下一秒,老叫花子抬起筷子,猛地朝女人一指,也没见其他动作,暗军女人身形一顿,接着一头栽倒在地,身下被鲜血浸透。
而紧接着,老叫花子的那只破碗里突然出现一块血淋淋的东西,唐启生的血眼瞧的清楚,那是一颗仍在跳动的心脏。
“此人手段诡异,恐又要损我几员大将。”一身说书先生打扮,不苟言笑的敬德先生端起腔调忽然开口。
不过话音刚落,下一秒形势就发生逆转,老叫花子脚下泥土开始蠕动,无数藤蔓破土而出,彼此交叉形成一间牢笼要将老叫花子绞杀,可老叫花子反应极快,丢掉那件百衲衣后他身形滑溜的像条泥鳅,堪堪从牢笼逃脱,还不等喘口气,一道暗色人影现身在他身后,一刀将他拦腰斩断,击杀此人后,同是出自暗军的高手返身又冲向另一个对手,与一位拄着双拐的侏儒激战在一起。
与之前短了气节的表现不同,破戒僧的实力出奇的强,与另一位身高一丈,头戴傩戏面具的高手相互配合,一时间居然与无打了个不相上下。
同样,一连取得击杀一人重伤一人的水老爷也被对方注意到,派出相应的高手前来应对,遭受围攻之下隐隐有落入下风的趋势,一时间险象环生。
“这位无虽然手段强横,不过以一敌二,恐被斩于马下。”
“水老爷对敌经验丰富,可更多是遁走之术,论起硬碰硬的厮杀,甚至不及无,恐怕时间久了凶多吉少,被偷袭重伤也不是不可能。”
听到敬德先生这般言语胖子都要气炸了,他的朋友都顶在前面拼命,这老东西缩在这摇头晃脑的说风凉话,还都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风凉话,“我说你说什么呢?他们不行,嫌弃他们不行你上啊!在这摇头晃脑像个人似的,还特么说书人,你这么有本事你能说死对面那些人吗?”
就算是有13号拦着,胖子也没惯着这位敬德先生毛病,虽然对方的编号是005,队伍中绝对的核心人物。
“嗯?”正注视战局的江城意识到了不对劲,在敬德先生说完这些话后形势似乎发生了变化,原本配合得当的破戒僧与傩戏高手忽然被打乱了节奏,被无抓住机会一刀砍掉了傩戏高手的右臂,而水老爷也突出重围,甚至阴差阳错之下避开了一记来自背后的偷袭。
而对面那些高手似乎也注意到了敬德先生,朝这里投来阴狠的目光,破戒僧更是骂骂咧咧的,嘴里都是一些问候的话。
江城诧异的看向闭了嘴的敬德先生,他的额头有虚汗渗出,不过腰杆依旧笔直,“这是什么神通?言出法随?”只不过这位敬德先生说的貌似都是反话,之前最明显的就是那位老叫花子,刚夸他一句,接下来就被杀了,这多少有些捧杀的意思,江城突然意识到这位敬德先生的绰号是说书人。
收回视线,扭头看向全须老人,可老人根本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略微摇了摇头,江城能感觉到不是他不愿意解释,而是不可说,这里面似乎有股很玄妙的东西存在。
“又来了……”林婉儿锋利的眉皱紧,只见从不远处的那片黑雾中又有人走出,这一场面让江城一颗心又悬了起来,他原本以为人数上是己方占优势,不过如今看来对面还有底牌没有祭出。
“那片黑雾是什么东西?”
“具体不清楚,不过全须老人算过,老会长就藏在其中,如今老会长被接连重伤,需要时间修养,那片黑雾连接着那辆鬼车中的不同世界,你所见的这些人大多是曾经死在这辆车的强者。”林婉儿的解释言简意赅。
这一次从黑雾中足足走出接近20人,原本刚刚稳定下来的战局又开始出现变数,众人压力陡增。
“这么打下去不行,他们有源源不断的支援,我们可就这些人,拼光了就全完了。”江城虽然不懂什么战术,可最基本的道理和形势他还是看得明白的。
“不忙,召唤出这些人也要消耗老会长的力量,而且……我们的胜负手不在这里。”全须老人淡淡开口。
江城若有所思的瞧向身后,刚到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在队伍最后面,站着5位身穿迷彩服的男人,被保护在最中间的那一位身材高魁梧,背后是一个套着防水布的巨大背包,背包四四方方的,瞧着就不对劲,“和那件东西有关?”
“嗯。”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此刻江城已经不是好奇了,他迫切的需要了解实情,他明白这些人绝不会冒冒失失的闯进来,这支队伍也一定有底牌没有亮出来。
“是一件秘密武器,专门针对老会长研制的,但必须要推进到足够近的距离,所以我们也在寻找机会。”
回忆起老会长那恐怖的实力,江城不免有些担忧,“秘密武器?能有用吗?”
“有用,20年前已经有人替我们验证过了。”林婉儿深吸一口气,缓缓望向了仍在激战中的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