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怔了怔,怀玉眨眼,看着他这笃定的表情,心口突然一软。
是啊,她现在是有人罩着的人了,天塌了也还有他顶着呢!她操心个啥!勾唇一笑,怀玉吧唧一口就亲在他的手背上:“承蒙君上多照顾了!”
“殿下客气。”他眯眼,捏了她的下巴,俯身下去,狠狠还她一礼。
……
柳云烈一路逃往佛渡关,让人盯着方圆百里的动静,一旦江玄瑾带人过来,就继续往西梁的方向退。然而,四周一直没有风吹草动,等他知道江玄瑾已经撤兵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以后了。
京都被长林之军驻守着,李怀玉本以为他们过去会遇见些麻烦,然而出乎意料,不仅没人阻拦,马车进城的时候,街边百姓还夹道欢呼。
“紫阳君上回来了!紫阳君上回来了!”
“君上用兵如神!威名盖世!”
“丹阳长公主也跟着回来了吗?”
听前头的议论,李怀玉还笑嘻嘻的,觉得很骄傲,但听见最后一句,她一惊,下意识地把脑袋缩了回来。
“你做什么?”江玄瑾斜眼看着她,问。
怀玉抱着脑袋小声嘀咕:“我怕人砸我鸡蛋啊!”
白她一眼。江玄瑾道:“你以为现在还是大兴八年?”
大兴八年,长公主薨逝,天下之人皆拍手称快。可年底至大兴九年战火起,长公主身上的污名已经被洗刷干净,加上一线城的崛起和丹阳之军在抵抗西梁一战里的功勋,如今已经没人会再骂她是祸害。
怀玉怔了怔,犹犹豫豫地掀开车帘一角。
街边百姓脸上都带着笑,没有什么凶恶的表情。提起长公主,众人议论:“这么多年的委屈,也算是沉冤得雪,听闻她重活了过来,也不知是真是假。”
“假的吧,人死了哪儿还有复生的?多半是长公主当初机敏,知道自己要被陷害,玩了一出金蝉脱壳。”
“长公主厉害啊!”
跟当初满街的谩骂完全不同。怀玉支着耳朵听着,眨眨眼,嘴角慢慢往上扬。
“他们夸我厉害!”她回头,满眼光芒。
江玄瑾点头:“实话。”
心情明朗得很,李怀玉笑问:“那你说说,我哪儿厉害?”
别人得夸奖,都会谦虚地说“不敢当”、“过奖”,这位倒是好。还嫌人家夸得不够到位,来他这儿要表扬?江玄瑾摇头,面无表情地道:“别的不妄议,有一点殿下实在厉害。”
“什么?”怀玉双手捧心,期待地看着他。
车里的人理了理自己的袖口,客观公正地道:“当上了紫阳君夫人。”
李怀玉:“……”
人都说夫妻在一起久了会越来越像彼此,别的不说,光厚脸皮这一点。他的确是越来越像她了。
长长的车队蜿蜒了半里路,队伍中间,有一辆车却是分外奇怪。六个木轮承着的长板,上头似乎放了个棺材模样的东西,被四周支起来的帷帐挡着,风吹拂间,带来一股子怪味。
第112章 故地重游
昔日仓皇离开的人,在八月初,都纷纷回到了京都。被查封的江府大门重新打开,紧闭的宫门也再度开启,韩霄和云岚清等人风尘仆仆而来,在宫门口看见李怀玉便上来行礼。
“殿下、君上!”
怀玉回头,看见徐仙就乐了:“徐将军怎么胡子也不刮?”
满脸的络腮胡,五官都要看不清楚了。
徐仙抹了一把脸,笑道:“忙着赶路,没来得及。丹阳主城里的文书咱们都给殿下带来了,三万丹阳军也在城郊之外驻扎。”
“好。”怀玉拍手,“不过咱们先不急别的,都先各自回府修整一番。”
徐仙点头,一转脸就看见旁边的徐初酿,上下打量两眼。笑道:“多谢殿下照顾,小女这一路奔波,竟不见憔悴。”
徐初酿上来行礼,顺便就站去了徐仙身后,等着跟他一起回府。赤金看了看,抿唇,没多说什么。
怀玉睨他一眼,笑道:“这可不是我照顾的,将军该谢谢赤金。”
徐仙侧头,看着赤金就道:“说起来。前些日子庄家正好送了信来,问公子近况。”
赤金朝他一拱手:“劳烦将军操心了。”
“哪里哪里。”徐仙捻着胡须笑,“你如今有战功在身,又任了官职,老夫对庄大哥也算有个交代了。等安顿好了。你且来我府上喝会儿茶。”
“是。”赤金垂眸应下。
江家的人都已经回到了江府,江玄瑾也过去照看了,李怀玉想了想,还是让乳娘抱着两个小家伙先回了飞云宫。
飞云宫里什么也没变,只是有一层厚厚的灰。青丝找了几个宫女来。里里外外清扫了一遍,才让怀玉和两个小家伙进去。
看着博古架上放着的木雕泥塑,怀玉抱着小祸害喃喃:“物是人非啊……”
小祸害听不懂自家娘亲在说什么,瞪着圆圆的眼睛,吐了个小泡泡。怀玉低头看见了,忍不住轻笑,深吸一口气,又吐了出去:“挺好,人总是要往前看的。”
“主子。”青丝进来道,“云大人传话,说是在京都的封君全部都去了江府。”
微微一惊,李怀玉回头:“南平君去了吗?”
“似乎没听见他的名字,好像是长林君打的头阵。”
把小祸害往她怀里一塞,怀玉神色凝重地道:“我过去看看。”
一时疏忽了,没见人阻拦他们进城。就忘记了各位封君的存在。前几个月的征战里,虽说长林君和平陵君等人没出太大的力气,但怎么说也是效了力的。如今到了分享成果的时候,免不得要上来刁难。以江玄瑾那性子,肯定是要被欺负的!
越想越走得快,李怀玉健步如飞,出宫就策马,一路直奔江府。
“三……三少夫人?”江府门口的家奴远远看见她,惊得连忙上来拦,“快勒马,快勒马啊!”
哪管这么多,怀玉一夹马腹,直接跃马进了大门。
“啊——”家奴丫鬟被惊得四散尖叫,她一甩马鞭就勾了一个丫鬟回来,问:“江玠在哪儿?”
丫鬟颤颤巍巍地看着她,吓得快哭出来了:“江玠……是何人?奴婢不认识……”
嘴角一抽,她换了个称呼:“江玄瑾。”
“啊……君上,君上在正堂与人议事……”
哪里是议事,多半是被人夹攻呢!李怀玉眉目一凛,松开这丫鬟,扯了缰绳朝着正堂就冲了过去。
长林君笑着跟江玄瑾说着话,正夸到“令夫人贤良淑德、端庄大方”,就听得门“嘭”地一声巨响,上好的雕花大门被直接撞开,砸在后门上来回晃荡。
“江玠!”来人勒马,骏马一声长嘶,前蹄高扬,她一个鹞子翻身就下了马,如风一般卷了进来。
江玄瑾眼神微动,身子却没动弹,任由她扑过来,撞了他个满怀。
“呯”地一声响,长林君唏嘘,就这小牛犊子似的力道,也就紫阳君敢接了。
伸手揉了揉她的额头。他面无表情地问:“不痛吗?”
龇牙咧嘴地抬头,李怀玉道:“哪儿还顾得上什么痛不痛,我来替你出头!”
说罢,一撸袖子就看向旁边的长林君和平陵君:“你们有什么话,跟我说!”
平陵君吓白了脸。长林君也抖了抖,瞬间就老实地坐着,不敢吭声了。
不就是想问紫阳君要点好处吗?大家打仗都不容易不是?也不是很过分的要求,长公主怎么这么凶……
嘴角忍不住轻勾,又很快地压了下去。江玄瑾拉着她在主位上坐下,朝长林君道:“方才没说完的可以接着说,正好长公主也在。”
这小霸王往这儿一坐,谁还敢多说什么啊?长林君咽了口唾沫,气势都弱了下去:“三千兵甲是有些过了哈?大战过后。四处都要休养生息,那您看……两千五如何?”
长林之军在大战里损伤不少,其实不用他提,江玄瑾也打算补偿他些兵甲的,三千不算多,很合理,但现在人家自己要少五百,那他也没什么意见。
“好。”他点头。
长林君一喜,连忙拱手行礼:“君上宽厚。”
李怀玉听着,也察觉不对了。她以为这些封君怎么着也是想要封地金银的,甚至想过会有人趁乱夺皇位。然而这些人竟意外地老实,只要些兵甲?
知道自己是误会了,但不能认啊,于是她就保持着这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听他们商讨完兵粮和商贸。
半个时辰不到,几大封君就飞快地溜走了。
松了紧绷着的身子,怀玉揉着肩嘀咕:“现在的人都这么知足常乐了?我怎么记得平陵君挺贪心的,这回竟连盐井都没敢要。”
江玄瑾深深地看她一眼:“多亏了你。”
“嗯?是吗?我好像什么也没说。”怀玉不好意思地挠头,“光听他们说了,像个花瓶似的。”
伸手把她抱过来。江玄瑾道:“你可比花瓶有用多了,放在这里就能镇住场子。”
被人一夸,尾巴就又翘了起来,怀玉咧嘴道:“那是,我有架势!”
江玄瑾抿唇,抱着她起身便往外走。
“哎,去哪儿?”怀玉抓着他的衣裳,有点慌。
这人一本正经地回答她:“拿你去镇宅。”
“别闹别闹,我可不想见你家里人。”怀玉撇嘴,“这里没事了,我还要回宫抱孩子的。”
“陪我用个晚膳。”
“不……”
“好不好?”他软了语气,鼻尖轻轻蹭了蹭她的脸。
李怀玉怔愣,很愤怒地道:“美人计可耻!”
明知道她抵不住他的美色,还一直用这招,真的很过分!
江玄瑾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承蒙夫人厚爱。”
怀玉这叫一个气啊,可没办法,谁让自个儿没出息呢,用晚膳就用晚膳吧,埋头吃就是了。
江老爷子站在自个儿的屋子里,一脸执拗。
旁边的江崇知他是想要个台阶下,便笑着道:“咱们能回来,多亏三弟,也多亏了长公主。”
鼻子里哼了一声,江老太爷道:“忠骨不怕埋他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