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小玩意是我研制的香包,是用月见草的花粉制成,气味比较浅淡。但很像你,凑近了闻最舒服,且历久弥新。
你的那份标本已经归我了。错过它十年,不会再拱手让人了。
听说你最近回到戏馆唱曲,替你高兴。不瞒你说,我很痴迷于戏台上的你。
我总觉得人大多数时候都在徒劳,但一定有那么一些时刻让你的奔忙变得有意义。你耗费在其中的精力和情绪价值,总有一天会反馈回来成全自己。
这也是我曾说的“是金子总会发光”的缘由。
但后来我又推翻了这个想法,认为这话对你来讲并不合适。因为秦见月不是等待发光的金子,你一直在发光,不需要等候契机和舞台,无论被不被人看到,都不影响你的人生的精彩绝伦。
你应该也听说,戏馆被我转让了出去。最近公司忙了起来,欠你的戏票,改日一一归还。
这些天气温骤升。换季易着凉,不要掉以轻心,过早更替春装。注意健康。
程榆礼
看完最后一个字,她视线又倒了回去。
前排,“凑近了闻”这几个字让秦见月脸一红,她用去撑开信封的口子,里面果然暗藏玄机。
将香包和平安符一并倒出来,“凑近了”闻一闻,确实是很别致的味道。像一朵花沾在了鼻尖。两个小包包同时被她揣进口袋。
“见月,回来了怎么不进来?”
秦漪的一声唤让秦见月慌张收起信封,她应道:“刚到。”
“家里有客人。说是你朋友,快点来招呼一下。”
秦见月说了句“谁啊?”,便跟着好奇地进门。
……
春日,花店红火。
程榆礼今天送完信没急着回去,来精挑细选花束。阿宾照常跟在一旁做参谋。
他穿一件绵薄衬衣,袖口卷得一丝不苟。出入小店铺,一身出尘的清贵,精致的着装和面容被人目不转睛盯着瞧。斜阳光辉铺陈在他松弛的长腿,程榆礼微微躬身,垂眸看花瓣的色泽。
程榆礼选得细致。故意刁难似的,他问阿宾:“女孩子喜欢什么花?”
阿宾摸着下巴揣度:“我觉得,如果是给前太太——”
程榆礼睨他一眼:“谁是前太太?”
“……”阿宾求生欲极强地果断改口,“我是说太太!太太……对,她应该会喜欢淡雅一些的花,不要太浓艳的。像蓝白色,粉色,紫色,都不错。”
被他的见风使舵逗笑,程榆礼轻轻牵了牵唇角。
根据阿宾的建议,程榆礼挑了几支花,让店员裹好。排队付款时,前面一堆情侣卿卿我我,看得程榆礼直皱眉,直到两人旁若无人地热吻起来。
他将花丢给阿宾,声音喑哑,淡道:“替我排一下,多谢。”
程榆礼立在花店门口调整呼吸,在心里掐一掐指,禁欲的日子可真难熬。和尚也没那么好当。
淡粉色的蔷薇从院墙上下落,春日光彩实在迷人双眼,乱人心神。
他偏头去看旁边的小巷,恰好捕捉到一道轻盈的人影,正随着她母亲进门。
秦见月穿一件普通的深色风衣,没有衣扣的外套半敞着,露出里面淡色的打底碎花裙。身形轮廓若隐若现。发被绑在耳后,几缕碎发被掀动,缠在鼻梁与眼睫上。从这个角度尚能看到她微笑的唇角,如花瓣一样精美艳丽的嘴唇。
平底鞋,脚踝裸.露。干净而骨感。
很快,她钻进门内,那道影子还在他的视网膜轻晃。
程榆礼紧抿唇线,闭上眼,光天化日之下,竟无法克制地畅想起一些风月之事,想将那白皙脚踝扣在掌下……
越想越觉得难耐。而后轻滚喉结,吞没那一道浊重的涩。
很快,阿宾出来。
“走吧,程总。”
“嗯。”
两人一道往巷子里去,程榆礼眼尖,意外发现这里多了一辆陌生的车。提高戒备,他率先往院门里张望。
今天家里格外热闹,定睛一看,竟然是严苏遇来了。
程榆礼步子立刻便滞在门口。
秦漪在里面热情招呼着客人,严晓蝶和秦见月坐在旁边聊天,严苏遇手里握着一只矿泉水瓶,俯身给狗狗灌一点饮用水。
咕噜摇头摆尾,看起来很是高兴。
一家好几口人,十分的其乐融融。
程榆礼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这狗儿子怎么还开始认贼作父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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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程榆礼轻咳一声, 狗腿颤了颤,咕噜惊诧回头看他。程榆礼递过去一个眼刀。它屁颠屁颠奔过来,然而“亲爹”愣是没给它道歉的机会。程榆礼掠过咕噜就往里面走。
秦漪说:“这么巧啊, 小程也来了。”
程榆礼笑得温和:“碰巧路过这儿, 给您买了束花。”
他把花束送过去,秦漪乐得眼都眯成一条缝。适时的讨好能掰回一成。
不过……
程榆礼眼光绕过这一堆人, 落在大厅的餐桌上面,大鱼大肉很丰盛一桌, 显然没有他的份。
再瞥一眼院子一角的藤架, 老位置,摆着见月的爸爸留下的那坛女儿红, 坛里的酒应该还剩一些, 也不是谁都能喝上的。
只有程榆礼享受过这特殊待遇。
尽管还没弄清严苏遇怎么就来她家里做客了,程榆礼已经心情大好地用精神胜利法赢了两成。
“程先生, ”严苏遇温柔笑着,跟他打招呼, “这里也能碰见,好巧。”
“确实。”程榆礼不咸不淡应一声。
在院子里快速扫完一圈,男人的视线最终停留在秦见月身上, 她回以纳闷的注视, 脸上写满了“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这视线里的质问让他眼里的光霎时间暗沉下去, 程榆礼唇线紧抿, 赢回来的两成顷刻又被摁了回去。
程榆礼再次看向严苏遇的眼神就没那么和善了, 挑衅十足的语调, 大胆地试探一句:“这是好事将近了?怎么一点消息也没透露过?”
严苏遇失笑道:“你误会了。是秦老师邀请我来听她唱戏。”
程榆礼淡淡地“嗯”了声。
秦漪走过来, 站到二人中间, “你俩认识啊?”
严苏遇说:“是之前在平城遇见过,教过他手艺。”
“那真是太有缘了,要不一块儿坐下来吃吧。”秦漪也冲阿宾招手,“小伙子你也一起来。”
阿宾为难地看一眼程榆礼的眼色。
程榆礼婉拒:“改天吧,手边还有事要忙。”
“好好好,那你快去忙吧,别耽误你时间,”秦漪说完,又冲严苏遇介绍说,“他是大老板,每天办不完的业务。”
严苏遇点头:“我知道。”
程榆礼偏冷的眼神最终又看回到秦见月的身上,她在帮严晓蝶绑头发。没有再回视他。低头跟小孩说了句什么,两人一齐在笑。
“再见。”
按捺着满腔失落,程榆礼礼貌道别,而后转身出去。
快步迈在巷子里,天际美景都没再让他回一次眸。
程榆礼没有看到的是,在院墙里面,她装作若无其事的眼终于有所怔愣,呆呆地转而看向家里的墙,又望着些微潮湿的地面,想象着,他方才落在这里的影子。
“月月,妈跟你说话听见没?”
“啊?”发楞的秦见月回过神来,“你说什么?”
秦漪啧了一声,一点也不避讳在二人之间谈这个:“我说,你大方点,留小严住家里。”
秦见月无可奈何地扶额笑:“天啊!妈我再跟你说一遍,我跟他真的只是朋友,人家已经找到自己的幸福了。”
秦漪哑口无言,又看向严苏遇:“真、真的?”
严苏遇笑说:“是真的阿姨,也是燕城人,我这次来其实也是为了见他,不要乱点鸳鸯谱。”
有人把他当假想敌,有人把他当金龟婿。闹一出乌龙,当事人最无辜,严苏遇找秦见月听戏是真的只为了听戏。
最可怜的是趴在街口的狗狗,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还以为爸爸是来接它的,没想到就这么把它给抛弃了。
呜呜。
它真的不是那种见异思迁的狗。
呜呜。
秦漪见状,过来把它抱回去:“咕噜咕噜你在趴这干啥?”
“看来是程榆礼不要它了,伤心得很。”秦见月打趣一句。
闻言,狗狗喉咙里的呜呜声更响了。
秦见月笑着,揉它的脑袋:“怎么了,跟着妈妈不开心?”
呜呜,呜呜。
“这件事告诉我们一个道理,狗也要修修狗德,不要谁喂你喝的就凑过去,知不知道?”秦见月托着它的下巴,一本正经地教诲,“管好自己的嘴,管好自己的下半身,贞洁是狗狗最好的嫁妆。”
咕噜眨了眨眼,舌头舔舔她的手心。又转过头,气势汹汹看着严苏遇——都是他勾引我的!
严苏遇无辜得很,举手投降,满脸写着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