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袅要在御花园中接见祁阳郡主, 唐娴就与弟妹待在碧霄宫,闲聊或是考校两人的学问, 怎么样都是开心的。
姐弟三人聊了没一会儿,烟霞回来, 眉飞色舞道:“认亲认出个仇人来,可热闹了!娘娘, 快快,咱们去看热闹!”
“不去。”唐娴不爱看热闹。
今日要见亲人的是云袅, 她那么小能有什么仇人?更别说这是在宫中了,有云岸与宫女太监跟着,什么仇人能近的了她的身?
唐娴怀疑烟霞夸大,不信她的怂恿。
“真的,她和她那个郡主表姐有过节呢。”烟霞在碧霄宫养折断的手臂,兼顾保护唐娴,这会儿惊奇万分,“她个小丫头还能有仇人,真稀罕!”
她性子活泼,闲不住,见唐娴与双胞胎都无动于衷,自己又跑去看热闹了。
烟霞走后,唐念知怕唐娴要过去看顾云袅,提醒她,“那个祁阳郡主性子孤傲,知道楼千贺这个外甥惦记过你,非说是你让楼千贺与亡妻感情不好的。”
“我扮孙葶烟的时候,没少被她为难!你千万别往她跟前去,她是什么难听的话都说的出来的!”
经这么一说,唐娴记起来了,祁阳郡主就是与楼府有点姻亲关系的,那个嚣张跋扈、要抽人鞭子的郡主。
她的确与云袅有过节,云停、哑巴、明鲤他们全都知晓。
算她倒霉吧。
那样性子的郡主,没少欺压百姓,是该被教训教训的,唐娴不插手。
这边才说完,没多久,烟霞又回来了,急匆匆道:“娘娘,真有宝贝!是一只神鸟!这么大一只!”
唐娴仍是未去,见芸香与几个宫女被说起了兴致,就放她们去御花园凑热闹了。
宫女去的快,回来的也快,叽叽喳喳道:“是只白凤凰,头上长着一簇翎羽,尾巴有这么长——”
“尾巴是能展开的,真和折扇一样,我从没见过这样美的鸟儿……”
“娘娘您没去看,真是可惜了!那是神鸟下凡啊……”
唐娴猜测那是只白孔雀,叫做白凤凰,也不算错。
她七八岁的时候跟着唐锡元见过,朝着孔雀抛洒过稻谷呢。
双胞胎年纪小,没见过,听宫女们夸夸其谈,不免面露好奇。
唐娴让他俩去凑热闹,可双胞胎惧怕那位祁阳郡主,好奇也不愿意去看。
御花园中,祁阳郡主哪里还记得她差点让人鞭笞过的一个小丫头,听见云袅与云岸告状才回想起来,吓得冷汗直流。
幸而云袅年纪小,好奇心重,被她委婉打岔后,让她有机会把白孔雀抬上来。
如她所料,小孩子都喜欢新鲜玩意,一看这鸟尾巴开屏,高兴得忘记与她的不愉快了。
云岸不知她们具体是什么过节,被祁阳郡主含糊其辞地说了几句,把事情推脱成误会,就这么糊弄了过去。
因为这只白孔雀,祁阳郡主重新神气起来。
傍晚,祁阳郡主被留宿宫中,住在她生母长宁公主曾住过的宫殿。
这是西南王府的人入京后,祁阳郡主头一次得见这门远亲,只见到了云岸与云袅。
若非云袅这个小姑娘好说话,她这日未必能进来的。
祁阳郡主深知这个道理。
入宫前,她就准备了许多哄小姑娘的招数,全都没用上,千万句甜言蜜语与珠宝首饰,比不上一只白孔雀。
寝屋里,祁阳郡主饮着茶水,心有余悸道:“还好小丫头片子好糊弄!”
侍女也道:“是呢,瞧见什么都稀奇,估摸着在西南那边没见过什么好东西。不过这样也好,郡主您瞧,对她说白孔雀认主,换了地方的前两日,必须得由旧主亲自喂食,她真就信了。”
不是这样,云袅才不会留她呢。
祁阳郡主先是笑,再皱眉,“我身为郡主,竟要亲自去做那饲养畜生的低贱活儿……”
“郡主,忍忍吧,这也是没法的事。”
皇位注定要落在他们西南王府。
夫家和娘家都要祁阳郡主来攀关系,她带有皇家血脉,便是为了自己以后的路更好走,也得来这一趟。
云停两兄弟不好接近,云袅这个小姑娘,成了最便捷的途径。
左右任凭皇帝怎么变,这小丫头都是稳稳当当的公主。
看她悄无声息地入京,在宫外待了那么久都没暴露身份,就知道她被保护的有多好。
讨好她,出不了差错的。
主仆没歇多久,宫女来传话:“公主说孔雀饿了,请郡主前去喂食。”
祁阳郡主差点摔了杯盏!
她忍下了,借着更衣为由,让宫女请云袅稍待,气喘吁吁半天,等情绪能控制住了,才动身前往。
正要迈出殿门,心腹提醒:“郡主,大公子请您帮忙去见一见唐太后,您看是否趁着公主高兴,提上那么一句?”
“那凄冷深宫里的废后有什么可看的?”
云停将皇陵中的女子全部召回宫中的事情传开过了,前不久醒来的楼千贺寻不着孙葶烟,重新惦记起唐娴,托祁阳郡主转达慰问。
祁阳郡主与皇室沾亲带故,对唐家人很是厌恶,楼千贺越是惦记,她越觉得唐娴是个狐狸精,勾引了她这外甥。
“回去就说人在宫里犯了事,已经没了,让他死了这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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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姝十五岁出头,不算小了,偶尔与姐姐睡一两次还好,天天一起睡,她觉得难为情。
这晚,唐姝早早回了偏殿洗漱,云袅缠着唐娴说她的白孔雀有多漂亮,非要唐娴亲自去看她给孔雀喂食。
唐娴耐不住她的央求,陪她去御花园走了一趟。
唐娴眼睛不好,需要许多烛灯,而孔雀适应了昏暗的环境,无法适应强光。
怕孔雀受惊,唐娴让人将烛灯熄灭了一半,结果孔雀没看成,自己下台阶时不慎崴了脚。
“不许躲。”云停圈住唐娴的脚心不准她动,那张嘴一张开就没好话,“知道自己眼睛不好,还敢让人熄了灯。这么有能耐,忍不住这点痛?”
唐娴哪是忍不住脚踝的痛,是受不住他蹲在自己面前,捧着自己的脚踝揉来揉去的画面。
酥麻感从脚心传到心尖上,她眼神闪烁,就这么坐在床榻边,不用特意偷看,都能看见云停的发顶,和扑着熏黄烛光的高挺鼻梁。
他低着头,眉眼被隐在了暗处。
这情景与那日他在自己脚踝上吸咬有所不同,又那么相似,连心底的悸动都一模一样。
唐娴两手撑在榻上,掌下压着一段裙子,好露出脚踝。
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那两只手慢慢的由压变成抓,紧张地手臂绷成直线。
看了没一会儿,她心底纠结起来。
没成亲,怎么能这样呢?
哎,亲都亲过了,再想这个是不是太矫情?
算了,就这样吧。
就像烟霞说的,除了他没人敢娶自己。管他能不能成,先自己舒坦了再说。
唐娴没烟霞那么大胆,想是敢想的,就是想法会爬到脸上,会影响肢体动作。
她的脚控制不住地晃动了一下。
“再乱动,别怪我用力捏了。”云停抬眼警告她,意料之外,看见了一双含着颤颤秋露一样娇怯的双眸。
他一怔,心头陡然发热,仿佛被人用力撞击了一下,连带着手上的动作无意识地停下。
唐娴提着一口气转开视线,不好意思与他对视。
她不明白了,抱没少抱,亲亲也好几次了,她在害羞些什么?
抿着嘴唇看了会儿烛灯,唐娴余光瞟见云停重新低下头去。
脚踝处的揉按重新开始,有羽毛搔在骨头里似的,又轻又痒。
唐娴咳了咳,找了个话题转移注意力,“那鸟不是长在山野河边吗?祁阳郡主从哪里找来的?”
“楚明殷找的。”云停道,“前面不是有个英宗吗?为了养熊,命人砍了城西佛光寺竹林的那个……就是你捡到烟霞的那个寺庙……”
唐娴最初编谎骗云停,说她是在城西佛光寺的竹林里捡到的烟霞。
拜这个英宗皇帝所赐,才开口就被看穿了。
被嘲笑的唐娴脚下用力,在云停手中蹬了一下。
云停立刻反击,在唐娴脚踝骨两侧重重捏了一把。
痛是不痛的,就是那修长手指滑到踝骨下方的小窝时,带起的酥痒感太刺激人。
唐娴整条小腿都酥麻了,跟她心里的感受一样,怪怪的。
无声地互相使了个小把戏之后,云停继续道:“他爱养这些罕见的大型鸟兽,特意命楚明殷去捕捉的……鸟没捉来,人就死了。”
“前不久楚明殷手底下的人找到这只鸟,养来无用,干脆给了祁阳郡主,今日又被她送来哄云袅。”
唐娴皱眉,“劳民伤财的,以后不能这样了。孝陵里的金银财宝是要用在江山社稷上的,不是给你们这么玩的。”
她用半是劝说,半是勒令的语气道:“再说了,袅袅也不挑,孔雀和小猫小狗她都喜欢,养猫狗就成了。你看着点儿,别让她跟着祁阳郡主学刁蛮了……”
有了白孔雀,云袅对跛脚军师的喜爱并未减少,两刻钟前,才搂着小猫亲热了会儿。
云停与她是同样看法,但不喜欢她那语气,“别在我面前用那老东西的遗孀口吻说话!”
唐娴辩解:“我哪有,就你瞎想……”
俩人闹了几句,金纱屏帐外传来云袅的声音,“毛毛崴着脚了,可疼可疼了,你不能像以前那么凶她,不然我不喜欢你了……”
因为云停要给唐娴揉脚踝,宫女全被遣退下去了。
无人阻拦,云袅带着人直接入内。
纱帘掀开,映入眼中的,就是唐娴垂膝坐在床沿边的景象。
她脚边,云停撩袍单膝着地,宽大的手掌正牢牢托着唐娴的脚底,另一手放在她脚踝处轻揉着。
年轻男女,一个娇柔,一个英挺,身处封闭的内室,气氛暧/昧。
唐娴与祁阳郡主同时愣住,云停偏目挑眉,云袅则是抛下祁阳郡主走向桌边,自然而然地说道:“大哥在给毛毛揉脚呢,你就在这里与她赔礼吧。你放心,毛毛不会与你计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