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张子扬的身世不算秘密,应该说他们那种世家大族之间的恩怨情仇,并没有真的隐密到不可告人的程度。
毕竟人多口杂,加上上流社会的人最爱没事喝下午茶聊八卦,所以张家大少奶奶之位争夺战中產生的腥风血雨,一直都是他们津津乐道的话题。
「我爸跟我妈是自由恋爱结婚的。」张子扬摸索着坐到实木黑皮单人椅上,开始回忆那连他自己也知之甚少的过往,「只是在我妈生下我没多久后,我爸就外遇了。」
张辉生为英俊帅气的富二代,每天想对他投怀送抱的人数都数不清,而他果不其然没能克制住人类喜爱刺激与冒险的本性,开始了一发不可收拾的一夜情关係。
他情人无数,儘管自认为全都用「钱」打理得很好,但架不住某些人的贪求无度,她们开始把主意打到「名正言顺的身分」上。没错,她们想当张家的大少奶奶,想当张辉明媒正娶的妻子,甚至不惜为达此目的而联手,决定先除掉佔据名额的范萌萌──张子扬的母亲。
她们买通张辉的司机、秘书、职员,任何她们能接触到的人,开始探查范萌萌的行踪。刚开始她们只是若有似无地暗示自己与张辉关係亲密、感情甚篤,后来发现范萌萌似乎忍气吞声、没敢将她们的举止告诉张辉后,开始变本加厉了起来。
她们频繁地出现在她的面前,对她耀武扬威,当眾欺傉她。除此之外还开始污衊她,说她对张辉情感不忠,出轨养小王。
一个二个床伴这么说,张辉还能当作是女人之间的忌妒一笑置之。但是当时多个人都拿此事揶揄他时,他便有些坐不住了。于是他派人去跟踪范萌萌的行踪,却没想到人证物证都有,气得张辉感觉自己头上被扣了顶天大的绿帽子。
爱是佔有,是眼里容不下半粒沙。范萌萌早在结婚前就被告诫过张辉不是良人,不可託付终身,可爱情大过一切的她不听任何人的劝告,一心扑向火堆,最后被烧得体无完肤。
她没去质问张辉是否出轨,因为她知道答案是肯定的。张辉是一隻华丽的花蝴蝶,谁都想一亲芳泽,谁的肩膀都愿意停留。是她年少无知,以为爱与守护可以改变一个人,不曾想,回报她的是现实毫不留情的大巴掌。
那两三年来,她被张辉的情人们给折磨得精神耗弱、抑鬱多烦,早就坐立于高楼围栏旁摇摇欲坠,张辉带回家的照片与质问是压垮她存活希望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看着张辉气愤质问的脸庞,想起出嫁前一天母亲对她说的话:「在那样的家族里头,没有丈夫的信任,你以为你能安然无恙吗?」
当时她没听懂那句话,甚至忘了那句话,可是那一天她却奇蹟似地想了起来。
是啊。不能。
她眼中写满赴死的决绝,她活不下去的。
她没有解释、没有反质问,只是冷冷地盯着张辉的眼睛问道:「如果我能在张家的列祖列宗面前证明我的清白,你拿什么补偿我?」
张辉是到那时候才发现妻子瘦得都脱了人形,黑色长发加上一身单薄的白洋装,像极了电影里头的索命女鬼。
他被自己的想法给吓得心脏都颤了一下,他没有回答,甩袖而去。当天晚上却梦见范萌萌双眼通红,扼住他脖颈想掐死他的梦。
张辉直接被吓醒,甚至怀疑自己是否真的错怪了妻子,可那些照片又是怎么一回事?他那天天还没亮就出门,去找了一位信得过的朋友替他另外遣人调查范萌萌的交友情况。
结果当天下午调查结果没出来,他先等来了范萌萌以及张子扬失踪的消息。张辉听见报告的当下头脑一晕,直觉认定了范萌萌肯定是跟小王一起远走高飞了,他命令眾人掘地三尺也要将人给他找出来。
后来,他们在张家的祠堂里头找到饮毒自尽的范萌萌以及饿晕过去的张子扬。张子扬的身上留着一张纸条:「列祖列宗在上,我范萌萌如果有做出任何对不起张家的行为,就将他送到地狱跟我一同赎罪;如若没有,请你们保这张家一脉单传的孩子一世荣华富贵、平安健康长大。」
那时候是冬天,一个三岁大的孩子被自己丢在黑暗阴冷的祠堂中两天两夜,身边是母亲逐渐变得冰冷的尸体以及如何哭喊、奔走都找不到食物及水的空间。
其绝望与恐惧的心情,可想而知。
魏雁忍不住坐到张子扬身边去,他握着他冰凉的掌心问道:「你……记得当时的情况吗?」
张子扬朝魏雁微微一笑,「你是说我饿到舔地上灰尘吃的事吗?」
魏雁突然觉得十分内疚,「抱歉。」他想起密室逃脱时张子扬被他吓到的反应,于是转身将人给抱住,「我不该吓你的。」
张子扬反手抱住魏雁,将下巴靠在他的肩窝处,深深吸闻这个人身上令自己着迷的味道,「没关係。是我先对你挑衅在先。」
魏雁笑了下,他伸手去捏了捏张子扬的后脖颈处,问:「所以你为什么要挑衅我?」
「因为你比我帅、演技又比我好,我看不惯。」
魏雁放开人,摸了摸张子扬的眼瞼笑道:「你不要以为你现在真的瞎了就可以睁眼说瞎话。」
「真的。」张子扬再次将人给抱住,闭上眼睛专心感受魏雁身上源源不绝的温暖,「不然那么多新人,我怎么就只找你碴。」
「你还敢说!」魏雁大力地拍了下张子扬的后脑杓,「我就想不通怎么有人成年了还可以玩那种小学生把戏。」
张子扬对魏雁的嘲笑所有不平衡,他撇撇嘴小声抱怨道:「你自己还不是一样吓我,我们半斤八两而已。」
魏雁哪里能张子扬的走心反讽,他恼羞成怒,大手对着张子扬的脑袋狂拍:「我吓你怎么了,我被你针对这么多次不能吓你一次吗?啊?还敢记这么久!」
张子扬护着自己的脑袋拼命躲:「欸欸欸!别打了,我错了!我头上有伤,不能一直打!」
魏雁直接坐到张子扬身上,双手抓着他的手按到身后墙壁上,俯下身威胁道:「有伤刚好,看我能不能打一打把你脑中的血块给打散,让你早日重见光明。」
张子扬喉结滚了滚,突然就放弃挣扎,他主动献出自己的后脑杓道:「打吧。」
魏雁挑了挑眉,「呦,这么乖?」
「嗯。」张子扬点头,满脸正经:「如果重见光明就能看见你现在坐在我身上的模样了,一定很性感。」
「操!」魏雁直接给了张子扬一巴掌,翻身下发沙椅骂道,「要不是你是病患,我一定揍得你满地找牙!」