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菁菁没吭声,走上台阶,取了干巾子替桃花梨花拍着身上的雪,栓子放下木板,抱着老花,蹭了蹭他的肚子,不肯多说。
老花拉着他去了灶房,小声问了事情的缘由,偷偷注意着外边的动静,怕黄菁菁进来听着他的话,宽慰栓子道,“输了就输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桃花和梨花天天在那玩,赢了你没什么大不了的,换成花爷爷,连梨花都赢不了呢。”
栓子听着这话高兴了些,只是想到梨花,又颓废下来,“梨花比我滑得好呢。”
起码平平稳稳的到了终点。
老花一噎,拍拍他的肩,“男子汉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事情过去就算了......”
话说到一半,立即止住了声,栓子纳闷的抬起头,便见黄菁菁提着水桶进屋,脸上不甚愉快,“过去就算了?下回输了还是发脾气,在自己家说说就过去了,到了外边,外人还以为没教好呢,说念了书还比不过没念书的,说浪费钱了,听着你心里舒坦?”
老花焉了声,拍拍栓子的手臂,不敢顶撞黄菁菁。
“奶奶,我......我以后不会了,真的,再也不乱发脾气了。”栓子信誓笃笃道。
“看,栓子都自己说了,他年纪小,没人教他,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栓子别怕啊,往后改了就是了。”老花安抚栓子道,上前接了黄菁菁手里的桶,给黄菁菁使眼色,示意她别生气了,和栓子说说话。
黄菁菁冷冷瞪他眼,老花讪讪笑了笑。
黄菁菁这才上前拉着栓子出去,语气缓和下来,“输了就想想输在哪儿,下回怎么赢,凭自己的本事,努力提高,即使最后没赢,起码有了进步。”
上进心才是最重要的。
“奶奶,我知道了。”
“嗯,走吧,叫你花爷爷教你认字。”黄菁菁没抓着事情不放,孩子小,逼太紧没用,得慢慢来。
几人洗了脸,洗了脚,都坐在炕上,老花找出栓子的书,学到第十页了,桃花和梨花兴致来了会跟着认字,黄菁菁坐在老花对面,双手搭在桌上,密密麻麻的字,她委实记不住,最小的梨花都比她厉害,能清晰念出老花教过的字。
她想,是不是上了年纪,记忆真的不行了。
几个脑袋凑到一起,屋里响起了读书声,声音稚嫩清脆,听得人睡意渐浓,外边的天渐渐黑下,风呼呼吹着,老花怀里的米久极为老实,手趴着书页,口水流了一地,不一会儿黄菁菁就头晕眼花熬不住了,她回屋睡觉,提醒老花别太晚了。
对识字这种事,黄菁菁算是放弃了,左右老花识字,用不着她操心太多。
翌日清晨,大雪纷飞,院子里的积雪透着晶亮的光,老花担心栓子摔着,找了小背篓背他出门,栓子在背后撑着伞,紧紧贴着老花后背,侧着身子和黄菁菁挥手。
“慢些,迟到了不算啥,别不小心摔着了。”老花个子高,背着栓子,看得她胆战心惊,这才忍不住提醒两句。
老花答了声好,背着栓子走了。
桃花她们还睡着,黄菁菁把饭桌上的碗筷收拾进锅里放着,等桃花她们吃了一起洗,二人刚走,赵二两和徐氏就过来了,徐氏奶不足,担心米久饿着,白天时不时过来一趟,两口子抱着田子,冻得田子不停流着鼻涕,黄菁菁心头过意不去,“麻烦你跑一趟,明日不用特意过来,二两来,你交给二两就是了,我琢磨着给他断奶了,喂些米糊糊什么,待会老大老二去镇上,看看能不能买到羊奶......”
羊奶膻味重,但有剩于无,米久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食上不能节省了。
徐氏嗯了声,她奶不多了,也没好的法子。
屋里烧着炕,田子扶着桌子的一只凳子站着,这边看看那边瞅瞅,眼睛鼓得大大的,见徐氏坐在凳子上,往徐氏身边走了两步,扶着徐氏的腿,娘娘喊着,徐氏抱起他,小声道,“这是花爷爷家,田子来过的,还记得不?”
小孩子能有什么记性?田子不乐意坐着,起身站在凳子上,双手搭着桌子,竟是要往桌上爬,黄菁菁问起秦氏来,田子一直是秦氏带着的,如何两口子抱着过来。
“娘她身子有些不舒服,田子正是喜欢走的时候,娘顾不过来。”徐氏缓缓道。
黄菁菁眉峰微蹙,“没事吧,天冷容易着凉,哪儿不舒服及时找大夫瞧瞧,别拖着,上了年纪的人,哪儿拖得住。”
徐氏抱着田子腰身,爬了几回爬不上去,田子不耐烦的哭了声,又抬起腿往桌上拿,徐氏稳着他,回黄菁菁的话道,“不是什么大病,我和田子爹说请大夫,娘不肯......”
有些事,徐氏不好开口,秦氏哪有什么病,是被她大嫂给气的,她大嫂嫌秦氏给她带孩子,回娘家住了一段时间,赵大两硬气,不闻不问,由着她在娘家住,二两来这边干活后,她大嫂没多久就自己回来了,天天阴阳怪气抱怨,秦氏气不过,往床上一躺,起不来了,要她大嫂在床前服侍。
婆媳两怄上了,她在中间劝了几回,秦氏骂她软心肠,她没办法不敢再劝,这两天田子她自己带着的。
黄菁菁见她欲言又止就知道内里还有事儿,没有多问,待桃花和梨花起床,她去灶房给她们弄吃的,昨晚剩下的肉和菜都有,田子看着肉,指着给徐氏瞧,黄菁菁给他舀了半碗饭,让徐氏喂他吃,半碗饭,田子吃得干干净净,徐氏和赵二两有些无所适从,解释道,“在家吃了饭来的......”
“孩子都是这样的,看着别人吃得香自己也喜欢。”
赵二两和徐氏只一个孩子,两人哪会不给孩子吃。
徐氏喂了米久就去老屋干活了,黄菁菁烧了水,坐在屋檐下,洗着米久换下的衣衫和尿布,有一搭没一搭和院子里铲雪的赵二两说话,黄三娘在院外就听到黄菁菁温温柔柔的声音了,都说黄菁菁泼辣不好相处,此时听着她的声音,哪儿想象得到她的横眉怒对?
她揉了揉脸颊,舔着笑走到门口,“四娘,洗衣服呢。”
她撑着伞,握着水桶的手戴着手套,饶是如此,她仍然冷得直哆嗦,她也是没法子了,和孙婆子闹僵后,孙达就不肯为她们挑水了,她去村里找了其他人帮忙,谁知才多少天,村里就有闲言碎语传出来,说她们一窝子寡妇离不得男人,到处勾引人,说什么的都有,那人也不敢过来了。
漫天飞雪,家里都是做干过粗活的,她只得厚着脸皮来找黄菁菁了,否则让她们去村里挑水,不是要她们的命吗?
大雪簌簌落着,看这阵仗,不知什么时候才会放晴,黄菁菁见到黄三娘,敛了脸上的笑,态度明显冷淡了很多,“什么事?”
“四娘哪,你要是不帮我们,我们真没法子了,大雪的天,挑水都成问题啊。”一家子人多,为了省水,她们好些天没洗过澡了。
黄菁菁不为所动,引狼入室这种事她是万万不会做的,以黄三娘的聪明,修建房屋的时候不可能没人提醒过她,心知挑水困难还来这边,如果不是傻了就是别有用心,用不着说,肯定是后者,黄三娘自己选的,怪不得别人。
“四娘,中午做饭的水都没了,你就好心好意帮帮忙吧,总不能看着我们一家老小饿死吧?”黄三娘缩着身子,不停打着哆嗦。
黄菁菁嗤鼻,这会儿想博她同情,陷害周士武的时候可没这么想过,她搓好衣服,抓着木盆抬高一侧,刷的下把水倒了,起身道,“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们一家老小有手有脚自己要饿死,与我何干?”
她自认为自己铁石心肠,可不会心软。
黄三娘放下木桶,双手撑着伞,凑到嘴边哈着气,“你心肠咋就这么硬呢,我是你亲姐姐啊。”
“呵。”黄菁菁转身轻佻的笑了声,“那又怎样?”
神色嚣张,气得黄三娘跺脚,修建屋子的时候,她想着老花一个老爷们好说话,搬来这边清静,和老花有个照应,谁知道,老花和村里人口中的性子截然不同,待她跟仇人似的,黄三娘就不懂了,大家都是亲戚,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至于斤斤计较老死不相往来吗?
黄菁菁回灶房又舀了半桶热水出来,见黄三娘还站在门口,她道,“待会村里有人过来,你这么喜欢博人同情,可以问问谁愿意帮你啊.....”言语间尽是轻蔑,黄三娘在村里名声不太好,一个老寡妇,带着两个成了寡妇的儿媳妇,还有个丈夫不知所踪的儿媳妇,很多人对她们讳莫如深。
又有孙老头的事情在前,谁不怕家里汉子被人勾走了啊?
黄三娘要找着人帮她,除非花钱,否则是不太可能了。
黄三娘站了会儿,气急败坏的走了,明知自己来是自取其辱,但仍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黄菁菁记仇成这样,回到家里,只得叫两个儿媳妇去村里抬水,没办法,总不能一家老小真坐着等死吧,还有家里的柴火不够了,还得去村里买。
想到买柴,她心思微动,叫老大媳妇扶着她去村里转悠,说谁愿意帮她挑水她就买谁家的柴火,冰天雪地,柴火不好卖,镇上的人家早把过年的柴火囤积好了,她肯花钱买柴火,摆明了拿钱给他们赚,谁知围着村子走了圈,没人肯做她的生意,她稍微打听,家里都忙着编竹篮子,不差那点钱。
挑柴去东边就算了,还帮忙挑水,没四五个来回忙不完,有这个功夫,都能编个竹篮子了,在家轻轻松松挣钱不比挑水容易?
当谁是傻子呢。
黄三娘气得不轻,只得去隔壁村询问,当即有人爽快答应下来,谁知收了钱,挑了两趟水就嫌弃太累不干了,黄三娘别无她法,只得又添了一文才叫他帮着挑水把水缸装满了,自此,黄三娘花钱请人挑水的名声传出去了,得来好些人议论,村里人攒钱不容易,再有钱的人家败家都不是黄三娘这么个败法,难怪丈夫儿子死了,约莫是被气死的。
这话传到黄菁菁耳朵里,黄菁菁没什么表情,村里人嘴巴毒,议论起人毫不留情,黄三娘算是成为大家闲聊的谈资了,自身不正,怪不得别人,否则黄三娘大可以反驳回去。
周士文请木匠打了个大柜子,差不多有半间屋子大,专门拿来储存粮食,两人去镇上买了三百斤小米,老屋窄堆不下,新屋宽敞,在后院隔了间屋子出来,正好堆放粮食,牛车直接拉到院子里,村里人不知晓她们买了什么,一家人口风紧,任由村里人如何打听都打听不出来。
黄菁菁去村里换了些糯米,请有经验的妇人帮忙做醪糟,满满一大缸,酒味重,喝后浑身暖和,每天晚上,她都要煮上小半锅,几个孩子喜欢得不得了,桃花和梨花嚷着要在新屋过年。
只是分了家,都在自家锅里做饭,黄菁菁叫刘氏把孩子接回去了,过年前一天,黄菁菁请大家来新屋吃饭,算是团年,刘慧梅身子笨重走不动,周士文先把饭菜送回老屋再过来,老花和周士武做的席面,肉和菜摆了满满一桌,家里的佐料粉全卖完了,这个年再富裕不过。
黄菁菁给每个人都备了红包,周士文他们六文,小孩子两文,米久也有,不过米久的给老花兜着,“手里有钱了,盼着你们平平安安的,来年踏踏实实干活挣钱。”
“娘,该我们给您钱才是......”周士文看着红布里装的铜板,胸口堵得厉害,周士武和周士仁同样如此。
黄菁菁笑着吃了口菜,“你们孝敬我的还少啊,吃饭吧,你媳妇一个人在家呢,明天我就不过来了,饭前记得烧纸,你爹走得早,往年买香蜡纸钱都要抠着来,今年你们挣了钱,又分了家,一人给他烧一份,他在地下也能过个富裕的年了。”
第103章 103 同房而眠
提及烧纸钱的事儿, 周士文三兄弟表现得很是慎重,往年是黄菁菁操持的, 今年分了家, 他们自己要学,周士武怕弄混了顺序, 沉吟着问了几句,黄菁菁一五一十的解释, 过年烧香蜡纸钱有讲究的, 先从灶房, 再是鸡圈猪圈,院门, 拜完几个菩萨,最后才在堂屋给死去的周老头烧纸钱,顺序不能混了。
她神色和缓, 脸上没有丁点嫌弃之色, 言语里满是提点, 三兄弟认真听着, 时不时给黄菁菁夹菜, 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 气氛融洽, 场面甚是温馨。
家里剩下的佐料粉是自己吃的, 周士武给黄菁菁带了很多,还有两条新鲜的肉,上了年纪, 牙口比不得年轻时,肉要煮软了吃,故而他特意去村口买的,有肥有瘦,周士文送黄菁菁和老花的是衣衫,周士仁送的是鞋子,日子好些了,他们待黄菁菁会越来越好,忘恩负义的事儿绝对不会发生在他们身上。
老花时不时也插两句话,不忘把蒸烂的肉喂米久吃,周围养羊的人家有,但没有羊奶,这几天,米久吃米糊糊或者米汤差不多习惯了,倒也不哭闹,周士武看米久坐在老花腿上甚是乖巧,勺子凑到他嘴边,他便张嘴,下巴垫了棉巾,不怕打湿衣衫。
“花叔,难得过年家里没啥事,我把米久抱过去吧,您和娘好好休息几天。”米久认人了,但周家人伸手,他都会伸展手臂要抱,眉目间有些像黄菁菁,眼神圆溜溜的,又黑又亮,周士武放下筷子,拍拍手,朝米久伸出手,谁知米久侧过身,朝老花怀里拱了拱,不应。
黄菁菁看得好笑,“正吃着饭,他哪会要你抱,你想抱过去就抱过去,倒不是让我和你花叔轻松些,你毕竟是当爹的,多陪陪米久是好的。”
父母带孩子天经地义的事儿,父子情分要从小培养,她侧目转向老花,老花略有不舍,却知道她说的对,附和道,“成,待会我把米久的衣服装好,他早上要拉屎,别忘记了。”早上好把尿把屎,拉在尿布里,米久不舒服会扯着嗓门哭。
而且洗屎尿布又脏又臭,犯不着让鼻子遭那个罪。
周士武点着头,“行,花叔,我记住了,还有什么,您和我慢慢说,我一一记下。”
饭后,刘氏帮着黄菁菁收拾碗筷,老花回屋整理米久的衣衫襁褓,一句一句叮嘱着周士武,生怕遗漏了什么,凝着眉,比栓子背书还要严肃,黄菁菁经过窗户下时忍不住投去一瞥,“老二是他亲爹,能害他不成?值得你来来回回念叨?”
明明有些指责的话,因着她语气温和,神色无恙,听着有些打趣的意味,老花专心致志把衣服放进篮子,回道,“我担心米久不习惯会哭闹,我带他久了,知道他的习惯,和老二说,免得他到时候手足无措。”
黄菁菁耸耸肩,端着碗筷去了灶房,见刘氏捋起袖子准备洗碗,黄菁菁忙叫住她,“搁那儿吧,待会我烧了热水洗,明天就过年了,你们早些回去,该收拾的收拾收拾。”
刘氏人勤快,今年没好好歇息过,不是在田地干活给客人按捏就是给大家做衣衫,仍然一副低眉顺目的样子,话不多,只埋头干活。
明日过年,鸡要杀出来备着,灶房里的柴火,水缸里的水,有得忙的。
而且,她还要照顾三个孩子,从早到晚不得闲。
栓子年后再去学堂,每天在家功课却没落下,早起了要背书,背完了才能出去玩,性情稳重了很多,说起来栓子还算懂事,只是去学堂后就心浮气躁了,村里念书的孩子少,相较而言他多少有些优越感,之前黄菁菁担心两口子约束得太严,如今才知道想多了,两口子哪是严厉,分明是太柔弱了,对栓子有求必应,生怕栓子哪儿有不合心意的地方没心思念书。
“栓子有没有顽皮?”黄菁菁舀了水进锅,把碗筷泡在里面,问刘氏道。
刘氏摇摇头,擦擦手,从容道,“他听话着呢,早上起来看会书再吃饭,吃了饭又温习一遍,说是花叔教他认的字他都会了,他爹夸他记性好呢。”
“小孩子哪有记性不好的,男孩子调皮些,以前看不出来,大些了就感受得到,你和老三别凡事由着他,该说的还是要说,一味的宠溺孩子,只会让他不知天高地厚,知道吗?”黄菁菁送栓子念书,不是非得要他考个秀才回来,读书明理,很多人,活了一辈子都不懂明理二字的含义。
刘氏点着头,声音清脆,“娘,二哥和我们说过,您放心,不会让栓子走歪路的。”她知道,孩子小时候不教,大了就听不进去话了。
婆媳说了两句话,院外就传来喊声,同时,夹杂着咚咚敲门的声音,老花不爱敞着院门,担心不留神小偷溜进来伺机而动,故而门是能关则关着,院外,赵二两气喘吁吁的道,“周大哥,周大哥,周大嫂不太好了,你快过去看看吧。”
周士文和周士仁对视眼,抱着梨花大步走了出去,赵二两一路跑过来的,他跛着脚,极为吃力,指着西边道,“周大嫂娘家来人了,说着说着里边就吵了起来,我没进门,听着喊说肚子疼就来了。”
肖氏和刘桩坐牛车过来的,牛车一进村就有不少人张望,得知是刘慧梅娘家人,他担心出事,周大他们来东边吃饭他是清楚的,因此追着到周家门口,听着肖氏质问刘慧梅她怀着身子怎么一家子留她一人在家,刘慧梅说了句什么,母女两吵了起来,紧接着刘慧梅就嚷着肚子疼。
周士仁担心刘慧梅有个三长两短,接过梨花,让周士文先一步跑回家看看,自己把梨花放在地上,朝灶房喊了声,大步跟着周士文跑回去了,黄菁菁皱着眉头出去,问了赵二两两句,具体事情赵二两也不太清楚,黄菁菁朝屋里的周士武道,“你也先回去瞧瞧,别大过年的闹出什么事儿来。”
周士武嗯了声,抬脚就朝外边走,问二两发生了什么事,赵二两也说不上来,“咱村里见着牛车稀罕得紧,得知是周大嫂娘家人,想着跟过来瞧瞧,万一有帮忙的地方好搭把手。”赵二两对刘周两家的龃龉是清楚的,往年逢年过节,周家都会给刘家送礼,今年和刘家闹崩后,什么都没送,村里人为此还感慨了番,说刘家人傻,人富裕前把人得罪狠了,如今周家发达也不搭理她们了,自己作孽,活该。
此时周家院子里的人不知道周士文他们听到风声了,肖氏担心刘慧梅有个三长两短,扶着她回屋里躺着,让她深呼吸慢慢平静下来再说。
孩子为大,刘慧梅不敢动怒,跟着肖氏的节奏,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只是眉梢漾着恼意,“娘还来做什么,被我婆婆知道了,恐怕又是场官司。”
前些日子,她试探过周士文的口风,要给刘家送年礼不,周士文应得好好的,去新屋回来就改了口,周士文最听黄菁菁的话,不用她多说就知道发生了什么,黄菁菁心眼小又记仇,肖氏和刘桩做的事儿是彻底把人得罪了。
肖氏拉了根凳子坐在床前,长吁短叹道,“娘就是惦记你,你嫁进周家这么多年才怀上孩子,老天爷仁慈给了两个,听说你年后就要生了,娘怎么能不过来看看?”
她拉着刘慧梅的手,问她还有没有哪儿不舒服的,“你爹放心不下你,他一个大男人不好三番五次朝这边跑,叫娘无论如何都要过来瞧瞧。”
肖氏眉目端庄,听在刘慧梅耳朵里却隐隐觉得有事,真要惦记她,为何早不来迟不来偏偏赶在过年头一天,而且刘桩定亲也没人捎口信给她,刘慧梅不是傻子,那会周家虽挣了些钱,但比城里人还远得很,肖氏无非怕自己上门打秋风。
眼下不同了,家里卖佐料粉生意越来越好,连楚家酒楼的东家都亲自上门签了五年的契约,周家声名大噪,加之刘氏给镇上老太太按捏,十里八村没有不知晓周家的,肖氏赶在这时候过来,只是来看看她,这点刘慧梅是不信的。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对此话是深有体会,“我好好的,家里没什么事,相公又在家,娘不用操心。”
肖氏哪儿听不出她言语间的冷淡和梳理,叹气道,“你怀的是双生子,万事多留意,你婆婆也是的,一大把年纪还想着嫁人,生孩子坐月子她不想管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