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将来是替阿妙招婿,还是从族中过继一个,万家都是一路下坡……”
忠义伯皱着眉头,品着万承的话,终是没有再说什么。
万承把老父送到书房里,这才长松了一口气,往自己院子去。
院外,他见到了万妙。
万妙把担忧写在了脸上。
家中氛围的起伏,万妙心细,自能感受。
祖父几次施压,父亲又被停职,一点一滴的矛盾累积着,迟早要爆发。
万妙绝对不希望祖母回府,也绝对不会原谅她。
同时,她亦十分牵挂秦鸾与秦家。
万妙看向万承,想从父亲的脸上看到些情绪,来知道状况。
万承摸了摸女儿的脑袋,笑了笑:“不用担心,你母亲呢?”
万妙指了指屋子里:“母亲在看书。”
“我寻她说事,”万承道,“阿妙与我们备些茶水?”
万妙闻言,应下了。
进了屋里,见楚语兰抬眼看向他,万承揉了揉脸,挤出个笑容来。
在妻子身边坐下,他道:“都被你猜到了。”
楚语兰握住了他的手。
“父亲会说什么,在意什么,都被语兰你看得清清楚楚,”万承苦笑,“我照着你说的那些,给他堵回去了。”
“虽然过去很多年了,可我出身何处,我至始至终都没有忘,”楚语兰叹道,“倒是难为你,丢了职,还得应付父亲。”
“夫妻之间,不用说难为不难为的,”万承深吸了一口气,“是谁让我现在还能听见你的声音,知道你的想法,我也没有忘。”
一年前,若非阿鸾相救,他已经是个鳏夫了。
即便之后发现了母亲的秘密,但人死不能复生,只能满腔遗憾。
忠义仁孝,每一个字都太沉了。
他不是个能面面俱到的人,但万承想,他还是得做他认为对的事情。
“我听说,忠勤伯点了指挥使包逵守西城……”他低声道。
日落了。
京城钟鼓齐鸣。
离原本关城门的时间还远,但随着钟鼓声,所有守备都忙碌起来。
拦住了还要进出的百姓,沉甸甸的城门关闭。
忠勤伯登上城墙,站在城楼上,远远看向南方。
林繁与秦胤率领的大军,已经出现在了视野范围内。
很快,大军安营扎寨,迅速建起了塔楼瞭望。
忠勤伯冷冷看着。
两军毫无动静时,他即便敞开城门,在秦胤眼里也就是个“请君入瓮”,他们不会贸然进城。
而且,就这么敞着,皇太孙没有进城,他翁某人指不定就被个对皇上忠心耿耿的家伙给告了,直接丢了这总帅位子。
这活儿真太糙了。
还是得有些动静才好。
两军交战时,城门被“攻破”,敌军顺势入城。
这样固然天衣无缝,但一定会有损伤。
为此,他给秦胤准备了份礼物。
忠勤伯摸着胡子,与身边守军道:“盯仔细些!一有什么动静,当即来报。”
远处,永宁侯登上塔楼,看向京城。
他一眼就看到了城楼上的忠勤伯。
可惜。
老侯爷想。
就是隔得太远了些,要不然,他一定要喊上两句,号召忠勤伯投降。
看来,得等明日天明,去城下叫阵了。
从塔楼上下来,永宁侯往大帐中走,背后传来匆匆脚步声,他转头一看,是个传令兵。
“外头有人探头探脑,想见老侯爷,”传令兵递上一物,“手里拿着这个。”
秦胤一看,倏地,眼睛瞪大了。
他赶紧拿了过来,看仔细了,便道:“把那人带进来,再请皇太孙。”
林繁得了消息,快步到永宁侯帐中。
一迈进去,秦胤就把那东西交给了林繁。
林繁低头看去。
这是一块铜令牌,虽然有些年头了,但被保养得不错,正中是一个“赵”字。
“这是?”他问。
“殿下没见过也不习惯,”永宁侯道,“这是大周建朝前,先帝军中用的令牌,数量不多,只有十六枚,能拿到的都是老夫、安国公这样的大将。
建朝后,令牌就换了,就是殿下熟悉的四面围龙、中间一个周字的令牌。
原先的这块都交还了。”
林繁道:“那这块……”
“有一人没交,”永宁侯乐得直笑,“忠勤伯那老东西没交!他当时一身伤,养回来也打不了仗了,他就说,新的没用,看着还难受,倒不如老的留下,当个纪念。先帝听了,就随他去了。”
传令兵把那探头探脑的领了进来,是个二十出头、长得毫不起眼的年轻人。
永宁侯指着林繁手中的令牌:“这什么个意思?”
年轻人行礼,道:“忠勤伯无意与殿下、老侯爷为敌,又怕旁人守城,两军交战,平白牺牲,所以揽了指挥。老伯爷说,三日后的卯正,请您率兵前压,他趁乱开西城门。”
“卯正?”永宁侯挑眉,“天刚亮,他不怕,老夫很怕,万了埋伏……”
年轻人愣住了。
永宁侯却是哈哈大笑。
忠勤伯还挺机灵,上了贼船,知道赶紧跳下来。
第398章 瘾还真大
大帐内,那年轻人有些忐忑。
此前,他与永宁侯没有打过交道,只听说这位老侯爷性子耿直又大胆,那么,老侯爷这番大笑,是信了还是不信?
明明老侯爷的前一句话是“万了埋伏”。
想不明白,年轻人也就不专注去想了。
“老伯爷还有一物,让在下转交给您。”
说着,年轻人伸手入怀。
林繁盯着他。
防人之心不可无。
如果此人取出什么要命的东西,林繁就会第一时间上前,把他制服。
只见年轻人从胸前取出的是一扁平物什,由棉布包裹着。
他一手捧着,一手解开系绳,展了开来。
里头是一叠纸。
或者说,是一张纸被折叠了,叠得整整齐齐。
传令兵接过,把纸张打开,这才呈给永宁侯过目。
老侯爷定睛一看:“城防图?”
年轻人道:“是,最新的布置。”
“那忠勤伯还挺有诚意。”永宁侯嘀咕了一声。
年轻人忙道:“老伯爷希望能平稳些,不要多生波澜,殿下、老侯爷,请放心,绝对不是耍什么花招。”
永宁侯呵的笑了声。
送走了递消息的年轻人,他收起笑容,郑重看着舆图。
林繁站在永宁侯身边,亦仔细看着。
京城防卫,说简单很简单,说复杂,那里头的门道就多了,也从来不是哪一个衙门单独成事。
守备、京卫指挥使司、中军都督府、京城卫军、御林军,互相协作配合,当然,也难免会有矛盾之处。
林繁与永宁侯离京有半年多了,以前的那些经验与了解,在此时此刻,显然过时了。
忠勤伯揽大权,各处都调度了一番。
最后的成果,便落在了这张城防图上。
每座城门负责的官员,手下多少兵力,几条主大街上巡防力量,何处设置了拒马桩,一目了然。
最妙的是,皇城城门上的排布,也都标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