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董香香还真是想太多了。
小龙升入学前班以后,虽然功课不是特别出色,却也能混到中上等。他认识的字比其他同学认识得都多。基础算数也都会做。
当然,这要归功于谢三几年如一日的,带儿子读书,给他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另外背书那事,小龙也不用太担心。
他上课前十分钟看看,就能背下来。
就算老师上课时候,提问不小心把小龙叫起来背诵。他也能很流利地在老师面前背出来。甚至有几次,小龙还曾经得到过老师们的表扬呢。
董香香听了儿子这随机应变的背书大法,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她都不知道这样到底算不算临场作弊。现在倒是背得滚瓜乱熟,期末考试填空题能做出来么?
不过,三哥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总不能让小龙宝宝连着背好几个星期的锄禾日当午吧。
所以说,在教育孩子方面,家长们还有得是要操心呢。
家长们那么发愁,小龙却在学前班适应得特别好。他一天到晚笑呵呵的,很快,就跟小伙伴们打成一片。
只不过,小猴哥是在班里当老大的,他总是能占领属于自己的花果山,然后聚起一大帮人跟着他干;猴妹是班里最特别的那一个,她不喜欢说话,却喜欢安静地观察四周。
而小龙却是响应同学们的号召,然后慢吞吞地加入游戏里的那一个。
有时候,同学们之间出了什么小问题,他总是能想办法帮忙解决。只是,没事的时候,总是显不出他来。
小龙不是孩子们中最出色的那一个,也不是最特别的那一个,可他却绝对是最随和的那一个。
这孩子慢吞吞地,不管走到哪里好像都不会吃亏。
所以说,董香香还是想得太多了。可怜天下父母心。
第232章 1995故人
进入到九十年代以后, 国内的一切都在迅速腾飞。人均生活水平也在大跨步地提高。在这种环境下,董香香的八珍斋糕点铺子自然也得到了飞跃似的发展。
随着店铺不断增多,八珍斋现在已经不在是谢家统一开店雇人的模式了。变成了加盟门店了。
董香香甚至鼓励那些有能力的老员工, 自己开店当老板。
铺面可以租八珍斋的, 点心也可以从八珍斋的工厂里直接进货。
这样一来, 董香香直接管理的也就只剩下了城里的四家大型八珍斋糕点铺, 其他店铺都被包出去了。
八珍斋的买卖越做越大, 由于知人善用,选择了可靠的人才。董香香在工作方面倒也没有那么忙碌。反而留了更多时间在家里。
谢三还是老样子,一直守着他那间小古董铺子。
有人卖古董,请他鉴赏,他就在中午吃完饭到铺子里转上一圈。没有人来,他就留在家里读书, 写字, 画画。
由于三个孩子都上学了, 董香香有空的时候,就在家里亲手做一些小点心给三哥吃。
两人在家的时候, 也就是各做各的那一摊子事。
有时候,一下午都没有一言半语。
可是,谢三仍是保留着老习惯,只要香香在家里,他就会开着窗子。偶尔忙里偷闲, 他就走到窗前, 看看媳妇在院子里忙什么呢?
偶尔, 他埋头作画,再抬起头一看,墙边的矮茶几上,已经摆着一叠热乎乎的刚出锅的点心。董香香也不会打扰他。只是,闻到那熟悉的点心香味,谢三的心总会变得很柔软。
到了现在,谢三那些爱好从来不曾改变过。
他喜欢胡同里那家卤了几十年的猪头肉,也爱着媳妇亲手做得那一叠子小糕点。除此之外,他也就闲来读读书,作幅画。等孩子放学,关心一下他们的功课。仅此而已,就是他生活的全部乐趣。
他却从不厌烦。反而觉得很满足。
说到底,他这人性格古板,又有些认死理。很多事情一旦喜欢了,就一直藏在心里,慢慢地酝酿着。就算他从来都不说出口,心里的爱却只多不少。
就这样,秋天里的一个下午,董香香端着糕点进了书房,谢三突然抬眼看着她,轻声问道:
“我觉得,香香你是不是也该练练字了?从前你总是推说你很忙,屡次把练字这事抛在一边。现在,孩子们渐渐长大了。八珍斋也变成加盟门店。你好像也没那么忙了。是不是该把你那笔字捡起来好好练练了?”
董香香听了这话,心中不免一惊。她诧异地说道:“三哥,你怎么还记着这事?”
谢三挑眉笑道:“可不是么?咱们也该红袖添香了吧?”
董香香突然觉得她男人笑得很诱人,眉眼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风流隽永。
一时间,她心都软了,脚也不由自主地向着书桌走去。眼睛一时半刻却没离了她男人的身上。
直到谢三一把把她圈在书桌前面,沉声笑道:“这可是你自愿的。我可没逼你。”
董香香听着他的笑声,耳朵直发痒,她红着脸说道:“写就写,练大字也不是什么难事,你当我是小龙呀。”
谢三这才又拿出一张宣纸,让她照着猴哥的字体先练着。
拿着儿子的字当样板,董香香顿时觉得有点羞耻。
却听谢三说道:“咱们家这三个呀,也就猴哥的字还稍微好些。猴妹是女孩,手腕子上没力气,我也不强求她。三儿是根本就没开窍,学东西实在太费劲,我也不难为他了。也就猴哥,怎么也得让他练出一笔能看的字来。”
董香香听着他在耳边念叨着孩子们的事,到底也没好意思说,她不想照着儿子的字练。
谢三却看出她的小心思,干脆伏下身子,又写了一张簪花小楷给她照着练。
董香香低头一看,三哥写得是《诗经·邶风·击鼓》,特别是中间有一段:“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看到那一行字,董香香的脸滚烫滚烫的,他们都三四十岁的老夫老妻了。
可是,她男人却借着练字的名义,写了一张情诗给她看。
想到这里,董香香连笔都快握不住了。
而三哥早已若无其事地走到了窗边的茶几前,拿起了那碟子精致小点,嘴里还催促道:“快写呀,不许偷懒。再不练,你就真成咱们家写字最难看的人了。”
一时间,董香香被调戏得有些无力,还有点恼羞成怒。
再抬头看向谢三哥,那男人早就悠闲地坐在窗边的摇椅上,吃起了香喷喷的点心。
没办法,董香香也懒得抱怨什么,低头开始抄情诗给他。
她几乎可以想象得到,写完的大字一定会被三哥嫌弃的。
后来,孩子们也知道了,妈妈开始跟着爸爸一起练毛笔字了。
小龙也不敢再继续撒娇偷懒了。
猴哥对妈妈写得毛笔字很感兴趣。想要让爸爸拿出来给他们看看。
只是谢三却把那些字锁在柜子里,坚决不给看。
董香香每次一提起她写的字,就会脸红心跳的。
猴哥猜测一定是因为妈妈写的字很丑。
猴妹一脸若有所思地看着妈妈,又看着爸爸。到底什么也没有说。
拿写毛笔字当情趣什么的,三十多岁用毛笔写情书什么的,想想董香香都觉得羞耻。也就她男人能一本正经地把这事拿出来说,激励孩子们好好学习。
在董香香写毛笔字情书的时候,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1995年。
1995年,也是个注定团聚的年份。
陆洪英在港岛忙了好几年,直到1995年春节后,他终于决定回到京城,开一家影视公司。
据说,他已经投资了一位内地新锐导演,那位导演喜欢拍乡土伦理片。陆洪英吹嘘的时候,还说将来他们的片子,可能会送到国外去参加影展。
谢三对此一笑了之,也没多说什么。
不管怎么样,陆洪英现在做娱乐业也算风生水起。
陆洪英让谢三投个十万块钱,到自己的新公司里来意思意思。
到了现在,他们两人都不差钱。自然也不会把十万块钱看在眼里。谢三也就顺了陆洪英的意,投了这十万块钱给他。
谁成想,两个月后,陆洪英再回来,却拿了股权认证给谢三。谢三一下就占了他新娱乐公司20%的股份。
谢三淡淡地看了一下重点,实际上他根本就不想要这些股份,就淡淡地开口说道:“我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哪懂什么娱乐行业呀?这不是瞎胡闹么?”
陆洪英却说:“谁要你负责管理了,你以后就坐着干收钱,当个股东就完了呗。我还不乐意别人指手画脚呢。再说了,倘若将来我亏本了,你给我救救场总可以吧?”
谢三却还是不肯收。“你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做起个事业来。我早给你算过了,四十岁以后,你就要飞黄腾达。干嘛还非要我插一杠子呀?”
陆洪英却固执地说道:“我这人你还不懂么?我从小到大都得有你给看着点。还得仗着你将来帮我谋划呢。怎么着,现在哥们要做大事业了。谢三你却要甩手不管了?”
“你这又是哪儿的话?”谢三想骂他几句,到底没骂出口。只得沉声说道:“就算入股,也不止十万块钱吧?差多少,我给你补上。你这样就没意思了。”
陆洪英听了这话,脸顿时就沉了下来。
“好你个谢三儿,你现在跟我算上钱了。那我是不是也跟你算算钱?
我年轻不懂事,进去坐牢,你替我照顾病弱的母亲,年幼的弟弟妹妹,花了多少钱费了多少心思?
我出来后,人嫌狗不待见,你想办法帮我谋划,让我蹬板车有个挣钱的营生,那又费了多少钱多少心思?
80年代,你看准时机,特意买了一辆车,说是你也用得着,实际上借给我开出租用了,这又得多少钱?
后来,我下海做买卖,亏本了。被人到处整治追债,你出面替我压下来。还照应着我一家子,这又得多少钱呀?
到现在,真要说我欠你的钱,数都数不清。作为兄弟,我也就厚着脸皮都受了。怎么着,我这个粗人刚要发点小财,你谢三却要跟我算钱了是不是?”
那天晚上,陆洪英跟谢三喝酒喝得眼圈都红肿了,几乎都快哭出来了。没办法,谢三最后只能硬生生地受了陆洪英的股份。
他们这些年的情谊,的确不是拿钱可以衡量的。
陆洪英这人兜兜转转,到底找到了他最适合做的事业。这些年走南闯北的,陆洪英也算练出来了。他选剧本和看人都很准。投资的电影很少亏本,投资的影视剧也能火。
反正不管怎么说,谢三就成了干收钱的大股东。
陆洪英回国后,一切都很顺利。唯一的烦心事就是他们家老太太总想给他找个对象。
陆洪英都已经四十岁了,十足的老白菜。可是因为有钱,发了大财,别人都说他是个黄金王老五。
那些二十岁,刚大学毕业的小姑娘,都愿意跑来跟他相亲。有的新星小花,也会上赶着讨好他。还真有人自荐枕席。
可偏偏陆洪英经历的多了,也学会了摆老总的谱了。他跟谢三交往了几十年,也染上了谢三的孤寡性子。就一直没有和他眼缘的女人。也就一直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