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晏瞬间捂住嘴,跌跌撞撞地跑到旁边的花树下,大吐特吐。
谢瑜无措地跟上了上去,表情焦急地关切:“乖乖,你怎么了?”
牧晏伸出一只手挡住了他的靠近,一手捂着翻涌的胸口,继续吐。
她白天几乎没吃什么东西,几乎没什么东西能吐,不断地干呕,吐出些酸水,难受得眼泪直流。
谢瑜见她不愿意让他靠近,又是惶恐又是害怕,却又只敢站在花下陪在她身边,像是在罚站。
牧晏终于舒服了一些,扶住粗糙的树枝,稳住了身体。
此时此刻,她脑海里都是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谢瑜。
明明印象里那么美丽漂亮的姐姐,怎么渐渐扭曲成了如今的这番模样。
谢瑜看她表情平静得可怕,心中更慌,想握住她的手。
牧晏挥开了他的手,对他又是害怕,又是厌恶,完全不想谢瑜碰她。
她转身就欲走,谢瑜却亦步亦趋,他不敢乱碰她,委屈地为自己辩解:
“晏晏,你别生气,我……我平时不是这样的……”
狂风卷得花枝乱颤,白色的樱花簇簇地落下,像是下了一场雨,两个人都被淋了个透,怪浪漫的氛围。
牧晏拳头攥紧,忍住想打他的冲动。
“是祁韫先害我的……我不过是反击……晏晏……你信我……”谢瑜伸手拽住她,却又被牧晏狠狠甩开。
“你的反击就是剜他的眼睛,毁他的容?”牧晏对这种疯子根本无话可说,只恨不得离他远远的。
谢瑜却掐住了她的腰肢,将她抱入怀中,柔软的唇在她脸颊轻蹭:“晏晏,你要信我,你怎么能不信我呢,我是你的小鱼啊,我怎么会欺骗你呢。”
牧晏只要想起刚才的场面就想吐,尤其此时此刻他还在抱着她蹭着他,隐隐约约的,她甚至能闻到血腥气。
她在他怀中转过了身,冷冰地打量着他,可谢瑜抱着她的力气越来越重,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牧晏明显得感知到腰腹上抵着的东西。
没有人性的畜生,这种时刻都能在发/情。
她内心里的小鱼,就在此夜已经彻底死了。
牧晏没有保留任何力气,一巴掌瞬间将谢瑜扇倒在地。
他的脸颊迅速红肿,嘴角也冒出了血迹,茫然地捂着脸,眼眸里迅速蓄满了泪水,抬头看她:“晏晏,你怎么又打我,明明白天时我们还……”
“还什么?你是说上/床吗?跟我上过/床的男人多的是,你以为你又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无聊时用来消遣的玩意。”
牧晏居高临下地俯视他,漫不经心地吐露残酷的事实,或许他哭得太伤心了太委屈了,牧晏连起初的那点害怕都消失不见。
谢瑜听到她说的话,连哭声都变得微弱了许多,怔怔地抬头:“晏晏,你要生气打我骂我都好,但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呢。你不是说要一辈子对我好的吗?你都忘记了吗?忘记了当初在宋府你对我说的话了吗?我怎么会是你消遣的玩意呢,你明明也是喜欢我的……”
“这话是对小鱼说的,不是对你说的。”牧晏转过身折断一根花枝,枝叶繁茂上面的花朵暗香幽幽。
“小鱼已经死了。”牧晏握着花枝挥向了谢瑜,结结实实地打在皮肉上,花叶摇摇欲坠,裹挟着谢瑜小声的呜咽。
“晏晏……小鱼错了……你别打小鱼了……小鱼好痛……”谢瑜又挨了几下,浑身都是火辣辣的疼,跪爬到牧晏脚边,抱着她的腿不松手。
“畜生。”
牧晏将快要断掉了花枝砸到了谢瑜身上,摇摇欲坠的花朵几乎被碾烂了,叶子破碎了,如同谢瑜稀巴烂的心脏一同被她踩在了脚底。
“把祁韫放了,我与他一同离开。”牧晏怕她继续待在这里,迟早有一天被这疯子也给剜了眼睛。
谢瑜一听她要离开,哽咽瞬间停下,眼泪晕在眼眶:“晏晏,你要去哪啊,明明这里才是你的家,你还能去哪里……”
“我去哪不需要你管。”牧晏踢开了他,转身就要走,结果又被谢瑜抱住了腿。
“谢瑜,你找抽是不是?”牧晏回过头看他。
夜色模糊了谢瑜的面容,牧晏只能听到他低低的哭声:“晏晏,你继续打我好不好,我给你当一辈子狗,只是……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牧晏又踢开了他,这一脚踢在了谢瑜心口,他瞬间脸色惨白,失去了力气。
她连回头看他一眼都没看,转而去柴房想去查看祁韫的状况。
“牧晏,你是真的要他不要我是吗?”谢瑜哀怨的声音随着夜风散开。
牧晏脚步一滞,依旧没有回头。
“你再往前一步,我就死在这。”谢瑜将簪子抵在了心口处,那是方才她打他时掉落的,他爱惜她的一切东西,即便被她打的时候,还是悄悄地将簪子藏了起来。
“那你去死吧。”牧晏心烦意乱,推开了门,走进了柴房。
第122章 初见
牧晏听到轰然倒下的声音, 她本不想回头,如果不是该死的系统发出一遍遍的警告,她真的不会回头。
锋利的簪子已经完全没入他的胸膛,衣袍上的花瓣由白色成了血色。
谢瑜凤眸含着血泪, 狼狈地倒在青石板地面, 死死地盯着她, 痛和欲, 爱与恨交织在一起,他猛得呕出一口血,“牧晏,别再丢下我。”
牧晏眉心微微动了动,转头对着呆滞在柴房里的护卫道:“还愣着做什么, 还不快去救你们公子,你们公子快死了。”
两个男人不敢多看她一眼,听了她说的话, 跌跌撞撞地跑到外面,瘦的甚至跑得过快被凹凸不平的板砖扳倒摔了个底朝天, 但又连忙连滚带爬地去看谢瑜的状况, 发出哀嚎:“公子,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世子知道会扒了小的皮的啊!”
牧晏把柴房门关上,也挡住了谢瑜绝望惨淡的目光,她连忙蹲下来去查看状况更惨烈的祁韫。
祁韫眼睛紧紧阖上,只剩下眼角滑落的血迹, 脸颊上那道深深的刀伤此刻竟然凝成了血痂,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渐渐愈合。
“你这个道士还真有几番神通。”牧晏小声嘀咕, 但还是悄悄松了一口气,看起来情况还不算糟糕。
她拍了拍祁韫的脸:“喂,你死了没啊。”
祁韫突然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几声,吓了牧晏一跳,她差点没稳住身体坐到了血淋淋的地面,他声音恹恹:“你再打我,我就真死了。”
“你这伤口愈合的速度这么快,所以眼睛是不是也会逐渐恢复?”牧晏连忙缩回了手,生怕真把他打死。
祁韫这时候还有闲心开玩笑:“小娘子,我若是真瞎了该如何?你的情郎为了你将我弄成这样,怎么着你也该养我一辈子吧。”
牧晏难得滋生一些愧疚,她随心所欲惯了并不是什么顾及他人感受的人,但牧晏的原则始终坚定,那就是绝不会牵连到无辜的人。
祁韫这死道士固然可气,但不至于遭受如此惨无人道的对待。
牧晏光是想想剜眼这件事都觉得疼,不由得硬着头皮捡起血泊中的匕首,说出的话都在打着颤:“那种疯子才不是我的情郎,你是不是特别痛苦,实在不行的话……不如我送你一程吧。”
祁韫疼得龇牙咧嘴,听到她这番体贴的话,表情凝滞了一瞬,半晌憋出一句:“不用了,谢谢你啊,你人还怪好的。”
牧晏本来惨白着脸,已经在继续呕吐边缘的跃跃欲试,可听到他无意间的这句话,脑海里的一根弦突然绷住,心中忍不住翻起惊涛骇浪。
这会自动愈合的身体,不是与她差不多,每回她又是跳楼又是得疫病,每一次身体都搞得破碎不堪,但又被系统慢慢修复损伤,再而重生,改变样貌,继续进行任务。
她生平第一次激动到欣喜若狂,笑容几乎收敛不住,手在发抖,不停地去想该怎么样去确认祁韫的身份。
如若祁韫也是自带系统的穿越人士,是不是也就意味着,她真的有朝一日可以安然无恙回家。
牧晏思来想去,只想到一个“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被用烂掉的烂梗,她正要开口去问不免又有些犹豫,万一祁韫没学过三角函数怎么办,万一她也被空口鉴抄了怎么办。
她小心翼翼地环顾柴房四周,确定了没有人,满怀着期待,眼睛亮晶晶的,小声对祁韫唱:“乌~蒙~山~连~着~山~外~山~”
等了半晌,柴房里一片寂静,祁韫如死人一般躺在那不动弹。
牧晏重重推了他一下:“祁韫,你怎么不说话啊。”
“小娘子,我这都快死了,你还在这唱歌。”祁韫继续瘫在地上装死,完全不配合她。
牧晏被祁韫气得直跺脚,恨不得一脚踹飞他,电光火石间,她身躯一震,喃喃道:“你怎么知道我在唱歌?这个朝代和现代人说话的语调完全不同,你是怎么听懂我在唱歌的。”
牧晏又蹲了下去,这回揪住了祁韫的衣领,盯着他堆雪般的白发,紧闭的双眸,咬牙切齿:“好啊,你小子可算被我逮到了,原来不是什么仙人道长,而是跟我一样是个穿越过来的打工狗,你还害我这么多次,你要点脸不。”
祁韫表情都未变,即便被她揪着领子,如此狼狈,浓郁的桃花香混合着血的铁锈弥散开,让牧晏脑子也跟着一同生了锈,萌生一种想要摧毁他的冲动。
她及时松开了他。
祁韫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襟:“小娘子,我与你可不同。”
牧晏用怀疑地眼神看过去,不太高兴地问他:“你这便是承认了,咱们俩有何不同。”
“自然你尚且还在被命运玩/弄,而我……”祁韫停住了话茬,不再去答。
他惯常招猫逗狗贱兮兮的表情此刻消失不见,整个人冷凝又沉默,恍惚间牧晏觉得他有一丝诡异的熟悉感。
“我们是不是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经见过?”牧晏忽视心头的一丝悸动,不太高兴地说道。
“不知道呢,也许吧。”祁韫缓缓站了起来,长发及腰,银白的发丝沾着血,双眸闭着,皮肤白得透明,看起来又诡异又美丽。
他对着牧晏告别,通情达理的模样:“小娘子,没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你的情郎伤的还挺重的,你可要好好照顾他。”
祁韫告完别转身就欲走,没想到迎来的是头皮一痛,硬生生将他钉在了原处。
牧晏拽着他的银发不松手,闻着他身上浓郁的桃花香,她低声轻笑:“祁韫,你这么急着要离开做什么。我们好歹来自同一个地方,怎么着也是老乡,于情于理,我也该好好招待你呀。”
祁韫实在是怕疼,就这样硬生生又被牧晏给拽回了柴房。
牧晏推了他一下,祁韫本就没什么力气,瞬间摔在了柔软的稻草堆,无力地捂着胸口剧烈咳嗽,咳嗽牵扯着全身的伤痕,疼得他昏昏沉沉:“小娘子,你这是做什么啊?小娘子,我有得罪你吗?”
“我只是有几个问题想问,问完你想去哪里都可以。”牧晏是真的百感交集,情绪复杂,短短几天经历的事情太多,情绪大起大伏,大惊大喜。
“无可奉告。”祁韫只给她四个字答复,轻描淡写四个字,丝毫没有任何的同情心同理心。
牧晏平静地看向他双颊上的血痕,缓缓启唇:“祁韫,你疼吗?”
祁韫不明所以,但却点了点头。
“哦,你让我给谢瑜吃的药我还收着呢,要不给你也试试,说不定等会会更疼。”牧晏盯着他紧闭的双眼,暗思这祁韫如今不过是个瞎子,无论如何他都是逃不掉的,只能任由她摆弄。
牧晏的话成功让祁韫沉默了一瞬,不由得想到悬崖底,深林中的那场隐秘的情/事,她将他浑身抽得没有一处好地方,给他喂了虎狼之药,逼着他……
祁韫不想再想下去,但呼吸却渐渐变得沉重。
“祁韫,你刚才说什么来着?你说我尚且还再被命运玩/弄,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还有你未说出口的话又是什么?你说给我听,我就放过你,如若不然……”
牧晏剩余的话没有说出口,但祁韫却已了然,忍不住嗤笑:“小娘子,你的手段还是一如既往的简单,粗暴。”
“谢谢夸奖。”
牧晏找了个小板凳坐在祁韫面前,大有他不说实话她就一直跟他耗下去的意思。
“小娘子,你真的不去看看你的小情郎吗?万一他真的死了你该怎么办?万一……他死了你任务失败又该怎么办?”祁韫说出的话专门往牧晏肺管子戳。
牧晏“唰”得站起来,恨不得扇祁韫这个乌鸦嘴几巴掌,她问一句话他能回八句,每一句都明显不怀好意。
她准备寻个绳子将这厮吊起来,再用鞭子抽个几百下,看他还跟不跟她东扯西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