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幸接过房东阿姨递过来的钥匙,她叹了口气,“年轻人,年少气盛,总是不知道退让。小幸,阿姨看得出来,阿蓝对你来说的重要性。这么多年了,既然放不下,就好好对她。你不知道,她经常在屋子里一个人拉小提琴,太悲伤了,连我听起来,都不忍啊。”
沈幸垂眸不语,他何尝不是满肚子的苦水。音乐节的前一天晚上,他就站在她的门口,听见她在屋里放他的《未闻花名》小提琴独奏,和她自己的演奏重合在一起,就好像他们两个人是站在同一个舞台上一样。
他离她只有一墙之隔,触手可及的旋律,却是如此遥不可及的她。
因为他知道,他就算现在给了她怀抱的温暖,订婚仪式也不会就此改变。他要的,是她坚定的向自己走来,他要她信任他,依赖她,完完全全的属于他。
但是他现在,知道他错了。哪有什么事情,是比她的笑容更加珍贵的?
他让她,流了太多眼泪。
开门进了宁蓝的屋子,里面并没有人回来的气息。把光盘放入dvd,几秒过后的缓冲,他听见了熟悉的《卡农》。
屏幕上出现了各种各样他的照片,初中在机构练琴的、路上他的背影、食堂他和同学坐在斜前方、他的后脑勺、他转头被她拍下的无意动作......太多太多,学生时代的记忆卷土重来,夹杂着现在点点滴滴的心酸和柔情,一点一点在他的心中蔓延开来,背景音乐是她拉奏的《卡农》录音版,她说的送给他《卡农》的祝福,原来,是在这里。
只是他当时不知,竟在她的面前,将光盘弃之不顾。
这些日子里,她究竟是以怎样的心情,面对情绪反复无常,无情而又冷漠的他?
沈幸觉得胸口一阵闷痛,几乎是颤抖着微微闭上了眼睛。
“咳咳。”有声音传来,沈幸猛的睁开眼,发现照片已经放完了,现在是一段录像。
背景是在这个家里,应该是她的卧室里面。宁蓝穿了件粉红色长袖连衣睡裙,头发半湿的搭在肩头,她目光对着镜头,好像有些不好意思。
沈幸轻轻的笑了,接而看见她对着镜头说:“沈幸,其实在录这张光盘的时候,我不确定你会不会看到。因为不知道你是否会接受这么奇怪的东西,不过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罢,可能我想说的,也只能以这种方式传达给你。”
《卡农》不似以往的悲伤曲调,而是淡淡柔和,以及婉转的祝福。宁蓝挽了一下头发,淡淡的笑:“我真的,一点都不想录这张光盘的,因为到了录它的时候,也是我要失去你的时候了。”
沈幸感觉自己的心脏猛的一缩。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在公车上,你和我说我的东西掉了。我后来一直在想,如果我听妈妈的话,不要直接把卡放在口袋,做事情不要这么鲁莽,会不会我的东西就不会掉,这样,我也就不会认识你了。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的苦,不会流这么多眼泪,不会日日夜夜的想你,你却不在我身边。”
“你肯定在笑我了对不对,觉得我的问题和假设很傻。就算在车上没有认识你,到了机构,因为要比赛,始终都会见面的。或许真的是命中注定,命中注定会遇见你,也像很多故事里的一样,初恋都不会有好结果。就像我一样,傻傻的喜欢了你这么久,高中没少被你气到!老是有数不尽的女生在你身边围着你!你还记不记得徐蓁?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我亲眼看见了她在走廊拐角和你告白的!只是我当时没有勇气听下去......我发现,在你面前,那个敢作敢当,无所畏惧的宁蓝,好像就不是我了。我害怕,害怕你喜欢别人,害怕你拒绝我,害怕我们会因为处境尴尬而渐行渐远,所以,我一直都很辛苦,很辛苦的保持着我们的关系,就算是朋友,我也是唯一一个,可以每天和你一起回家的人。”
她吸了吸鼻子,泪水滑过脸颊,“沈幸,在国外的五年我过得一点都不好,我想见你,我想待在你身边。可是我回来后,看见的却是你身边已经有其他人了。我......我真的不奢求太多的,可以再见到你,已经是五年来最奢侈的事情了。知道了你是t君,我真的没有办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很激动,却也很悲伤。激动是因为我终于找到了除了你以外其他在音乐上我可以信仰和依赖的灵魂,不需要知道他是谁,只是知道有他,我也能继续拉小提琴了。悲伤,是因为那个人,却还是你。我这一辈子,都逃不掉你的影子。”
宁蓝恍惚的笑了一下,用手胡乱的抹了一把脸,“沈幸,我不后悔遇见你。遇见你,是我这一生最美好的事情。感谢你让我在少女时代不断成长,感谢你给了我一个不一样的绚烂的青春。往后,天涯海角,旧熟人陌路,我也不会忘记,曾经有一个少年,会在楼梯拐角等我放学、会担心我掉进水坑会不会受伤、会为了我放弃了大好名校和我填报同一个志愿、会给我买好吃的、会欺负我却不忘记给我擦眼泪、会为我伤心难过、会......会爱过一个平凡的我,就像我爱他那样,这么多年。”
眼前早已模糊一片,有什么滴在了手背上,凉凉的。沈幸缓缓的靠倒在沙发上,抬起手臂遮住眼睛。他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这么狠过自己。为什么又让她伤心了呢,为什么总在让她流泪呢,为什么明明深爱,却要不停的折磨,不肯放手呢。
他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他到底狠狠的往她的心上,刺了多少个伤口。他听见屏幕里传来她哽咽的声音:“沈幸,这些话,不管你最后能不能听见,都是我真心的。你和阮清和的婚礼,我就不去了。我已经和温哥华的学校联系好,等你们订婚宴一结束,我就去国外进修。我不是说过嘛,我觉得一工作我就老了,还是给点心理安慰,去多读读书好了。最后......希望你能得到幸福,真的,祝福。我的少年,愿你平安一生。那......再见。”
是哪里传来的痛,哪里传来的痛......沈幸捂住胸口,沉沉的、沉沉的,弯下腰去......
***
“大哥,这女人好像有点不对劲。”
“是啊大哥,她的样子看起来像是发烧了,或者染上什么病毒了,脸这么红,而且还一直发抖。”
“......”
“大、大哥,我们要不要找个小诊所医生过来看一下?”
“妈的!找个医生不就暴露了我们在绑架吗!”
“哦,哦,是,是......可、可这样下去,她死了怎么办?”
“哪有这么容易死!这才第三天!奶奶的这么弱,不就饿了她几顿,还给老子弄出一身麻烦的病来,看了就晦气!”
我倒在地上喘着气,身子不停的发抖,可是头却很沉、很晕、很全身很烫,我的意识已经开始慢慢不清醒了,那小眼男人突然走上前来往我的肩膀踹了一脚,我被他踹得直接背砸在后面的箱子上,疼得我弓起身子直抽气。
他粗鲁的抓住我的头发把我整个人拖起来,阴森森的在我耳边咬牙切齿:“你这**究竟有什么好的?竟然把阮小姐害得这么苦!未婚夫直接抛下她走了?是你对不对?嗯?阮小姐说了,让哥们好好的伺候你,先把你给玩烂了,再丢到贫民窟的巷子里,让那些欲求不满连畜生都能拿来发泄的男人好好骑你个够,要让你生不如死!”
我虚弱的冷笑,额头冷汗涔涔,身子却热到发痛,“她是这么说的?她就在和么恨我?我真替她的未婚夫感到高兴,抛弃了这么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她根本配不上沈幸。还有,就算她的未婚夫抛弃她,关我什么事?路边的阿猫阿狗随地大小便,也要给我家开罚单吗?”
那小眼男人狠狠的甩了我两巴掌,我被打到脸颊火辣辣的疼,耳朵发鸣,然后他猛的一推,我的后脑勺重重的敲到了后面的箱子上,我已经疼到舌头都在颤抖,倒吸了一口凉气,眼前一片忽闪。
“你......你这个阮清和的脑残粉,不过是她养的一条狗,还狐假虎威以为自己很威风?你不过被她利用了而已,还死心塌地的就等着被送进监狱!”我气息奄奄的看他,眼睛已经渐渐没有了焦距,视线变得模糊,不知道是不是刚才那两巴掌还有那重心一敲,我的头现在一动就很疼。
不知不觉我在这间肮脏又潮湿黑暗的屋子里待了三天,这三天要不是那个瘦小的男人偷偷的送些水来给我,我恐怕早就支撑不下去。我觉得现在的自己一定很丑,又脏又黑,还全身都是病。脑袋昏沉中,不由得有些愧疚。我想起不久前,那个因为偷偷帮我而被兄弟举报的瘦小男人,被一怒之下的自己的大哥打到浑身都是血的场景。
三天了,若是没有他在一旁周旋,我恐怕早就成了这些男人发泄欲*望的玩物。只是现在......我早已听不清那个男人在我耳边粗鲁狠厉的咆哮些什么话,也渐渐看不清他们的脸了。只是感觉我整个人被狠狠的丢在了地上,然后他肮脏的身体骑在我的身上,手疯狂的撕扯着我的衣服,周围渐渐围上来笑容猥琐的上下其手的男人......
等了三天,终究音信全无。我本以为掉落在天鹅湖庭后院的手机会成为他们用来发现我被绑架前来救我的一条线索,可是,没有人发现。
或许那支手机被阮清和的人捡走了,也或许,被天鹅湖庭的服务员发现收了起来,以为只是哪位宾客掉的,无人认领就不再注意。他们可能都认为,我已经回了温哥华,或者去了其它地方。毕竟在他们的心中,我因为伤心,因为害怕,就总想着逃避。
那些令人作呕的双手已经贴上了我的皮肤,上襟被撕扯得支离破碎,我死死的抓住裙子的下摆,却还是绝望的听到了那一声布料撕扯的清脆断裂声。
牙齿已经咬住了舌头,真的,没有希望了吗......泪水滑落眼角,终于一声抽泣传来,然后狠狠的咬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