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是找到一把手来告辞,说明行程。
而老乾原来的位置,真如田亮亮想得那般,由他顶上了,虽暂时是代区域负责人,但只要自己不犯错,转正是迟早的事。
此刻两人凑在一起,合不拢嘴的样子,有几分小人得志的味道,就像是偷了人家地里的大西瓜,没被发现,尝一口还是倍儿甜。
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周于峰一直在京都,下定决心要搞出百分百国产的电脑后,就一直为着此目标前进,而当前的世界计算机技术,华夏的水平并不落后。
此时陈春还在一把手的办公室里商议,几乎每天都是焦头烂额的状态。
面对李康顺、杜永员等人的邀请,周于峰是一推再推,务必要先把计算机的事落成,再去考虑其他,唯一的一点好处是,每天回家,都是老婆孩子热炕头,不像在岛国时,那般凄凉了。
“老乾,你在工作方面,我没有什么好嘱托的,只是位置的转变,可不只是单单称呼不一样了,更是看待事情的角度不同了。
就如冯厂长当初为了厂子的安危,不惜跟我闹翻,你急需要这样的决心,不能只考虑小团体或者众人,而是底下所有职工。
总之你自己品,好好向老冯学习,同样,这个道理,也适合亮亮你。”
周于峰嘱咐一番后,倚靠在沙发上,看着用力点头的两人,淡出一抹笑意,接下来的语态变得轻松。
“老乾,回去以后,别三番两头地往我大嫂家跑,我嫂子在我跟前,对你可是没一句好话,把你提上来,都给我造成家庭矛盾了。
说什么,老乾那种人,当上服装厂,可不得把厂子都给搬空了,都给自己家里捞了。”
周于峰故意刁难乾老货,学着薛文文的口气,想看他的反应。
“呀!”
果然,乾进来一拍大腿,露出了标志性的一幅憨厚面容,急忙道:“于峰,我肯定一心扑在工作上,但跟文文的问题,就是邻里邻居拌了两句嘴,说得气话!而且,那是她对我之前的刻板印象。”
“哈哈哈哈”
周于峰和田亮亮同时笑了起来,就在这时,一道清脆的电话铃声打断了几人的谈话。
周于峰稍有停顿后,起身去接电话,可就“喂”的那一声时,一道闪电劈向天际,随后便是震耳欲聋的声音,让其有了短暂的耳鸣。
“啊?哪位?在说什么?”
周于峰蹙眉又问道。
“是曲姨,曲贵饿。”妇人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几分怠倦。
“是您,呵呵,曲姨好,这雨这是下得太大了。”没听出曲贵饿的声音,周于峰尴尬地笑了笑,这才是想起与沈叔的约定,骨干大会结束后,两人一定要见一见。
于是周于峰又赶忙问道:“曲姨,我沈叔呢?”
“于峰啊”
可曲贵饿的声音却是变得呜咽,像是在极力克制着悲伤的情绪,然后小心翼翼地询问:
“你沈沈叔走了,你要是有时间的话,回来送上他一趟,一直在闭眼的时候,都在惦记着你。”
失去依靠后,妇人的情感变得敏感,而曲贵饿又是聪明人,搞了一辈子工作,知道沈佑平跟周于峰的关系,仅限他们两人。
如今那口子先走一步,自是得重新审视这份关系,主要是周董事长的社会地位太高了,需要注意的细节也多。
沈叔走了!
这个消息如同一枚炸弹,在周于峰脑中轰炸,“轰”的一声,不知道是闪电,还是真的响了,脑袋一片空白,只听到道外头的雨怎么下得那么大,让人心生厌烦。
“于峰,你要是忙的话,千万不要勉强,曲姨知道你工作的复杂性,需要操心的事太多。”
见周于峰许久未言语,曲贵饿又补充了一句。
而就是这句疏远且客气的话,让周于峰脑海中,渐渐浮现起与沈叔相处的点点滴滴,有不欢而散,也有爽朗的笑容,那句宏亮的话,我沈佑平就是老百姓的天平,要念着一份公道。
最后定格的画面,是那间屋子里,与沈叔坐在小桌上,喝着稀饭,吃着馍馍。
怎么就这么突然走了呢?明明在通话时,沈叔的声音那么有精神,明明约好七月份见,我为什么不能回去看一眼沈叔?为什么要食言?
自责、悲伤的情绪涌上心头,周于峰红了眼眶,竟是吐不出一个字,可曲贵饿的声音依旧是小心翼翼,开始为周于峰不能来而圆场了。
“唉”
长长的一声叹息,在办公室了里响起,乾进来、田亮亮等人,皆是听出来一把手悲伤的情绪,探前身子望了过去,面色凝重。
“于峰?”曲贵饿又叫了一声。
可周于峰他自己依旧是讲不出一句话,太难受了,随之缓缓地挂断了电话。
“黑子,回趟临水。”
周于峰低语了这样一声后,便往屋外走去,屋里的一伙人面面相觑,但很快紧步跟在一把手身后。
“现在就走吗?”
黑子急着问道,与周于峰并肩下着楼。
“嗯。”
周于峰应了一声,可这样的一个“嗯”,跟前的其他人,都能听得出一把手此刻有多么着急,像是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
黑子点点头,也不再多语,步伐越来越急促。
很快,一辆车子穿梭在黑夜瓢泼大雨的街道上,速度越来越快
第1325章 心里痛
六排乡。
阴雨连着下了好几天,河水涨了许多,溢出到街边的农田里,汽车不敢从主路那里过,只能是走布满泥泞的小道,才能进村。
黑子将小车停靠好后,周于峰便一个人准备绕着走小道去村里。
担心参加吊唁的人,不好走这条入村的路,沈自染便一直在村口守着,当她看到周于峰时,没有出常的反应,只是按照习俗,弯腰鞠躬,以表谢意,然后带其入村,如对待常人一般。
“于峰,你坐在车后座,我拉着进村。”沈自染低语一声,拍了拍二八大杠的座椅。
此时周于峰一身昂贵西服,出现在泥泞的村口,倒是显得突兀,眼下就这样走进村里的话,这裤子就脏得不成样子了。
“我们走着进村里吧,自染,正好我有好多事跟你聊聊。”
周于峰在沈自染的面容上多停留了几秒,然后从她手中夺过自行车,没有任何犹豫,一脚踩在淤泥里,推着车大步往前走去。轢攵仦說蛧
她怎么会憔悴成那个样子,眼睛里布满血丝,状态明显不对劲周于峰心情不由变得更加沉重,沈自染背都佝偻,像是变了一个人。
沈叔的离开,对沈自染的打击肯定很大,这个大伯,一直守着她长大,陪伴也是最多的,甚至参加了工作,都是在一块的。
当下沈自染点点头,没有过多的言语,然后跟在周于峰的一侧,领着他入村。
她现在太累了,这段时间里身心交瘁,哪怕是周于峰,也实在没有多言语的心情。
“自染”
周于峰担心地叫了一声,沈自染抬头看了他一眼,低语一声,“得走一截路”的话后,便又低下头,继续往前大步走着。
濛濛细雨,也在这时下了起来,迎面吹来的风,带着几分寒意。
“自染,沈叔是什么病走的?”周于峰轻声细语地盘问起来。
“唉”
长长地叹了一声气后,沈自染才是缓缓说起:
“前段时间一直咳嗽,说了好几次让他去医院,就是犟着不去,说哪有咳嗽去医院的,自己就好了,结果七号那天下午,咳嗽得太厉害,最后呼吸都变得困难,就没在办公室里。
当时就我伯母一个人在,啥也来不及,太迟了,后来医生说是心肌梗塞。”
“呼”
周于峰长吁一口气,听得沉重。
现在最让他担心的是沈自染的状态,在来时的路上,他想过沈自染的情绪崩溃,可现在这幅“坚强”的样子,越发让人感到心慌。
“自染,生离死别的这种大事,我们没有办法去抗拒,这是自然规律,沈叔的离开,对于我们都是沉重的打击,但不管如何悲伤、哭泣,我们得节哀顺变,之后的路,还要继续坚强地走下去。”
周于峰安抚着,希望可以缓解沈自染的悲伤情绪,亦或者是让她不再这般不正常的“坚强”。
“是啊,这些我都知道,我也劝我伯母节哀顺变,劝我哥节哀顺变,但是太急了,我大伯走得太急了,都没有等到六排乡黑猪品牌出来,看一眼黑猪新下窝的小崽子,他就这么走了。”
沈自染淡淡道,而这样的话,何尝不是在刺痛着周于峰的心,太急了,都没有等到他回来,沈叔就走了,两人明明有好多话要说。
在电话里,沈叔是那么盼着自己回去,周于峰再也无法克制泪水,任由泪珠划过脸颊,滴落在地上,埋下头,缓步走着。
接下里,两人都沉默了,就这样一直走着,沈自染不时看一眼周于峰,身子总会猛地颤一样,是从脚底到头顶的冷颤。
“是啊,太急了”好片刻时间后,周于峰才是哽咽了这样一句。
“可我难受的不是这些,我难受的是是”
突然,沈自染停下来脚步,一把拽住周于峰的胳膊,变得尤为激动。
“大伯走的那天,他跟我念叨着中午想吃只鸡,嘴特别馋,我急着要去村里调研,嫌麻烦,就告诉就哇呜呜呜呜就告诉我大伯,说晚上回来吃。
可他就这么急着走了,再再也吃不上了,我这辈子也不吃鸡肉了,我大伯没吃上的,我也不吃了,心里痛!”
沈自染摁着心口的位置,再也无法控制,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啊!呜呜呜啊!啊!啊”
悲伤的情绪,原来真的是需要吼出来,嚎啕出来,才能够释放心中的悲伤,沈自染埋怨自己,为什么没有去做那只鸡。
明明大伯想吃啊!
周于峰陪着沈自染一同跪在淤泥中,此刻说什么都是徒劳,只能等着她哭干净,把悲伤的情绪发泄出去。
“于峰,我我这辈子也不吃鸡肉了,心里好疼啊,我不吃了不吃了”
沈自染紧紧抓着周于峰的胳膊,她是真的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去做那只鸡,大伯什么时候嘴馋过,他都说了,想吃啊
沈佑平这一身,光明磊落,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六排乡的水提是他领头修的,当时大水时,也是他义无反顾地跳进去救人。
是六排乡的村民亏欠得他太多,而不是他,所做的一切,是什么狗屁还债,领着村民们发家致富,家家户户都富起来,这是贡献啊!
后来在浙海市参加工作,沈佑平更是尽心尽责,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修路、积极发展商品经济,且心中的始终有一杆公平的秤,这才会让李康顺打心底里崇拜他,包括其他同志。
他周于峰,二十出头的毛小子,能在沈佑平那里获得支持,是因为碰到了好同志,才敢担着责任,帮企业家一步步发展起来。
在沈佑明的事上,谁又能做到沈佑平那样,大公无私?真正的念着百姓?
沈佑平同志就是这样一个负责任的干部,他热爱这片土地,爱得深沉,爱到无法自拔,在关键时刻,会毫不犹豫地牺牲自己,贡献自己的生命!
想念他、思念他、挂念他、缅怀他,我亲爱的沈佑平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