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儿笑着给她揉肩:“少夫人得习惯才好,现在是才开始呢,往后少爷官越做越大,那应酬也会多的。”
“你怎知是越做越大,万一越做越小呢。”
翠儿忙道:“……少夫人千万别这样说,晦气的。”
这也谈不上晦气吧?做生意都有成败,何况是做官,沉沉浮浮属于常事,不过裴连瑛跟翠儿一样,就怕自己的仕途不顺,把官位看得十分紧要。
青枝闭上眼睛:“我歇一会。”
一睡就睡到天黑。
裴连瑛进来时瞧见她跟猫儿似的蜷缩在美人榻上。
白净的脸颊浮着一抹桃色,嘴唇抿着,淡淡的浅红。他低头欣赏了会儿,将她抱起,亲了亲她的唇。
青枝睁开眼,瞧见窗外的夜色:“这么晚了吗?”
“不是很晚,酉时……你在张家累着了?”
呼吸交缠在一起,青枝不解他怎么突然又来亲近,明明前几个晚上碰都不碰一下:“是有点累。”她打算起来。
裴连瑛却抱着不放,吻落到脖颈上。
青枝抗拒:“该吃饭了。”
“还在生气?”裴连瑛轻抚她的头发,“上回是我不对,应该跟你说清楚赵廷俊的事。”
竟然跟她道歉,青枝怔了怔,她以为裴连瑛在怪她呢。当然,他不理她,她自然也是生气的。
他将她抱在腿上,一只手揽着她的腰,认真道:“你之前想问什么,现在问吧。”
这样的态度,实在很难让人硬起心肠,青枝也不是不讲理的人,眼见他亲近她,自然就不计较了,说起正事:“赵廷俊还没有被贬职吧,天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是私德有亏,天子不至于降罪,但往后定不会重用。你放心,我自有办法。”
“什么办法?”
“找到他的过错,但这并不容易。”
听起来是要花费很多时间的,青枝道:“你忙大理寺的事儿都忙不完,不如告诉我,我来……”
“不行,我会担心你的安危。”他温柔地拒绝,而后将青枝放平,“……等会再吃饭。”
意图明显,但看他表现良好,再者二人也确实有几日没亲热,青枝便依从了。
后来才发现他说得等会是等好一会,好一会。
翠儿眼见天色越来越晚,也觉得该传饭了,可里面毫无动静,她也不敢打搅,只在门外徘徊。
此时忽然传来少夫人不满的声音:“裴连瑛,你,你是不是想饿死我?你让我先吃饭……”
话没说完,声音倏地消失。
过得一会,少夫人负隅顽抗:“我要吃饭,裴连瑛……”
声音渐渐变小。
翠儿侧耳细听,隐约听见啧啧水声,还有些不太分明的,令人心跳的声音,忙满脸通红地离开。
晚饭后来也不知是何时吃的,青枝只记得裴连瑛喂她吃了几口饭,她累得很快就睡着了,不过模模糊糊中,感觉裴连瑛刚才的表现与平常有些不同,她也说不清是什么。
唯有裴连瑛知道,是那根刺。
那根刺还在心里时不时地扎着他,他跟青枝道歉,不过是信守承诺,对她好,包容她,不代表他真的不气了。
他怎么可能不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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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也不知他会不会后悔?
林云壑把事情查得一清二楚后, 马上去禀告天子。
“臣也可以去均州一趟,如果皇上准许的话。”他已经知道赵廷俊负了青枝的姑姑陈念,下手自然毫不留情, “赵侍郎薄情负心便罢了, 竟还虐打妻子,以至于赵夫人早逝,故而赵姑娘才如此痛恨。”
杨景恒长叹口气。
“均州太遥远, 罢了, 有这些朕也足够明白。”他实在没想到赵廷俊的真面目会是这样。
那年赵廷俊的妻子去世,有目共睹,都以为他悲痛欲绝,这么多年不曾续弦也是出于深情。
可恨!
杨景恒道:“辛苦你了, 你先回去吧。”
林云壑告退。
杨景恒提起朱笔, 半响又放下了。
赵廷俊是他一手提拔的,而今没有实质证据, 赵廷俊也没有任何失职的情况下,他就将赵廷俊贬职, 那此前的倚重岂不是成了笑话?他打算一切照旧,等过一阵子事情平息后再做打算。
其实赵廷俊若识趣的话, 应该自己提出致仕。
不过这样卑劣的人,恐怕做不出来。
杨景恒冷笑一声。
…………
天气渐暖,知了爬上树梢, 召唤夏日。
这时的太阳升得很早,青枝骑着阿毛从裴家出来, 没有去娘家, 而是去了西街自己开的锦缎铺。
林云壑仍在远处跟着, 她当做不知, 再也不同他说话。
伙计看见她都拥上来,叫着掌柜。
青枝问了问最近的情况,而后说起严采石跟姚珍织得那幅山雀登梅纹锦缎:“有没有卖出去?”
“卖出去了。”伙计笑着道,“秋来巷的陶大婶想给她女儿做身新衣,别的太贵,我就给她指了这幅,她很喜欢,说正好够五两银子。”
青枝十分高兴,请伙计们吃了越梅。
走到香云桥下,她看到了苏起住得院子。
发旧的黑漆大门关得紧紧的,门口堆积了些灰尘还有落下的花瓣,算算时日,苏起跟苏蕊已经走了大半个月。
不知他们在何处了?
青枝驻足片刻后去娘家。
严采莲也在,正看她兄长跟姚珍织锦,奶声奶气道:“少夫人您来了……我给您带了茶叶,爹爹让我带的。”
青枝也不客气,收下了,同时把五两银子给严采莲:“猜猜这是谁挣得银子?”
严采莲眨眨眼睛:“这么多,肯定是您挣得呀。”
青枝一笑:“是你哥哥跟你姚姐姐挣的。”
严采莲还没说话,严采石跳起来:“锦缎卖出去了?”
姚珍也瞪圆了眼睛,一脸询问。
“是,所以银子归你们了。”青枝看向其他徒弟,“往后你们可多向师兄师姐请教,早日一起挣钱。”
女弟子们一声欢呼。
严采石却拒绝道:“银子我不能要,师父跟师姑呕心沥血教导我们,这些得拿来孝敬师父,师姑,若是拿了,我良心不安。”
“这点银子还不够我塞牙缝,”青枝打趣,“你不要,我给阿珍,阿珍都不像你扭扭捏捏。”她如今确实不缺银钱,但也远没到瞧不起银子的程度,只是看着自己一手教起来的徒弟,这种成就感远胜过金银。
那是难以描述的,非言语可以形容的满足。
姚珍果然把银子捧在手里:“多谢师父!我拿去给师妹们买吃的,”又问采莲,“你想吃什么?”
严采石:“……”
青枝敲一下他脑门:“你的孝心我早知道了,不必用这些表现。好好织锦,将它发扬光大就行。”
严采石微微脸红:“是,徒儿记下了。”拉着姚珍,“我跟你一起去买。”
二人笑着出门。
林云壑瞧见里面有人出来,忙打马离开。
这似乎已经成为一种习惯,虽然不能为外人知,但他知道青枝是明白的,只要她明白自己的心,明白他心里一直装着她,那么如果她哪日后悔嫁给裴连瑛了,她随时可以投入他的怀抱。
晚上,林云壑回了长兴侯府。
林老夫人看他早出晚归,极为心疼,吩咐厨子熬了补汤。
见他一口气喝完,林老夫人拿手帕给他擦一擦额间的汗:“你现在这么辛苦,应该娶个妻子照顾你,我已经老了,不知还有多久的日子。”林云壑是她三十来岁才生下的孩子,她已经年过半百。
林云壑皱起眉头:“您别胡思乱想,您这身子一定是长命百岁的。”
林老夫人摇头:“哪里有人能百岁,能六七十就不错了。我是为你着想,趁着我还能替你把关,早些娶妻。”
“不急,我才是个指挥,怎么也得等再升两级。”
“我们家这条件,谁在意你几品的官?”林老夫人看他推三阻四,“你莫不是有心仪的姑娘?”
“没有,怎么可能。”
也是,那陈姑娘都嫁人了,他不至于想不开要去觊觎裴连瑛的妻子,林老夫人道:“不管你怎么想,我是要开始挑选儿媳了……对了,明儿我得请裴少夫人来一趟。”
林云壑心头一跳:“您请她作甚?”
“有件事要她帮忙,我得了一些雀金线,怕别人织不好。宫里的织娘当然不错,但我是要佛像纹样,京城还真没有谁比得上她们姑侄俩的。”
明日不是休沐,就算她来也见不到,林云壑想一想:“要不后日请她来吧。”
“为何?”林老夫人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