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立刻向自家东家道歉:“东家!那言公子认得官船上的人,小的就觉着……”
东家眼睛都亮了:“哎哟!认得官船的?可是郑和郑大人的宝船队?哎哟哟!”他急得团团转,甚至殷切的朝言四所在的房间看了几眼,一副想进去膜拜一下的样子,忽然眼睛一亮,问鹤唳:“二位可是会去赴,那个宴?这,这附近住的地儿除了官家的客栈,其他都不好,不如小的做东,二位就接着在船上住两日?官家的船后日就到了,也就两日的功夫,方便!”
鹤唳斜着眼:“可我们去赴宴也不会带上您呀老板。”
这直白得简直有点残忍了,他打着哈哈:“哎呀,都是缘分,都是缘分。”
鹤唳其实是迁怒,她很不开心,感觉被言四摆了一道。这几天自以为言四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人没手机又没发报机,传不出消息就逃不出自己手掌心,谁料到竟然还是让他传出消息去,不知道怎么约上了谢惊蛰。
虽然说她又不怕惊蛰,可是他言四这时候还敢约惊蛰才是最出乎意料的,两人在惊蛰临走前基本已经水火不容,现在这样勾搭,总觉得……
她忽然振奋了,抓住青山的手臂,双眼闪闪发亮。
青山笑着摸摸她的头:“别闹,好好休息,好好看戏。”
☆、第160章
郑和的船队来了。
加上了沿途加入的贡品, 他的船队规模越发客观,甚至到了可怖的地步,绵延几十里浩浩荡荡, 一眼望不到尽头。一眼看过去,其视觉效果甚至比远在天边已经入海的巨大宝船还要恢弘。
每一个看着这个场面的人表情无一不是惊叹和窒息的, 郑和的船队在业界就是传说,虽然口口相传人人向往,但是能亲眼见到的机会却并不多。如今能够这样看到,实在是能够回去吹上好几年的事情,今天这一眼算是看到了, 下一次再有人瞧见,说不定就是几年甚至十年后了。
而对于鹤唳他们来讲,这却是一说能说六百年的事。
可惜鹤唳是绝对没这雅兴的,青山比明朝更古老更值得吹,而会这么吹嘘的李狂……他就在船队上, 看不到。
真是一大悲哀。
船队到了,那么两个主角私下约好的鸿门宴也该开始了。鹤唳激动的恨不得穿上大红衣服出来跳舞,被青山硬生生压下来,她实在坐不住,跑去骚扰言四, 想催他快点行动。
言四今天心情格外好,笑如春风,艳若桃李,他的动作还是有点僵硬, 整个人却透着一股诡异的兴奋感。看到鹤唳进来,很是亲切的迎上来:“好日子,不是吗?”
“咦,大概是吧。如果有好戏看那就是好日子。”鹤唳很配合,“对不对?”
“为什么会有好戏呢?”言四眨眨眼,“只是吃顿饭,解解心结罢了,你想看什么?告诉我,我演给你好不好?”
鹤唳摇摇食指:“本色出演就好了,我就是个看热闹的,不嫌事大……还是要谢谢你带我玩的,说实话船上的东西真难吃啊。”
“恩,那如果我带你们吃好吃的,你怎么谢谢我呢?“言四歪头。
鹤唳愣愣的看着他。
“怎么了?”
“就算床上吃过亏,只要你人不娘,那就依然是条汉子。”鹤唳语重心长,“瞧瞧你现在,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连根拔除了呢。”
“……”
鹤唳转身:“哎,我还是喜欢我家爷们儿,你见着青山了吗?”
这回轮到言四愣愣的看着她。
鹤唳耸耸肩,转身出去了,正好看到旁边青山掀帘而出,他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亲爱哒,有什么发现?”鹤唳直接贴了过去,一把抱住他的胳膊。
青山摇摇头:“过去吧。”
鹤唳还是抱着他的胳膊,笑容没变,像面具一样:“你瞒着我可以,不能骗我哦。”
“不会。”
“那你到底有没有事瞒着我?”
“有。”
“啊呀!你不肯告诉我吗?”
“……是。”青山悄悄看着她,“我没有骗你。”
鹤唳瞪着眼说不出话,说不骗就不骗,他可真能避重就轻,这简直跟耍流氓一样,欺负她说到做到吗,她想了想,很想也耍个流氓,来个“瞒着我也要死哦”之类的,可见青山那紧张样,居然破天荒的良心发现,说不话来了。
“啊……你变坏了……”她撅嘴,想了想,又偷偷开心,“不过,坏得好可爱啊,感觉好安全,嗯!”
青山嘴角带着隐隐的笑意,拉着她下了船,岸上已经有马车等着,言四刚刚进去,此时从里面探出头来:“上来吗?”
“好……”鹤唳刚答应,却被青山拉住了,他低头在她耳边低声道,“时间不多了,多逛逛吧,让他先过去置办宴席。”
鹤唳有些失神。
任务以来,青山一直是一个隐形人一样的角色,他的实力神秘莫测,又极为聪明和低调,大多数时候就像在包容鹤唳的为所欲为,随时准备着为她扫尾。
很少有主动的时候,今天这样,很不正常。
言四见他们不上车,便率先去了。鹤唳站在原地想了想,狐疑的看着青山:“你刚才在货仓?言四之前养伤的地方?”
青山眼睛亮亮的,恩了一声。
“你说我现在回去,能不能发现什么……你想瞒着我的东西?”她的语气里带着点小小的恶劣。
青山没阻拦:“以你的聪明,肯定可以发现。”他顿了顿,“只是我以为,知不知道,并没有很大的意义……鹤唳,不看好不好?”
看来他果然看出言四想做什么了,鹤唳很好奇,但她更多的感到兴奋,她握着拳头晃了晃:“好!我不去看!反正真相只有一个!”
两人于是手拉着手往酒楼走去,太仓港作为海港,大部分时候人并不如运河沿岸的码头多。此时郑和的船队已经安置得差不多了,在岸边排成一排,密密麻麻的,几乎遮天蔽日。船工们连休息的时间都很少,跟着一艘艘货船轮流驶向大海上的宝船,像蚂蚁一样来来回回的搬运着货物,几日的功夫,货已经运得差不多了,不少临时的搬运工已经清闲下来,在街边吃酒喝茶,大声谈笑。
“惊蛰……必须死吗?”青山忽然问。
鹤唳歪头天真状:“你为什么要问呢?”
“只是觉得,若是清理得太干净,似乎颇为无趣。”
“……无趣?”
“当然,只要你高兴便好。”
“等等,这是工作啊,有什么高兴不高兴的。”
青山沉默了一会儿,摸摸她的头:“你并不把我当成同门。”
“恩?”
“我的门户,已经被清理过一次……鹤唳,我知道这是什么感觉。纵使千般愁怨,等到失去了,你方明白,你的根在何处。”
“我的根啊…早就被埋进土里啦!”
青山垂眸,想到了鹤唳幼年的故事,不由得有些叹息,只能道:“我无意阻挠你,顺从心意吧。”
说罢,他侧身,让出了路,那儿遥遥的通向船舱。
鹤唳面无表情的看了一会儿远处,忽然转身,赌气似的大叫:“啊啊啊啊好烦!怎么你也来鸡汤我!别理我我不要和你说话!”
青山却松了一口气,眼中带笑,负手跟在后面。
很快,太仓镇最好的酒楼,东来楼到了,言四租的马车等在一边,旁边竟然还有一辆更为高大豪华的马车停着,双马,青布帘,雕花顶,还带包铜的车辙。
“咦,”鹤唳有些疑惑,“奇怪…”
“怎么了?”
嗯……“鹤唳摸着下巴。
穿越数个朝代,再没研究也该有个概念了,鹤唳看着那俩马车,脑海里就冒出规格两个字。
这可不是有钱就能开好车的时代,那辆大马车太有范儿了,反而不像一般人能坐的,言四不行,惊蛰一个皇商更不行。
这太仓港几年也就因为郑和热闹个那么一次,偏远的很,最大的官不过六七品,也不可能坐这马车。
至于其他地区大官过来接风的可能……那在扬州港请客的是什么?
“郑和也来了。”鹤唳笃定道,“说不定是一桌。”
“哦?”青山自然比鹤唳懂得更快,“那应是惊蛰请来的了。”
“哎呀,他们到底要干嘛!”鹤唳居然生气了,“一个两个的出妖招,欺负我不能轻举妄动吗?!好气!”她指责青山:“连你都做帮凶!”
青山指了指远处的船:“你现在大可以去看看言四在筹备什么,我不拦你。”
“不!剧透一时爽!任务火葬场!不!”鹤唳大叫着,埋头冲进了酒楼,青山无奈的跟在后面,就见大堂处人声鼎沸,一楼大多是商船的船主之流,在那儿高谈阔论,肖想郑和的船队。
因为早知道言四订的是楼上的雅间,两人并没有逗留,却见鹤唳忽然换了身形,蹑手蹑脚的往柜台边的一桌坐去,那儿坐了一个人,正埋头喝茶,喝了一口茶后又立刻抬头往门口张望,正和走向他的鹤唳对上眼,大喜:“你们来啦!”那惊喜的样子,像是幼儿园放学见了家长的孩子。
“哎呀!你抬头干嘛!”鹤唳却一点都不怜惜他的小情绪,还很失望的样子,“你怎么坐在这呀?诶,小少爷呢,怎么没来?”
李狂很委屈:“我好不容易找个理由坐在外面等你们……他被拦在船上了,言四的饭局是谁都好参加的吗。”
“嗯……也对,那你等我们做什么?对了,郑和是不是也来了?”
“对,就在上面呢,你怎么知道?”
“外面停着马车呢,这时代也不是什么马车都能坐的吧。”
“哎呀!我也是下了车才想起这事儿!你敏感度很高呀,有没有兴趣来我们研究院?我给你推荐导师!”
“对不起任务完成后你们的脸我一张都不想看见。“
“……”李狂挠挠脸,坚强的拉回话题,“话说,你知道言四为什么要约饭吗?”
“你知道惊蛰为什么要赴宴吗?”
两人各自一个问题,对望三秒,皆面无表情的转过脸。好嘛,全是一头雾水来的。
“上去吧。”青山憋笑,“坐着也没用。”
“不,我们一定要理出个头绪来!”鹤唳和李狂一起大吼。
青山微微抬起右手作投降状:“好,你们理。”他坐到一边倒水,“不过楼上的大人久等了是不是不好?”
“没事,他们还在雅间聊事情,等吃饭了会叫我们的。”李狂显然已经摸清情况,“而且,我是真不想跟惊蛰一个屋檐下……鹤唳你一直知道惊蛰很吓人的吧?”
鹤唳耸耸肩:“不知道啊,我跟他又不熟。”
“啊?”
“不过……”鹤唳咂咂嘴,“我天生趋利避害,大家一个门里的,我唯独跟他最不熟……嗯……”
所以本能已经知道他危险了吗!李狂哆嗦了一下,立刻八卦起来:“对了,言四是不是遭什么难了?我还以为他会缺胳膊少腿的,刚才看他意气风发的过去,好像没什么事情嘛。”
“被爆菊了。”鹤唳言简意赅。
“卧槽!真的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