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婶看了眼宋轻舟紧闭的房门,拉过了关崇远,小声道:“你等等。”
关崇远立即点了点头,满是期盼的目送着桂婶走向宋轻舟的卧室门前。
“先生,您睡了吗?”
宋轻舟侧卧在床上,外边的谈话声听得一清二楚,听到桂婶敲门无奈了叹了口气:“桂婶,我累了,你自个儿看着办吧。”
“那,我就留他歇一个晚上,只是他来时也淋了雨,衣服都湿透了。”
宋轻舟从床上坐起,披了件薄外套,说道:“那你进来在衣柜找找,有他合适的衣服尽管拿去给他换上。”
“欸,好。”桂婶应了声,推门而入。
关崇远放轻了脚步,走到了他卧室门口,就着橘黄色的壁灯注视着他,那双本是如星辰点墨般的眸子,此时空洞得让人心疼。
桂婶拿了干净了衣服递给了关崇远,瞧他这大块头,以往宋轻舟当休闲装穿的,估计只能勉强穿上。
关崇远在浴室冲了澡,换上干爽的衣衫,看到沙发上桂婶拿了一床羊毛毯子。
沙发有点小,关崇远蜷缩在沙发上,翻个身都困难。
不知道宋叔叔睡了没有?
关崇远瞪大着双眼,听着窗外的雨声渐停了。
睡到半夜,关崇远突然听到一阵隐隐的梦呓声,带着惊慌无措。
他猛的从沙发翻身而起,什么也顾不得破门而入,此时宋轻舟仿佛被梦魇纠缠,关崇远差点叫喊出声来。
这半年,他也被这无休止的梦魇纠缠着,他和他一样。
“宋叔叔,你别怕,我不会再离开你了。”关崇远在他耳畔低呐,将他心疼的紧拥入怀中。
那是这么久以来,在一次次无法逃脱的梦魇中,他看到关崇远从光明朝他走来,将他救赎。
宋轻舟很久没有像这晚睡过一个安稳的觉了,意识从沉睡中慢慢复苏,才惊觉腰上缠了一只沉重有力的手臂,他反应有些过激,弹跳着起身低问了句:“谁?”
关崇远惊醒,心脏漏掉了拍,正想解释又意识到现在自己扮演的是个哑巴时,只得一脸无措的看着他。
好在宋轻舟很快想起,“won?”
“嗯!”关崇远应了声。
宋轻舟暗中舒了口气:“你怎么睡在我的房间?”
关崇远拉过他的手,情急之下用英文在他的掌心快速笔划起来。
——你做噩梦了,我想叫醒你,你醒不过来。
宋轻舟抿了下唇,沉默了下来。
——我担心你继续做噩梦,就守在了你身边。
宋轻舟‘听’完解释,眉头微沉,近似无情道:“谢谢,但是……以后请你不要再来了。”
关崇远顿时难过得好半晌没反应过来。
——为什么?你讨厌我?
宋轻舟:“不,只是觉得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没必要纠葛太深,你回去吧。”
见他一脸绝决,已无再回转的余地,关崇远不再纠缠给他带来困扰。
——那你好好保重自己,要坚持,不要放弃希望地活着。
宋轻舟心头微动,又有点后悔刚才自己的无情果决,想来他是性情单纯,没有恶意。
“回去小心。”宋轻舟说完这句话,转身走出了卧室,不再理会他。
本来,关崇远还想在这里多陪他两天的,没想到他的宋叔叔警觉性会这么强。
是习惯了他的温柔,便理所当然的享受着他的温柔以待,却从未想过,其实也仅仅只是他关崇远,有如此殊荣。
以前,即使在一起,关崇远也总是在纠结,他爱不爱我?他爱我有多深?会不会像我爱他一样爱我这么深?
以后,他大概再也不会纠结这种无聊透顶的问题了。宋叔叔很爱他,比他想像中更爱他。
桂婶见他俩之间怪怪的,也不好多说什么,本来还想着留这小哥吃个早饭再走的,看宋轻舟的表情,啥也没提了。
关崇远去浴室换上了自己的衣衫,突然一旁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眼来电,是本宅那边的,原本冷峻的面容添了几分严酷。
那端老爷子气极败坏:“小崽子,你长本事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着与贝家那丫头旅行的愰子,去见了宋轻舟?!”
关崇远恨恨咬了咬牙:“所以,你想怎样?”
老爷子喘着气儿,气得好半晌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你跟个男人,跟个这样的戏子搅和在一起,到底图什么?!啊?图他年轻好看?比他宋轻舟年轻好看的多得是,你怎么就跟猪油蒙了心似的,偏要跟他在一起?他是什么出身,你又什么出身?他之于你关崇远的人生,毫无帮助!”
关崇远淡着脸听完这些难听的话,说道:“您希望我认祖归宗,我回来了。您希望我能继承家业,我将大部分时间放在了商会和公司。您就从不想想,我为什么要接受这些根本之于我也毫无益处的安排?”
老爷子吼道:“我能给你家族荣耀,能给你万人之上的权利和地位!怎么叫毫无益处?这是多少人求八辈子也求不来的!”
关崇远冷笑:“您老爷子一生自负,到了这个年纪,真够看得起自个儿的。”
老爷子踉跄了两步,捂着心口跌坐在了沙发上,气息不稳,“你是要把我气死?”
关崇远冷了心,一字一顿道:“你最好不要再逼我。”
老爷子突然笑出声来:“你把他当心头宝,可他不见得把你看得这么重要,呵……你该清醒了!”
关崇远不想再听老爷子半字威胁与忠告,果决的挂断了电话。才刚掐线,瞿白的电话便立即拨了过来。
这么紧凑,看来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瞿白是一直在不断的拨打着他的号码。
关崇远很快接过了瞿白的来电。
那端仿佛惊魂未定,“阿……阿远,你在哪儿?”
关崇远:“你知道,我在墨尔本。”
“不是,我……我知道你在墨尔本。”瞿白烦躁的薅了把头发,深吸了口气问他:“你……你和他现在在一起?”
关崇远眸光沉下,默了一会儿道:“没有,我和贝莉在酒店。”
瞿白明显的舒了口气:“那你……”因过于情绪紧张声色沙哑,瞿白轻咳下了嗓门儿,调整了声色,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看来他想得没有错,那一晚,老爷子想让宋轻舟死,所以见死不救,瞿白自做主张救下了宋轻舟,所以被老爷子狠狠教训了他一顿。
瞿白如此紧张,想必与老爷子承诺了什么,比如,让他再也不与宋轻舟相见,制造了宋轻舟死亡的假相。
后来,他偷偷回到渡假山庄调取当晚的监控,却发现偏偏那天的监控早已被人删除,他的车子一直有保养,也才做过检修,不可能发生刹车失灵的故障。
所以关崇远再次推测,车祸事件是人为,而且这人绝不可以交待出去,才会抹杀这一切罪证。
其实不用老爷子说,关崇远也知道那人是谁。
可现在,瞿白究竟因何这么恐惧紧张,关崇远不得而知,所以他撒了谎,称自己和贝莉在酒店。
瞿白:“阿远,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我也不知道私自做的这些决定,究竟是对是错,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受伤害,真的。”
关崇远:“你到底想说什么?”
瞿白哽咽道:“我也不知道……我现在脑子乱得很,我不知道……”
关崇远听着他无助的哽咽声,安慰道:“你做了该做的,我不怪你。”
瞿白狠吸了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了下来:“你和贝莉先回来吧,好吗?”
“嗯,回头再说。”关崇远挂断了电话,推门走出了浴室,在浴室呆得有点久,此时宋轻舟已经坐在桌前开始用早餐,什么也未问他。
关崇远深深看了眼宋轻舟,与桂婶打了声招呼,没有理由再赖着不走,正准备转身开门离开时,正巧门铃声响了。
桂婶赶紧放下手中的活儿,上前去开了门。
当关崇远迎上门口那女人的眸光,最终落定在她身边那个三岁小男孩身上时,仿若时间陷入冗长的死寂…
第126章 孩子
明显丁敏柔再见他时,敌意中带着百般的警惕,下意识将身边的孩子护到了身后,藏个了严严实实。
“桂婶,谁来了?”宋轻舟疑惑的问了句。
桂婶也不明情况,更不知道这突然来的母子究竟是什么身份,张了张嘴正不知怎么回答时,只见关崇远狠狠拽过丁敏柔,将身后的孩子丢进了屋内,顺势关上了门。
桂婶慌忙扶过孩子瞪着眼懵了好一会儿,孩子被吓到了,瘪着嘴委屈哭了出来。
宋轻舟听到小孩的哭声,下意识拧起了眉:“怎么会有小孩哭?”
桂婶抱起恸哭的孩子,哄了起来,一边对宋轻舟说道:“是一个年轻的妈妈带了她的儿子过来,好像与won是认识的。”
“是吗?怎么找到这儿了?”听小孩听得更加大声,宋轻舟对桂婶说道:“把孩子抱过来吧,你去忙你的。”
“先生用完早餐了?”桂婶见他也没怎么吃,轻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将孩子送到了宋轻舟身边,去收拾碗筷了。
宋轻舟摸了摸孩子的头,从口袋里拿了几颗水果硬糖,笑问:“吃不吃糖?”
孩子看着包装漂亮的水果硬糖,转移了注意力,宋轻舟见他没说话,将手里的糖塞到了他的手里,轻声道:“妈妈很快就会回来的,别哭了。”
孩子看着他,竟然很快安静了下来,倚在他身边,手里抓着糖果有些腼腆害羞。
宋轻舟夸赞了声:“真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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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崇远几近粗暴的将丁敏柔拖拽至无人的楼梯间,才将她甩开。
丁敏柔踉跄了几步撞到了身后的墙壁才站稳身子,憎恨的一瞬不瞬盯着关崇远,双眼绯红。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关崇远步步逼近。
丁敏柔冷笑了声,理了理凌乱的长卷发,挺直了胸膛扬着尖俏的下巴直视着他:“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关崇远关少。”
关崇远双手不由紧握成拳,背后瘆出一层冷汗,第一次在一个人面前,几乎毫无胜算。
丁敏柔早已褪去那几分青涩与怯弱,气场变得足够强大,或许这也是她能回来再次面对这些人,这些事的屏障。
“你说,我将所有事实都告诉轻舟,他会不会恨你?”
关崇远眉头紧蹙,冷声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