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珩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低声重复:“退一步吧,不用等了。”
第五十八章 誓言之重
苏凭的视线久久地落在手链上,没有动作,也没有说话。楚珩手都举得酸了也没见他有什么反应,少爷脾气一上来就想发火,看着苏凭的脸,又生生将火气尽数压了下来。
像他们这样的人,虽然平常都不会刻意摆架子,但身上其实都带着优渥家世带来的优越感和疏离感,能不能被人察觉到,单看平常自己掩饰得好不好。他是掩饰得还不错的那类,苏凭则是滴水不漏的类型,他从小生活在镜头之下,八面玲珑,永远让人觉得如沐春风,似乎身上连一点棱角都没有,一直都让他有点不屑,觉得虚伪得很。
然而现在,真正见到他完全收起笑意与和气,面无表情到冷漠凌厉的样子,楚珩却只想后退两步,避开他宛如刀锋一般的视线。然而他却不能这么做,手上的东西重逾千斤,不容他后退半步,楚珩牵动嘴角,露出个有些难看的笑来。
“赶紧拿着啊。”他说,“我手都举酸了。”
他的这句话打破了两人之间沉默的僵局,苏凭抬起头来,视线让楚珩本能地瑟缩了一下——他看看手链,又看看楚珩,慢慢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他说。
“……你明白就好。”楚珩说不上是失望还是唏嘘地松了口气,面对这个因为自家堂妹而变成这样的男人,他以前纵然有千般不满,现在也做不出落井下石的事情。放弃对苏凭来说绝对是好事,他欣慰地点点头,手向前递了递,却突然看见苏凭慢条斯理地上前一步,没有去拿手链,而是抓住了他的手腕。
“你能见到她。”苏凭慢悠悠地说出了自己的结论,楚珩试着抽了两下手,发现抽不回去,不由愣了一下,抬头看他,本能地觉得一阵不妙:“你……”
“还手链这个动作也太奇怪了,一般只有男女分手的时候才会把对方送的东西都还回来吧?我一向以为这种做法只会出现在十几岁的少男少女身上,感觉有点幼稚,好用就一直用着才是正理,当成精神损失费不也挺好的,这么讲原则多吃亏啊。”苏凭摇了摇头,一手拽住楚珩,一手拿出手机拨打号码。
“虽然当了一段时间假情侣,不过客观来说,我还没把她追到手,她这么做会让人误会的——你也不提醒她一下,难道你也没谈过恋爱,情商和她差不多?”
楚珩直接用另一只手挥拳朝他脸上打去,火冒三丈地说:“把手放开!你特么有病啊?!当老子没打过架是吗?!你干什——”
么字还含在喉咙里没喊出来,楚珩双目圆睁,身体慢慢滑倒,只剩一只胳膊被苏凭拎着,才没有完全摊在地上,挣扎地抬起头去看他。苏凭收回砍在他脖颈后的手,瞥了他一眼后继续讲电话,楚珩意识完全消失之前,模模糊糊地听到他的声音忽远忽近地传过来。
“妈?下午有空吗,有空的话过来我家一趟,把旺财接到家里去养几天,我有事照顾不到它。冰箱里还有点剩下的外卖,本来打算晚上吃的,现在用不上了,你来的时候帮我扔了。”
“嗯,有急事要出趟国,我在这边逮到楚珩了,稍微绑架他一下,让楚冰出来见我。”
他说什么,绑架?!楚珩一口血差点没喷出来,怒火攻心,眼前一黑,骤然陷入了一片黑暗,再没有了意识。
。
楚珩是被人生生拍脸拍醒的,他有点茫然地睁开眼睛,正看见一片漂亮的云层从他眼前闪过,茫然地愣了几秒,一时不知身在何处。意识渐渐回笼,楚珩终于意识到自己眼前的是飞机舷窗,倒吸了一口凉气后坐起身,抄起手边的东西,劈头盖脸地就朝眼前的人砸了过去。苏凭敏捷地伸手接住,顺手扔给他:“自己的手机不要乱扔,摔坏了多麻烦,我又没有时间带你去买新的。”
“你是变态吧?!我现在在哪儿?!你怎么把我带上飞机的?!”楚珩双目圆睁,指着若无其事的苏凭,气得嘴唇都在哆嗦,“我跟你说苏凭,我这辈子都不会同意你和小冰在一起的,你特么的敢对我动手,这是犯法的你知不知道?!”
苏绑匪站在原地,在他的指控之下丝毫不见慌乱,轻飘飘地看了楚珩一眼:“没有吧,我已经打电话跟你爸说过了,他已经同意了。还告诉我你的证件和卡都随身带在身上,让你到时候自己回来,不要给我添麻烦。”
楚珩说到一半顿时卡壳,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我爸疯了?!”
“没有吧。”苏凭在他对面坐下,随手递给他一杯水,“你们公司不是要进军娱乐圈吗,剧本都准备好了要给楚冰铺路,现在她人走了,但开公司不是儿戏,已经立项了也撤销不了,我把这个事情接手过来了。让我爸执导了其中一部,我挑了另一部演,最后一部也找好了下家。在你爸面前立了军令状,票房和收益达不到预期就给你们公司免费卖身十年,未来两年估计都要投身于这件事了。”
楚珩慢慢把张大的嘴合上,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你疯了。”
“没有,我很清醒。但是我这个人有个特点,就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苏凭云淡风轻地笑笑,看着楚珩震惊的神色偏了偏头,“比如这架私人飞机就是我跟朋友借的,你意识不清醒,走正规渠道可能有点麻烦。”
“平常想要的东西得来的太容易,可能看不出来,不过我实际上就是这样的人,她应该知道,你现在也知道了。”苏凭平静地说,视线在他脸上停了一下,“而且我只砍了你一个手刀,后面是你自己睡着了,还睡得很死。合理推测,最近没怎么睡过好觉?”
“……嗯。”楚珩慢慢平静下来,自从楚冰出事之后,他跟着忙前忙后,在国内处理媒体舆论,在国外忧心楚冰状况,的确如苏凭所言,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而且苏凭的确一没限制他人身自由,二没收走他通信设备。楚珩给亲爹打了个电话确认,他爸在电话那头肯定了苏凭的说法,随即长叹一声。
“我问过楚冰的意见了,是她自己的拿的主意。也不知道招惹上这样的人是幸还是不幸,但能被这样强势的喜欢着,对现在的她而言,可能也算是……一种安慰吧。”
“如果苏凭没有这样的魄力,有她外公拦着,这辈子两个人都别想再见面了。你就算是帮他一把,至于结果如何,听天由命吧。”
楚珩挂断电话,无声地注视了苏凭片刻,忽而说:“我以前小看你了。”
“怎么?”苏凭问,随即耸耸肩,表示对他的答案并不是很在意,“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现在的情况连棒打鸳鸯都算不上,我想见她,连个正经理由都没有。什么叫缘分已经尽了,全靠一个人死撑,这就是了。”
“我以前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干出死缠烂打这种事情。”苏凭抬起头,忽而笑了一下,“但是真的遇上了,才知道原则不过是借口,能不能骗过自己,全看愿不愿意自我蒙蔽。”
“也不算一厢情愿吧。”楚珩看他良久,终是叹了口气,看着他的眼神带着意味不明的怜悯,却让苏凭的心骤然提了起来,“其实小冰跟我说,手链要是不收,就让我带你去见她。但是这句话我想了很久,还是没跟你说。”
苏凭猛地转过头来看他:“为什么?”
“因为你见不到的。”楚珩低声说,“她今天手术,要从现在住的那家里转移出来,具体转移到哪里,我还没去过,现在也不知道地点,而且你应该不知道,我已经决定了来这边留学,这几年应该会陪着她,就不回国了,你以后……”
他看着苏凭,心一狠,还是说了出来:“……应该也联系不到我了。”
没什么比破釜沉舟,费了这么大功夫,却还是徒劳无功,更让人绝望的了。楚珩无声地注视着苏凭,出乎他意料的是,苏凭听到他的话,反而淡淡地笑了一下,在楚珩小心谨慎的视线中,平静地点了点头。
“是吗?多谢告知。”他说,视线投向窗外的霞光与云层,眼神一片淡泊。
“不过来都来了,就去看一眼她待过的地方吧,然后再回去,反正已经快到了。”
楚珩看着他说不出话:“你……难道不?”
“失望?绝望?没有,猜到了这种可能。”苏凭耸肩,眉眼舒展,淡淡地笑了一下。
“其实和现在也没什么区别,努力就能如愿以偿的话,很多悲剧就不会发生了。我很清楚这么做可能改变不了任何事情,可是如果没有竭尽全力过——”
“让我怎么甘心,放心,或是死心?”
楚珩张口结舌,看着苏凭说不出话来。之前还以为他疯了,现在看来,他果真比所有人都来得清醒。可是这么把自己生生逼到绝境上,又是何苦呢?楚珩抬手盖住眼睛,久违地感到一阵酸楚涌上心头。想起楚冰把手链交给他时,对他说过的一句话。
她说:“苏凭这个人,你最开始可能觉得他是个君子,熟起来之后大概觉得他像个痞子。但是实际上……”
“就是个傻子。”
。
他们后来去了楚冰待过的病房,当地的私立医院,以外公的名义入住,最高级待遇,*性极佳,如果没有楚珩带路,人生地不熟又没权限的苏凭绝对找不到。楚冰今天刚刚转院,东西还没有彻底清理好,两个人来来回回地收拾东西,见他们进来也没人理会,病房里一片安静,只有叮铃铃的铃声在响个不停。
“你看。”楚珩轻声说,“她已经走了。”
苏凭没有接他的话,视线在病房中转了一圈。楚冰果然真的在这里待过,他环顾四周的时候还能依稀看到楚冰留下的痕迹,让他极其熟悉。只是现在人去楼空,阴差阳错还是无功而返,说再多的似乎都没有用了。苏凭稍稍皱眉,却依然没有离开,站在原地许久,视线落到响个不停却无人理会的电话上,看了几秒,走过去拿起了听筒。
“喂你干什么……”楚珩连忙走过去,想要拦他这种莫名其妙的行为,走到一半却骤然停住,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很熟悉,让他睁大了眼睛。
“第二十七个电话。”楚冰的声音从听筒里传过来,低低地说,“你太慢了。”
“是你太快了。”苏凭坐在病床上,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抬起来盖住脸,慢慢地笑了起来,“我都快追不上了。”
“那你还追吗?”楚冰问。
“追啊。”苏凭说,“我这个人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最讨厌半途而废了。”
“那你就往前走,径直向前,把所有人甩在后头。”楚冰顿了片刻,慢慢地说,“等你走上巅峰的时候,说不定我已经在那里等你了。”
她把话说得斩钉截铁,声音却已然有些颤抖,苏凭的眉眼柔和下来,摩挲话筒良久,轻声回她。
“那就这么说定了,别让我等太久。”
第五十九章 似水流年
《朝霜》上映的时候,苏凭婉拒了江翡给的首映礼入场券,一个人去老地方看电影。这部片子两年磨一剑,命运多舛,赚足眼球,上映时果然不负众望,开画成绩一举刷新年度记录,收获好评如潮。影响力之大,上座率之高,他特意赶了人烟稀少的上午场来,结果情侣厅居然还是人满为患,只剩下他旁边的半个空沙发,在放映厅里乍眼极了。
一对对你侬我侬的情侣正中间,坐着他一只孤独的单身狗。苏凭环视左右,拉低帽檐,觉得回家带上旺财再来看太麻烦,于是点开通讯录发短信约票友:「来一起看电影吗?刚上映的《朝霜》,万众瞩目,好评如潮,老地方情侣厅,十五分钟后开始,不见不散。」
接到他短信的叶溯北:「……苏凭,《朝霜》还在宣传期,我作为男二,是有正事要做的。」
苏凭做作地萧索了一番:「什么正事比我还重要啊?」
叶溯北:……什么事都比你重要好吧,不要一副我们两个很熟的样子好吗。
不过嫌弃归嫌弃,四十分钟后叶溯北倒真的坐到了苏凭旁边。电影已经进行了三分之一,错过了兵荒马乱的开头与阴谋重重的发展,叶溯北走进来的时候,荧幕上的江翡正站在窗前看着外面。齐肩短发挽了一边在耳后,纤纤葱指间夹了根修长的女士烟,缭绕的青雾萦绕在身前,将黛眉长眼晕染得模糊一片。
脚步声传过来,她侧眸看向镜头,红唇轻轻一勾,风情写在骨子里,眼神优雅又缠绵。
她说:“只有你能杀我。”
《朝霜》这部电影,由知名经典小说改编,成书于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的故事,总是带着一点艳丽悱恻的风韵。故事背景宏大,结构复杂紧凑,二十分钟一个情节,毫不拖泥带水。
女一在三分之一处就被男一所杀,所布下的局却在她死后才草蛇灰线地慢慢展露出来,倒序插叙,一点点展现出整个故事的全貌,纵然最终功亏一篑,但却让男主角的胜利来得众叛亲离。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多少人缠斗较量,从生到死,却也并非最后的赢家,而是成了不可或缺的垫脚石,被历史的车轮淹没与遗忘。
时代如此,逝如朝霜。
越是沉重的东西,拍出来的东西就越厚重,遇上一个有能力的导演,一个有水平的团队,成为经典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两人走出电影院的时候,正赶上严钧给苏凭打电话通知他去给轩霆的商业活动站台跑通告,语气之僵硬,让叶溯北在一旁都有些皱眉。
“《朝霜》大获成功,你们公司严总心里恐怕不怎么痛快。”叶溯北漠然评价,波澜不惊地戴好墨镜,“这部电影除了楚冰能拍,你们轩霆其他女艺人就算了吧,尤其是新捧的那个,不太适合电影,就在电视剧领域发展不挺好的,做人别太贪心。”
“有本事在我挂电话之前说。”苏凭轻笑一声,漫不经心地耸肩,“不过轩霆如何又不关我事,我接剧本不经过公司,也不管公司后辈的事。”
叶溯北摇头:“你也太难管束了,换我也要把杨硕培养出来撑门面,实在指望不上你。”
苏凭看他一眼:“我还以为你会直接炒我鱿鱼?”
“永远不会。”叶溯北冷静理智地说,“两年把国内三大奖拿了一轮的影帝,最适合放在公司展览柜撑门面。明星效应多好用,跑了去哪儿再找一个。”
苏凭笑眯眯地点头:“我也这么觉得,谢谢你的夸奖。”
说完才想起来,苏凭拿的三大奖有两个自己也提了名的叶溯北:“……当我没说。不过今年有《朝霜》压阵,明年的《废都》我应该可以和你争一争。”
这种应该就得被扼杀在萌芽状态,苏凭似笑非笑地看了叶溯北一眼,悠悠地说:“导演刚跟我联系过,女主角不出意外是俞晴老师,要是觉得这资源能撕你也可以试试。”
俞晴成名到现在已经将近二十年了,导演能联系苏凭,说明他是入了这位国际影后的眼的。这两年他和苏凭虽然各有发展,不过苏凭其实一直走在前面,两人之间离得好像越来越远。现在国际影后俞晴这样的级别,也开始给他搭大一番男主的戏了。叶溯北无声地叹了口气,不再多想,看着苏凭,目光却是一顿。
“《余温》之后,你就再也没和同龄的女演员搭过戏了。”叶溯北问,“还要继续下去?”
苏凭理所应当地点点头:“没有更好的之前当然不搭,我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哪有那么多时间陪小姑娘练手。万一被人追上了呢?”
你已经走在所有同龄人的前面了,还有谁追得上你?叶溯北忽而站定,苏凭转过身来看他,两人对视片刻,叶溯北问:“还没有她的消息?”
苏凭笑笑:“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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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国内这么几家娱乐公司里,能像他和叶溯北这样各为公司一哥,还能凑在一起谈论公司利弊的实在不多,天知地知实在没什么意思,苏凭将情报慷慨分享给了自己的另一个朋友,换来这位朋友不遗余力的连声嘲笑。
“要不你跳槽到我们锋辰来?待遇良好,包吃包住。”魏泽坏笑着建议,循循善诱地积极帮自家公司挖墙脚,“锋辰目前恰好差这么一位新生代扛奖项的影帝,要论公司风气和管理方面的话,勉勉强强,好你们轩霆一百倍吧。”
苏凭思考了一下,拍拍魏泽的肩膀:“你太谦虚了。”
他、叶溯北和魏泽,算是新生代里最出挑的三个男演员。魏泽比他和叶溯北大几岁,主攻电视剧,这些年稳坐视帝宝座,和他们资源不冲突,性格也对得上,三个人彼此私交都过得去。两人正坐在一个清吧里,外面有驻唱乐队在表演,年轻男女的尖叫声响成一片,好在包厢隔音不错,传到他们这里时已经只有隐约的声响,反而有了那么点热闹的气氛。
“你不是比较喜静吗,怎么选了个这么热闹的地方见面?”苏凭摸了摸耳朵,出言询问。魏泽正低头专心致志地和女友发短信,听到他的问题后头也不抬:“陪我们家太子爷过来的,等会儿介绍你们见见。他在国外留学,好不容易放假回来一次,再想见他就不太容易了。”
锋辰的太子爷?苏凭有些意外地扬起眉:“穆庭在这儿?”
魏泽这下终于抬起头来:“你们认识?这圈里还真是没有你苏凭碰不到的人脉。”
“认识,不过交际圈不太重合,算不上熟悉。”苏凭单手撑头,笑眯眯地晃了晃手里的酒杯,“那小子眼高于顶的样子太狂了,实在有点欠揍,看着总想打他。说起来他人呢?”
“你也没比他大几岁,摆这么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给谁看呢……”魏泽无语地看他一眼,拉开包厢门,示意他看下面,“喏,下面唱歌呢。”
他们的包厢在二楼雅座,正是观看舞台的好位置。苏凭顺着魏泽手指的方向看去,一眼就看到了穆庭。在台上表演的乐队其他人都漂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耳钉柳钉带一身,动作夸张地对着乐器群魔乱舞,就他一个人黑发黑眼,身上干干净净,一身骷髅头的嬉皮打扮来得很显眼,最特别也最帅气。台下小姑娘们一副想要吃了他的表情,叫声都喊破了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