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
换一个人,帝圣早就一巴掌把对方拍得稀烂。但是红魔鬼,帝圣却一点都不生气,他耐心道:“南宫无怜如果死了,兽蛊宫就要瘫痪了。”
红魔鬼猛地抬头:“那仙子的药呢?”
仙子的身体找到时受损极为严重,南宫无怜用血炼之法,帮她修复身体。但是新修复的部分太多,为了唤醒她仅存一缕生机,尝试各种秘法,因此留下许多隐患,需要按时服用特殊的药物。
帝圣认真道:“朕正在挑选新一任的兽蛊宫宫主,万一南宫无怜出了状况,也能有个备选。你用太担心药的问题,南宫无怜有专门配好的存货。朕想你去,也是做两手准备。南宫不出状况最好,要不然,新宫主上任,在这个节骨眼上,也是件麻烦事。”
“好,我去。”
红魔鬼回答很干脆利落。
帝圣并不意外,他知道只要涉及仙魔宫小公主,自己的这位爱将一定会赴汤蹈火,连眉头都不会皱。
他叮嘱道:“现在那边的情况非常复杂,你去了,要做的就是稳定局面。赤瞳复活,朕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但是他一定会去找佘妤,获得神血。而牧首会一定会去找赤瞳,他们等这一天太久了。天叶部那边出了一个厉害人物,估计也会掺一脚。你要小心,你要做的就是稳定住局势,别让剩下的神部让人给宰了。”
就在此时,营帐内两人猛地抬头,他们感受到一股极其惊人的元力波动。
当两人走出营帐,天边出现一道道斑斓光华,就像泛开的彩虹涟漪。
赫然正是刚才他们谈到的珍珠风桥防线方向。
红魔鬼问:“是宗师吗?”
“嗯,宗师。”帝圣眯着眼睛,脸色不是太好。
之前无论是冲天而起的血光,还是响彻四剑鸣,还是天心城的那道白光,声势非凡,但在帝圣眼中还差一把火候,只能算得上准宗师而已。
可是现在的元力波动,却是不折不扣的宗师级别才能做到。
“嗯,五行元力都有,牧首会?不对,有点差别。是天心城那帮人!可是不应该啊,天叶新出来的家伙这么厉害?难道又出了新人?”
帝圣自言自语,神情变幻。
红魔鬼沉默不语,看着远处天边泛开的光华,有些出神。
珍珠风桥防线……防线的对面……
艾辉、端木黄昏、师雪漫……一个个名字在他心头闪现,清澈如水的眼眸之中浮现一抹痛苦之色,转瞬即逝,眼眸重新恢复深沉如水。
自言自语的帝圣忽然想起什么,猛地睁大眼睛:“不对!是赤瞳!”
红魔鬼注意力被吸引过来,他不是神之血出身的血修,对这个名字陌生得很。但是他能看得出来,陛下赤瞳的忌惮远超其他。他还是第一次在陛下身上看到如此忌惮的神情,哪怕陛下谈到岱纲、乐不冷都不曾流露出如此神情。
红魔鬼问:“赤瞳何人?”
帝圣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周围,道:“进去说。”
两人回到营帐内,重新坐下,帝圣便把赤瞳的来历详细讲了一遍。
红魔鬼瞪大眼睛,呆若木鸡。
上古魔神复活转生这样的事情,他以为只会出现在传说之中,没想到竟然活生生地发生在当下。而在不久之后,自己还要与之打照面,他心中的震撼可想而知。
帝圣看到红魔鬼被震撼的模样,不由哈哈大笑。想要再自己爱将身上看到这般神情,绝对是难得的事情。
比起叶白衣,帝圣更偏爱红魔鬼,尽管叶白衣才是一位几乎完美的统帅。
红魔鬼从来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也不会表达自己的恭顺,他沉默寡言,缺乏野心。但是他重情重义,极重承诺,轻易不会答应什么事,一旦答应,那即便是刀山火海,他也绝不会退缩半步。
“赤瞳是很多人的狩猎目标,只要知道一点消息,谁也无法抵挡这份诱惑。【死种魔念】,那可是可以转生复活的无上绝学啊。现在赤瞳刚刚苏醒,是他最虚弱的时候,也是最有可能得手的时候。牧首会、天心城,都会盯着他。”
红魔鬼身体不由坐直,他现在才真正明白,接下来他要面对的是何等棘手的局面。
帝圣哈哈一笑:“不用担心,只要你按兵不动,没人会找你麻烦。因为他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
“谁?”
“乐不冷。”帝圣冷笑道:“乐不冷寿元将尽,他才是最着急的。之前是没有办法,现在可以复活转生的【死种魔念】就在他面前,他如何会放过?其他人再怎么厉害,也不过准宗师而已,乐不冷可是真正的宗师。”
红魔鬼忽然问:“陛下不动心?”
“朕?”帝圣哈哈大笑:“朕想要的和他们不一样。他们都想要【死种魔念】,朕不想要。哼,复活转生,与天道相悖,岂是凡俗可用?朕想要的是赤瞳血炼之秘。”
“赤瞳血炼之秘?”
“赤瞳因念因愿而生,却能自炼肉身,其中手段,真是匪夷所思。我们现在的血炼比起赤瞳,真是萤火如皓月。据说赤瞳肉身初成之际,其血乃万兽之血所融,天下至毒。肉身难以承受,夜夜崩裂,赤瞳哀嚎三年,才悟出以血炼之法炼肉身,最终炼成无双肉身。所有人都知神血,但不知神血开始是万兽血,没有神体,何来神血!到后来,赤瞳为了转生,与肉身斩断因果,肉身成甲,万年不朽,可惜后来不知所踪。”
红魔鬼忽然问:“这血炼之法,能治仙子之疾吗?”
帝圣哈哈一笑:“当然,就是再给你家仙子换个身体都行。”
红魔鬼站起来:“属下明天出发。”
第六百九十五章 真正的血修
丝丝缕缕的黑雾,从艾辉全身各处涌来,源源不断沿着指尖没入佘妤跳动的心脏内。
鲜活的心脏跳动得愈发欢快,它就像一头永远填不饱肚子的怪兽,贪婪地吞噬吸食着每一缕的黑雾。随着吞噬黑雾数量的不断增多,它跳动的声音也在发生变化,变得更加有力短促,从“噗噗噗”变成“嘭嘭嘭”,里面就像有一面皮鼓在被用力敲响。
艾辉周身缭绕的浓郁黑雾稀薄了许多,他的身体重新暴露出来。
忽然,艾辉的身体一颤。
佘妤跳动的心脏仿佛受到惊吓,立马停顿住。一个呼吸之后,它开始重新跳动,跳得更加迅捷有力,就像一头野兽在争夺自己的食物。
缭绕的黑雾之下,艾辉依然有如雕塑一动不动。裸露的皮肤看上去透着病态的苍白,忽然,一根青筋暴绽凸起。它在扭动,就像一条小指粗细的黑色蚯蚓正在拼命相办法想从薄薄的皮膜之下钻出来。紧接着一根根血管暴绽凸起,光滑的皮肤转眼间如同沟壑密布,看上去十分可怖。
咔咔咔。
全身的骨头在不断发出呻吟,好似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死死攥着他。
血管在艾辉全身浮现突显,就连他的脸颊、眼角、脑门,都爬满了密密麻麻的青色“蚯蚓”。艾辉的脸算不上英俊,但是此时却异常丑陋。
他的身体像筛子一样抖个不停,好像有无数怪物,在他的身体内奔腾呼啸。
啪,眼睑下的脸颊突然爆裂,就好似被锋利的刀片划过,淡淡的血痕沁出,化作一道纤细的红色血痕。
这一声轻响,如同一个信号。
啪啪啪,血痕在艾辉的身体上不断出现,好似无数看不见的刀片围绕着他飞舞旋转,切割着他的身体。
纤细的血痕密密麻麻,看上去如同一张红色的蛛网。
艾辉布满细密血痕的脸上浮现痛苦之色,他张大嘴巴,但是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的眼睛变得浑浊,颜色开始变浅,如同一滩浑浊的黄泥水。黄泥水渐渐变得清澈,像黄宝石一样剔透,杏仁状的瞳孔看上去异常冰冷,让人联想到猫科动物和蛇类。
黑色头发开始疯狂生长,如同肆意蔓延的藤蔓,转眼间就到了腰间。十指指甲同样以肉眼可见速度生长,它们变得如同狼爪一般厚实尖锐,漆黑如墨。
就连佘妤的心脏,也被长出的指甲刺得深深凹下去。它就像个坚韧的气球,尽管被刺得有些变形,但是毫发无损。
金属光泽的液体从密密麻麻纤细的血痕中涌出,沿着他的皮肤蔓延,形成一片片鳞甲。它们闪闪发光,层层叠叠,包裹艾辉全身,就像套着全身的鱼鳞甲。
艾辉的预感往往很准确。
“这可是不传之秘哦。血力对身体就是一种毒,身体对所有的毒都会排斥。可是只要打开这些闸门,所有的排斥都会消失,你的身体就像不设防的城堡,欢迎血力到来,从根本上接受它。如果你没有爆体而亡的话,你就可以成为一位真正的血修!多么令人向往啊!”
翻滚的黑雾逐渐变得稀薄,但是恶毒的话语如同一根根淬毒的箭矢,射向艾辉。
“请不要在意容貌的丑陋,当初我想打造最强悍的肉体,为什么融合万兽之血?汇集它们的精华和优点。最锋利的爪牙,能洞察万里的眼睛,刀枪不入的皮毛,踏破山岳的脚掌。哦,还有一个剑胎的魂魄。”
“多么美妙的画面!”
“哦,请不要和那些半吊子血修相提并论。你是真正的血修,你对鲜血无以伦比的渴望,对元力发自内心的憎恨,都足以让他们感到汗颜。”
“曾经喜爱的同伴站在你面前和你述说衷肠,可是他们散发的诱人味道,哦,你脑子在想着怎么吃掉他们,你的身体因为即将饱饮鲜血而兴奋战栗。吞噬他们,吞噬他们每一滴血肉,你们可以永远在一起,永不分离。”
“做好准备了吗?艾辉。”
“即将成为一位真正的血修,这是我送给你最后的礼物,哈哈哈……”
黑雾越来越稀薄,赤瞳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微弱,然而那抹疯狂和暴虐,却始终在风中萦绕。
剑辉之下的艾辉死死盯着赤瞳,直至最后一缕黑雾消散无形,最后一缕话音消失不见。
成为血修吗?
艾辉有些苦涩和茫然,自己居然即将成为一名血修。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后悔吗?他一点都不后悔。不杀掉赤瞳,只会有更可怕的事情发生。赤瞳为了击溃他的意识,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艾辉的求生欲从来不弱,如果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活下去,他也一定会抗争到底。可是,如果涉及同伴的安危,他却不惧死亡。
从蛮荒,他就在生死边缘挣扎。
对生渴望,对死坦然。
命运是如此荒谬,自己竟然要成为一名血修,自己仇恨了这么多年、一直与之战斗的血修。
他难以接受。
或许,死掉也是一种解脱吧。
这个念头升起,但是下一刻,突如其来的剧烈痛楚,如同毫无征兆的滔天巨浪,把他淹没。
当最后一缕黑雾消失,佘妤眼睛如夜色的漆黑迅速褪去,恢复清明。
恢复意识的佘妤,被一片刺眼的光芒晃动差点睁不开眼睛,就像眼前闪动一泓秋水粼粼波光。她费劲力气,才适应了强烈的光芒得以看清楚。
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怪物。
它全身被细密的鳞片包裹,刺眼的光芒就是这些鳞片反射阳光造成。黑色长发如同瀑布,直到腰间。风拂过,长发飘扬,带着诡异的灵动。不知为何,佘妤不自主联想到扭曲的蛇群。
它的身体魁梧得就像一座小山,手臂比寻常人的大腿都要粗壮,大腿更加夸张。手掌就像蒲扇一般,十指粗而长,让她想到那些猿类荒兽。漆黑尖锐的指甲,就像一把匕首,能够毫不费力切开人的身体。
一根“匕首”此刻正抵着她的心脏。
难道这是赤瞳本体?
佘妤心神一颤,自己最后一搏,还是失败了?
她有些失望。
在最后关头,她想到了自己的心脏,她把所有的希望都押在体内这颗来历不明的心脏上。在她的感觉中,好像心脏吞噬了什么。
她以为赢了,没想到,还是失败了。
不,没有失败。
她注意到赤瞳的眼瞳,此刻没有焦距。佘妤露出苦笑之色,心脏还是发挥了作用,否则的话,自己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